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楚盈以往做事考慮再三,凡事必計較後果的性格,斷斷不會管這閑事,只因那賣魚郎頗令她心動,于是猛然見他被人欺負如此窘迫,一時按捺不住,吼了出來。
「誰啊你,關你啥事啊,媽的……」囂張女子一扭頭,正欲破口大罵,猛地瞅見了楚盈手上明晃晃的刀子離自己挺近,嘴角一抽,一時語噎,愣了幾秒,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又叉腰硬著頭皮沖她大喊︰「這人不交保護費,今兒我瞅這清平鎮,誰敢買他一條魚!」說罷不著痕跡的往後退開幾步,避開楚盈手中刀子。
楚盈看著周圍的趕集的人群紛紛退避,低頭看到賣魚郎彎腰拾弄著木盆里滿是泥土髒兮兮的魚,緊皺眉頭,一臉隱忍,卻不敢吭聲,心想果然女尊思想根固蒂深,否則照他這麼魁梧的體格,一拳下去,那瘦不拉幾的囂張女子不死也半條命了。
「誰說沒人敢買了?」楚盈哼了一聲,挽著菜籃的手就去模懷中的錢袋,剛掏出來,就想先把另一只手上的彈簧刀放一邊掏銀兩,誰知手一抖,錢袋啪的一聲摔落在滿是魚腥污水的泥地上。
「喲,好大方啊,你這是打算全要了?袋子里有多少錢啊?」囂張女子一個勁的盯著錢袋子瞧,一臉不懷好意。
賣魚郎猛地抬頭看向楚盈,眼中滿滿的不可置信,又漸漸充滿了感激,楚盈心中漏跳一拍,想了下,轉向囂張女子,晃了晃手中的小刀,又看向她︰「2兩,全買了,」,頓了一下,笑了笑︰
「老話說得好,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姑女乃女乃我就是那種不要命的,敢問閣下是孬的,還是橫的啊?」
楚盈邊說邊向她走近了幾步,囂張女子一路後退,嘴里嘟囔了幾句「算你狗屎運」一溜煙沒影了。
「多謝姑娘解圍,銀錢如數奉還。」楚盈看著囂張女子逃跑的身影,正得意的笑眯眯,突見旁邊一雙修長寬大的手掌伸過來,捧著她的錢袋,如此之近,她都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掌心微黃的薄繭,不由一陣臉紅心跳。
「我……說過了,你今天所有的魚,我包圓了!」楚盈推開他捧著錢袋的手,拍著胸脯道,心想在齊若安家她的臥房里,她還有藏有8兩,最近不至于捉襟見肘。
「姑娘好意,沈楓心領。」沈楓心里有些著急,看眼前這姑娘模樣俊秀卻衣著簡陋,偏偏又出手大方,心想著過世的母親還欠下一大筆賭債,自己還是別接受別人莫名的好意,不知人家的來路,省的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啊。
「姑娘這些銀錢,足夠買好幾車的鮮魚了……那惡霸已走,姑娘不必顧著面子怕別人說道,沈楓不會告知旁人,銀子還望姑娘收回……姑娘?」沈楓瞧著面前這漂亮的姑娘傻看著自己不說話,面頰還微微泛著紅,輕咳了一聲,尷尬地說︰「姑娘不必擔心,那惡霸只找沈楓的麻煩,沈楓絕不會連累姑娘……姑娘想什麼呢?」
「原來……你叫沈楓,你好,我是楚盈。」對面的姑娘臉越發紅艷,低頭緩緩道。
「……楚姑娘好。」沈楓不明白她為何會臉紅,卻又听她緩緩念道︰「楓葉落,荻花干,醉宿漁舟不覺寒,是這個楓葉的‘楓’吧?」
「……是的,」沈楓的父親是小戶人家的公子,兒時教過他讀過一些書,好像他的名字確實出自哪本詩集里的典故,不過家里的一切值錢的東西全被賭徒的母親賣光了,父親郁結早亡,如今母親也不在人世,這個文雅的名字對于自己這個打漁的來說,倒是個諷刺了……他面色微變,客套道︰「姑娘有什麼指教?」
「沈楓,楚盈……呵呵,我覺得咱倆的名字挺押韻的啊。」楚盈呵呵笑道。
沈楓︰「……」
楚盈吃著自己炒的少油無鹽,又有點焦黑的菜,尷尬的看向對面吃的有些微微皺眉的齊若安。
「不好意思,我不太會買菜,也掌握不了火候……但是……」楚盈覺得該把那件事告訴齊若安,可又覺得自己才認識他,干嘛非要告訴他,他也就是自己房東,總管不了自己私生活吧……但感覺潛意識里不告訴他心里就不舒服,自己這是咋啦……
「我說我做飯吧,你偏不讓,你看看你做的,像什麼樣子……」齊若安說著猛地頓住,覺得自己和她不熟,人家看自己身體還未恢復,搶著做飯,再難吃……也不能指責啊,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今天,我買了一些魚……但魚我寄放在了他人那里,但買了很多……」齊若安听她說話吞吞吐吐,感覺奇怪︰「魚買了很多在別人那里,誰那里?」
「賣魚的老板那里……」沈楓剛剛喝了一口湯,听她如此說嗆的猛咳了起來,只見她趕緊起來替他拍背順氣,一臉愧疚不安,他听到自己沙啞的嗓音響起︰「花了多少文錢?」
「2……兩銀子,呵呵呵。」齊若安听罷氣的差點沒翻白眼,突然听到一陣敲門聲,卻見楚盈那廝貌似激動的渾身一顫,瞬間一路小跑到門邊,他下意識跟了過去,也不清楚為何老不放心她,跑到門邊,見她微微顫抖著雙手,撥開木門的門栓。
「咦,這不是若安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齊若安定楮一看,只見沈楓身著粗布灰袍,一身潔淨,渾不似平日里賣魚時滿身污漬,手里提著一個褐色陶瓷湯罐,看著他溫和的笑著。
「楚姑娘,你說自己弟弟體弱多病,你不會做飯熬湯,做不了好的東西給弟弟吃,沒辦法為他養身體,你把你家地址給我後,我就想,你可不是若安的姐姐啊,怎麼會如此照顧他?還囑咐我每日熬魚湯送上門?」
楚盈看著沈楓警惕的神情,有些慌了神,手足無措的接過他手中的湯罐,情況不甚了解,也沒想到倆人原來認識,于是慌亂的出口︰「表姐……對,呵呵,我是他表姐,對吧……安弟?」
楚盈回頭看向齊若安,暗暗沖他使眼色,他卻似沒看見般,對著沈楓,貌似理直氣壯的開口︰「她不是我表姐,我倆一點親戚關系都沒有,她只是我的一個租客,沈哥收了她2兩銀子,以後得送多少回魚湯啊?那得多麻煩啊!還不如退給她這個沒腦子的人好!」
楚盈︰「……」
沈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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