第六十一章驚夢
臉上、手上沾滿鮮血的女人,面容扭曲,眼神猙獰的盯著自己,帶血的手死死的抓著一只腳踝。佑恩的視線像被黏住了似得,盯著那只手,眼見著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刺進女人的後背,最後刺啦一刀砍在女人的手腕上,那只手終于月兌離的腳踝。一陣匆忙慌亂的腳步聲後,佑恩沉入一片黑暗寂靜的世界。不知過了多久,佑恩從碗櫃里走出來,周圍一片寂靜,鮮血不再那樣紅艷,她拿起那只斷手想要裝回手臂,試了幾次後失敗了,不遠處躺著一個男人,白色的襯衫幾乎變成了黑色。佑恩走過晃了晃,不見他醒來,只好悻悻的走回女人身邊,困了,便也躺下來,和她並排睡著。
又是這個夢好像經歷了一次很長很長的旅行,累的渾身沒力,脖頸上全是汗頭發也濕了,佑恩無力的坐起身,看向窗外仍舊灰蒙蒙的天還沒亮,這個夢做的真是累人,佑恩兀自想著。自己這些年來從未做過夢,難道這不是夢?佑恩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著余光向下看了看,白色的櫃門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冰冷的光,她伸手拉開櫃門,卻是有架子的,上面放著碗筷,佑恩放心似的關上櫃門回到房間里。
她端著一杯水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白色的睡裙發出嗦嗦的摩擦聲,她在想剛才那到底是不是夢。柳銘紫不是經常問她有沒有做過什麼夢,她听鄭雅如說過,在恢復記憶的治療過程中,記憶會通過夢被記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剛才的就不是夢,有可能是記憶?想到記憶佑恩有些興奮,她終于找回了一些記憶,可是興奮過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佑恩雙手緊緊的捂住鼻子和嘴巴,那煩人的腥味還是沒休止的不斷沖擊著她的嗅覺神經,在黑暗中仿佛有千萬只血手伸向自己,還有那無數雙可怕的紅色眼楮,想要把自己撕碎一般。佑恩拼命的掙扎,揮舞著手臂想擺月兌那些糾纏,突然一只手緊緊的扼住她的喉嚨,佑恩抓過手邊的東西向砸過去,試圖趕走那只手。
她在房間里跌跌撞撞的逃著,邊尋找有力的武器能趕走那只讓自己無法呼吸的手,書桌上那個白色瓷瓶,像是有雙溫柔的眼眸吸引著佑恩跑向它。砰! 噹!門被撞開,瓷瓶被砸碎,林子承眼睜睜的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佑恩舉起破了的瓷瓶狠狠的扎向自己的喉嚨。鮮血噴涌而出,他來不及做任何事,佑恩已重重的倒在地上,面色慘白,驚懼的睜大眼楮,一只手緊緊的握住瓷瓶,瓷瓶的破口處插在另一只手腕里。
林子承愣了好幾十秒,終于驚慌失措的蹲,用力的掰開佑恩的手,拔出瓷片,拽下手邊的毛巾,包扎流血的手腕,待他做完這一切,佑恩已面無血色的閉著眼見,昏了過去。在去醫院的路上,林子承不斷的祈禱這次能平安度過,從後視鏡看去,佑恩的手垂了下來,那毛巾已是深紅。林子承拿手機的手有些顫抖,好不容易才按出通話,林子承的聲音讓趙叔嚇了一跳,他從未那麼緊張過,那聲音顫抖的可憐。
醫生說還好是扎在手腕背面沒有扎中經脈,否則以那樣的力度,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她,那瓷瓶的碎渣竟然扎進了骨頭里,真不敢相信這個瘦小的女孩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割腕自殺的他見過,可沒見過這樣的,心病還須心藥醫,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一輩子。林子承只听說已經沒事了,便攤坐在椅子上,其他的話一點也沒听進去。他彎著腰,雙臂抱頭,用力的撕扯頭發,就是不能讓他再掉出一滴眼淚來。他累了,這次真的累了,這些天的努力,柳銘紫給了他太多的期待,如今佑恩又是這個光景,他怎能不灰心。
好像一個久在深谷的人,有一天從上面掉下一根繩子,有人告訴他只要拉著繩子往上爬就能走出深谷。他懷著希望和對外面的憧憬,努力的一步一步向上,可繩子的鏡頭竟還是深谷,頭頂的天空還是那麼遠,他體力耗盡了,希望也耗盡了。一個處境讓人絕望,出于求生的本能,人們就會想要換一個新的環境,一個想法終于讓林子承痛苦失聲,如果這次佑恩真的沒了,他的人生會不會從此輕松了、解月兌了,如果一開始就沒有佑恩,他現在是不是會很幸福。他的那三個被自己親手扼殺了的孩子,那個被自己遺棄在異國的愛人……林子承抱著頭,跪在醫院冰冷的走廊,以懺悔的姿勢悲泣。
趙叔在走廊的拐彎處默默的看著,這樣的氣氛、這樣悲切的哭聲,他以前也見過听過。林子承的父親,那個創建了一個帝國也幾乎毀了一個帝國的鐵漢,在他淒楚的晚年經常面著夕陽,面著枯木,面著滿架的書,面著自己的雙手,撕心的哀泣。疾步趕來的柳銘紫被趙叔伸手擋住,他伸頭張望,看到肩膀顫抖的林子承,心里只道他是傷心,想詢問趙叔一些情況,卻瞥見趙叔盯著林子承的雙眼中竟有一絲快意閃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