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李藝冉的心情明顯很好,對安雅也難得的好,下午做設計圖時,效率很高,一掃這幾天的郁悶。
安雅看著這個明顯在「思春」的女人,還有一周,必須定稿了。難怪這幾天李藝冉情緒有些煩躁發無名火。安雅看到現在心情很好的李藝冉,自己也仿佛被感染了一樣。
接下來幾天,倆人相處很溫和,安雅也盡心幫李藝冉。不得不承認李藝冉不愧是海外留學回來的,設計的夏季裙裝真的很漂亮、個性,色彩華麗張揚,帶著青春的氣息。
安雅看著李藝冉的設計稿,心里真的很佩服。以夏天的繁花為主題,每張圖片都有一個代表花卉,美麗恣意,燦爛眩目。只是為什麼沒有向日葵?安雅看了眼李藝冉設計的稿子,發現了很多花,以玫瑰、百合、牡丹等為主,可是就是沒有自己喜歡的向日葵和雛菊。
也許這兩種花帶著鄉土氣息吧?安雅想著。可是安雅喜歡,她的記憶中這兩種花曾給過她最美好的回憶。
忍不住拿起紙筆,在素描紙上描繪著心里的那帶著雛菊和向日葵的衣裙。
美麗的衣衫如同盛開的一段耀眼向日葵,輕盈的裙擺如同搖曳在自在原野里的小小雛菊。
紅色、綠色、紫色、淺粉搭配的夏季裙衫,在安雅的手下顯現出美麗。
安雅看著自己畫出的四張設計圖,很滿意地笑了。
一周後,設計師定稿會上,聶芳華居首席,主持會議。設計師們把自己的設計稿都上傳到電腦上,電腦連著140寸平板電視,一張張掃描圖片在上面展示。
安雅看著風格迥異,但是卻很漂亮的各種服裝設計圖片,心里暗嘆不已。真是自嘆弗如,看己真的不是吃這碗飯的。你瞧,他們水平真的很高,自己這半路出家的,又豈能和他們相比?
看到自己熟悉的李藝冉的設計稿時,她帶著半個月來的主觀感情認為李助理的這些最最養眼。等看到自己的四張圖紙也在其中時,卻吃驚了。她記得那隨手畫的圖紙,被自己放到雜志底下就擱下了。沒想到,會在今天又看到。只是?
不會是那些職場文章說的那樣吧?剽竊下屬的設計想**勞等佔為已有,是一般上司都會干的事?不會吧?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也無所謂。只要大家喜歡就行,誰設計的都一樣。安雅非常淡然地看著電視,看著一張張圖片慢慢展示著。
李藝冉掃了一眼波瀾不驚的安雅。垂下眼瞼,不知想些什麼。
等看完了所有設計師的圖紙,聶芳華又把設計稿的復印件給各部門的總經理、副總經理發了一份。讓大家選出最好的作品來,不按設計師,按作品來選。
十二個人都在自己喜歡的那作品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每人選出最喜歡的20張圖紙。
會議最後終于選定了夏季服裝會的搭配附屬服裝。
聶芳華自己的設計作品是主打,只在會那天公布。她的手下設計師設計的作品也會在那天推廣出去,作為主打作品的搭配,既能擴大設計的種類,也能壯大自己的團隊。
被選的得票最多的前20名作品中,安雅的佔了兩個。她很高興,看來有人和她一樣喜歡那些帶著雛菊、向日葵的裙衫。
聶芳華最後說︰「我在此要大力表揚一下李藝冉。她的作品佔了四個,是你們當中作品被選入最多的設計師,雖然剛剛加入這個集體,但是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好好干!前途無量!」
一陣掌聲中,李藝冉站起來感謝同仁支持。
她落落大方,看不出什麼心虛不安的神色。安雅看了看李藝冉,也和大家一樣給與贊揚的掌聲。李藝冉真的是很優秀的。雖然她把自己的設計佔為己有,也不能否認她自身的實力。
但是李藝冉後來的話,卻讓安雅徹底佩服她。
李藝冉說,最後那兩個作品不是自己的,是助手安雅的。而且還對安雅的認真給與認可。
大家都感到很奇怪,但是稍微停頓之後,回報的是又一次掌聲,這次的掌聲中沒有了不服氣的設計師的別扭,而是真的欣賞。
聶芳華也微笑地點了點頭。能力是一方面,而人品更重要。顯然,李藝冉兩者都過關。其實她早就看出來,後面的設計風格和前兩張不一樣。雖然都是花卉系列,但是一個是驕傲的,一個是溫馨的,明顯絕非一個人的設計。
但是沒想到這個剛剛入行的姑娘,卻不錯。
其實李藝冉是偶然看到那幾張畫的,她很是不屑地放到自己桌子上了,可能被收拾打掃的阿姨給整理到自己稿子里了。交稿子時也沒看,就到了聶滅絕那里。她沒想到,那樣的稿子居然也能入選。但是就算安雅設計的不錯,她也不想佔為已有。多年的教育讓她很不屑這樣的做法。所以她站出來承認,不是她的作品,不是她多麼高尚偉大,而是她的驕傲。
出生于海濱小城市的李藝冉,父母靠著經營一家海鮮店供自己讀書留學,她身上也許沒什麼值得稱贊的地方,但是起碼的驕傲還是有的。
承認是自己的作品就是侮辱了自己!
