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燃起,燈芯搖曳,火焰跳躍著,黑色的剪影明滅飄移。澹台流月不敢放出太多的內力探物,畢竟是很浪費的。
模了模空空如也的肚子,看著桌上一桌的點心,著實是有些煎熬了。
「王爺可回來了。」外面傳來嬤嬤喜氣的聲音,澹台流月立刻收回內力,眼觀鼻鼻觀心,心里卻打著鼓。
「你們先下去吧。」鐘離成久踏著大步,沖宮娥們揮揮手。
一旁跟著進來的嬤嬤卻止住了︰「王爺,您還沒掀蓋頭呢。」
鐘離成久臉色陰沉,睨了那嬤嬤一眼︰「你下去便是,我的王妃自然是我來掀蓋頭。」
流月分明听見他把‘我的王妃’咬字格外用力,閉了閉眼,咬了咬紅唇,感覺他離得越來越近了。
那嬤嬤被這話一堵,笑臉一僵,吶吶道︰「那老奴先告退了,恭祝王爺……」她原本還想說些好听的喜詞,卻被鐘離成久一個不爽的眼神給剎住了,行了個辭禮,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澹台流月和鐘離成久兩人。
「一,二,三……三十……」流月心里默默數著數字,她透著蓋頭的下擺分明看到一雙金絲鉤編的紅綢面黑底靴子赫然就在眼前,一道視線在她身上粘著,遲遲沒有開口。
「你。」流月覺得還是先發制人的好。
「你。」
額,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了呢。流月心中暗自月復誹,咬咬牙,「你先說吧。」
「你先說。」
鐘離成久也沒有料到竟然有這樣好的默契,一時間臉色又黑了黑。
噶,澹台流月瞬間覺得尷尬極了,兩人間流轉著詭異的氣氛,她正準備醞釀著什麼說詞好,眼前一亮,紅色的蓋頭被鐘離成久揮下,上好的綢子疊皺在一起落在腳邊。
澹台流月低著頭不敢看他,額前的流蘇微微晃動,投下串串的影子,看不清她的臉,只有一張緊抿的紅唇,光澤瑩潤,艷麗妖嬈。
鐘離成久一把將擋在她額前的流蘇墜子撈起扣在她鳳冠頭飾上,勾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臉與他對視,鳳眼一眯泛著迫人的光華︰「其實以你的姿色嫁給我真是委屈你了。」
「你……」
「我什麼樣你還不知道麼,水若君要是不回來,你就替她。」鐘離成久唇邊勾起一貫的壞笑。
「你敢!」澹台流月反唇相譏,壓根就不相信。
「你看我敢不敢,七年前我說的話你難道忘了?」鐘離成久挑挑眉,對她吐了一口溫熱的氣息,提醒道︰「我記得我說過除非你姐姐嫁我,不然你替你姐姐,我也不介意。」
澹台流月想著那年初見他時不就是因為這個麼,不過她並不傻,對鐘離成久的威脅也不在意,畢竟我家的師叔在呢。但是為了水若君這姑娘的名譽著想,為了她的終生幸福,她個人覺得鐘離成久還是可取的,這些年雖說是打打鬧鬧,但鐘離成久對水姑娘可是真好。
外人都說久王爺風流紈褲,孰不知他是個痴情種,一門心思都在水若君身上。也罷,今日是自己做的太過分了,她就不能心軟被水若君灌了**藥答應了這般荒唐的事。
「這次是我對不起你。」澹台流月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灑下一片暗影,復而抬眸,一雙明亮的眸子通徹剔透,烏黑的瞳仁里光芒點點,流光溢彩。她醞釀了一會,舉起涂著紅色豆蔻的縴長手指,對天起誓,言詞懇切的說道,「但,我這次真的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
鐘離成久凝視她片刻,見她說的不似是假的,收回勾著流月下顎的大掌,揉了揉眉心,十分無奈,深深的嘆了口氣,隔空拿起桌上的酒壺,仰著脖子一口喝掉了。
流月從未見過男子傷神的模樣。月兌下套在外面的喜服,摘下頭上的鳳冠,工工整整的疊好放在鋪滿棗子、花生、桂圓、蓮子的喜床上,拂過手下的那床繡著牡丹,鴛鴦的喜被。頗為感慨,螓首微搖,心中暗道︰我的水姐姐,你們糾纏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明白你喜歡誰麼。
「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她回來。」澹台流月回過身,向鐘離成久保證道。
鐘離成久勉強的勾了勾唇,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流月,隱隱約約還有幾分小時候的模樣,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