大家不知道李藝冉的心思,心里是真的贊賞這個有些張揚但是又有些才華眼高于頂的姑娘。看來表面雖嚴苛,內心還是很善良的。
這是大家對她的評價和初印象,直接影響了李藝冉的一生事業。當她有了自己品牌之後,大家還記得最初的那些事情,稱李藝冉是值得信任的人。
真是處處皆是美麗誤會。李藝冉也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會成就了她,讓她的人生事業順暢很多。得到了很多幫助,少走了很多彎路。
安雅一直都很平靜,相對于聶芳華質問的眼神,她更顯得像個局外人。
此事算作插曲。正式的會如期舉行。
地點在聶芳華的私人別墅。時間是傍晚到晚上。人物是上層名流。
說是會,但是更像是高級聚餐。像一場盛大的晚宴。在寬大的草坪上搭建了臨時台。各種燈光彩帶把後花園裝飾地華麗異常。
場中的白色圓桌旁坐滿了來賓。這是上層聚會,所以沒請記者、媒體。
聶芳華的作品客戶針對的就是這些被邀請的名人,只要他們喜歡接受,至于媒體知不知道那不重要。
讓她成功給她財富的不是媒體,而是今晚的嘉賓。
來賓很多,很多安雅都不認識,但是看著衣著談吐,能猜到大概是不怎麼喜歡在公眾前拋頭露面的名媛貴婦們吧。還有一些影視明星,她看著眼熟,卻叫不上名字,因為她不是個追星族,對這些也不怎麼熱衷。
但是有一個人,她還真的認識,就是孟晚。
孟晚陪著一個雍容華麗的女人一起來的,听那很搶眼的女人和聶大師的談話,好像是孟晚的母親。沒想到,孟晚的母親這麼年輕、漂亮,乍看真的很像孟晚的姐姐。
晚會進行地很順利,雖然女人居多,但是也有很多陪著妻子、女朋友來的男士。大家在一起邊品著紅酒,看著服裝表演,邊談論著感興趣的話題。
安雅在後台幫忙,可是吳美玲卻把安雅喊了出去。
安雅第一次見到古艾辰就是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時候。那個溫柔淺笑的女人居然就是師傅口中古氏集團總裁?安雅真的要揉揉眼楮了。
能掌管古氏那麼龐大的家族企業的女人,就算不是三頭四臂,也應該是女漢子。可是這個優雅中帶點瘦弱的女人真的就是風雲叱 的古氏總裁?
很像鄰家姐姐啊!
這是安雅對古艾辰的第一印象。
聶芳華把自己心愛的徒弟介紹給了朋友古艾辰。
古艾辰看著這個清清爽爽,眼楮特別明亮的女孩子一很喜歡。
古艾辰很隨和地問了問安雅的學業狀況,當安雅說她學的是建築設計時,古艾辰還真是望著好朋友聶芳華一陣驚訝。
聶芳華很無奈地聳聳肩,她知道安雅其實不喜歡服裝設計,但是這孩子真的很有天分。
「那你畢業後,準備入哪行呢?」古艾辰聲音很好听,真的很像鄰家姐姐。
可是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沒人愛呢?安雅很奇怪。
「我……」安雅看了看師傅,小聲嘟囔,「還沒想好
她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師傅的殷殷期盼,她能明白。可是她志向不在此,她夢想著設計出比巴黎羅浮宮還要牛的建築來,像卡布里埃爾(著名建築師,羅浮宮的設計者)一樣流芳百世。
但是她又不想師傅失望,所以有些為難。
古艾辰看著有些糾結表情的安雅,笑著對老朋友說︰「別為難這個孩子了。看來,你得另選接班人了
不得不說,長期和人打交道的古艾辰一眼就能看出安雅在猶豫什麼。
聶芳華又何嘗不知呢?可是她真的想把手上的一切都交給安雅。她沒有兒女,沒有親人,而安雅和另外一個自己差不多,而且和自己的想法很接近,能很好地把公益繼續下去。她信任安雅,也唯有安雅能讓她放心卸下擔子,可以隨時無牽掛地離開。
安雅看著這個語氣溫柔但是眼神卻能看透人內心的古艾辰,驚奇得不得了。
正不知怎麼面對師傅略帶傷感的目光,一個聲音救了她。
「姐,原來你在這兒?」
安雅听出了那個讓她討厭但印象又特深刻的聲音。
古晉宸的目光落在安雅身上。
「你們認識?」古艾辰好奇地問道。
「認識!」「不認識!」
沒有默契的回答讓兩個當事人,相互埋怨的對視了一眼。
安雅心里憤憤不平,你都上次既然都裝作不認識了,這次怎麼又認識了?
古晉宸收到安雅責備的目光,冷然一笑,「她是我正在追求的……那個女孩的下屬
大喘氣害的安雅的心提到嗓子眼,又 咚摔下來。
這人就喜歡刺激別人。真是幼稚!我怎麼沒見你追李藝冉?只听到李藝冉給你打電話,總被借口
拒絕約會。什麼時候成了你追她?不是一直是她追你嗎?
安雅的心亂亂地想。這人真是腦子有毛病。莫非是三十六計之欲擒故縱?也許吧?說不定!
古晉宸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安雅,心里的火又被點著了。就那麼不在乎我?就那麼無所謂?這個可惡的女人!
「我渴了,你去給我那杯酒古晉宸理所當然地吩咐安雅。
安雅彬彬有禮地點頭就去了酒水車那。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芳華姐姐的徒弟?」古艾辰對任性的弟弟有些不滿。她比古晉宸大十歲,一直既是姐姐又是母親。她和父親一起慣成了古晉宸今天的驕橫霸道和任性。
可是對這個剛剛生下來就失去母親的弟弟,她怎麼也硬氣不起來。他說不願意接管公司,她就一直這樣辛苦管著;他說不想回家住,她就允許他住在酒吧私人別墅;他說只想做個分公司的小經理玩玩,她也依著他。甚至,他那些花花風流事,她都知道,但是都是依著弟弟,幸虧古晉宸心里有數。回國後玩了五六年,雖不怎麼成熟老練,但是交給他什麼任務都能很好完成,從沒讓自己失望過。
可是今天這個被自己嬌慣的弟弟又犯孩子脾氣了,居然支使起芳華愛徒來給他端酒,又不是沒侍應生。
聶芳華卻笑著勸道︰「沒事的,都是年輕人,哪那麼多事?」
古晉宸听姐姐訓斥的口氣,心里本來就火大,這次更是,扔下一句「那我給她端酒」扭身走了。
「這……哎,什麼時候長大啊?都快三十的人了古艾辰看著弟弟的背影感慨道。
「是啊,我倒是希望我們永遠不要長大!」
倆人相視,心有靈犀地舉杯。
古晉宸追上了安雅,從安雅手里接過酒杯。
「謝謝!」古晉宸不冷不熱地說。
「不客氣!」安雅能說什麼。他怎麼總是帶著火和自己說話?
好像沒惹到他吧?如果該發火,那個人該是自己才對,自己不是最有理由發火嗎?上次他把自己……
想到為什麼住院,安雅的臉沒預料地就紅了。
是挺丟人的。安雅轉過身,從酒水車上自己拿了一杯紅酒,喝了一大口,掩飾自己的窘迫。
明明不是自己的錯,真是的,這人真有把錯誤推給別人的本事。
「晉宸!」一柔美的女生響在有些沉默的兩人之間。
孟晚微風擺柳般地走到古晉宸身邊,熟練地挽住了古晉宸的胳膊。
「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呢?這是誰啊?不是那個……你叫什麼來著?」孟晚對著一邊的安雅居高臨下地說。
安雅看了一眼明明比自己小,卻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的校花孟晚,沒有回答,轉個身就離開了,找了個無人打攪的角落,坐在凌霄花長廊的石凳上,喝著手里的紅酒。隨著舌尖傳來的紅酒味,心里也跟著酸酸澀澀的。
想到那個看起來還很深情的古晉宸,那個把自己送進醫院,眼楮血紅的古晉宸,還以為他是認真的呢。原來不過是一個貴公子的游戲,沒半點真心。
可是沒半點真心嗎?那車上睡著時,幫她蓋上毯子不是他嗎?陪著孩子們玩一天,同樣疲憊的他不是一直把她送到家嗎?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原來我這麼渴望被人寵愛啊?安雅嘆了口氣。雖然早就擺月兌了古晉宸,但是心里卻有一絲絲落寞。
後來,她終于明白,那是一種身為女人的渴望,渴望被寵愛,可是她可以嗎?
早就不是完整女人的她還有什麼資格獲得愛情呢?
不是真愛,她不要。可若是真愛,又怎麼能接受那樣殘破的自己?
所以,她拒絕著,拒絕著美好的方正,拒絕著霸道的古晉宸,拒絕著曾經的唐朝……拒絕著愛情。
其實是害怕,怕被傷害。她是膽小的、懦弱的,又自私的女人。
涼爽的夏風吹過綠色的藤蘿,凌霄花未開,只是努力地抽著葉子,在寂靜的夜,伸展著生命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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