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描金的龍鳳喜燭照亮整間屋子,不時發出「噗呲噗呲」燃燒開花的聲音,映襯出四周的喜慶紅色。
杜雲錦安靜地端坐在婚床上,不用偷偷的打量她也知道,兩位教習嬤嬤仍未離開。許是小陳氏擔心她這等粗魯女子,擔不起皇室兒媳的禮數,特地讓人一直盯著她。
她並不在乎被人這樣的看輕,能夠讓他當自己夫君的喜悅足以沖淡任何的不滿。
只不過,她很想揉揉自己發酸的脖子,頂了一天的鳳冠,實在是酸疼得要緊。
她那里一點的動靜都被屋里的人看進眼里,教習嬤嬤只要她未作太出格的動作也放任她而去,倒是陪嫁的雁回有些心疼主子,著急地朝屋外望去。
隔著蔥郁的花草樹木,也有隱約的吵鬧。從宣元殿禮成歸來後,東宮的外廳里就聚集了不少上門慶賀的官員及其家眷。
帝都里慣常是見風使舵之人,即便是今日宣元殿的一切傳聞出來,也會有不少人暗地里倒向太子這方的。畢竟是杜博承的女婿,畢竟是即將入住內閣的儲君,仿佛多日前那些位置不穩的傳言都隨著今日的大婚而飄散無蹤影。♀
雖是吵鬧,雖非真心,卻總好過落井下石的淒涼,總好過大婚當日的冷場。
只是……
那個杜雲錦心心念念的夫君,也被纏在熱鬧聲中,直至夜深都還未出現。
原來這就是帝都城里的婚禮,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她參加過的婚禮,多數都是在空曠的草地上舉行的,與此番觥光交錯的熱鬧很不一樣,新娘沒有帶著頭巾,而是和新郎帶著喜悅的笑容,手挽著手在熊熊燃燒的火堆旁跳著歡樂的舞蹈。人們圍繞在他們的身邊,也跟隨起他們的舞步跳動,將幸福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那片火光之下,她看見新娘和新郎甜蜜的對視,那時她就想著,等她長夠了年紀就要去帝都將那個少年挑下馬來,然後帶到月牙城外,也這樣甜蜜的對視,也這樣手挽手的跳著舞。
似乎被自己的情緒所感染,她也不再覺得鳳冠沉重,自己昂起頭陷入美好的假想中。
在她的頭巾之外,教習嬤嬤對視後互相輕輕地搖搖頭,同樣神色還出現在喜娘的臉上。已然夜深,卻還不見太子的身影,這只能確定一件事情,那便是太子對這位太子妃並不滿意。不過這些事輪不到她們去操心,她們的使命是將新婚禮成便可功成身退。
外間的吵鬧也隨著夜色深沉而慢慢消散,逐漸變得和屋內一樣的安靜。宮女們端著重重的托盤,手臂早已麻木,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忽然,似一陣狂風卷來般,屋門被人不耐煩地踢開。同時而來的,還有凌冽的訓斥聲︰「滾開!」
郭厚生攙著滿身酒氣的蕭瑀進到屋內,門口眼尖的宮女想討個頭彩上前接手時便得到了蕭瑀的這番訓斥。
「殿下……」教習嬤嬤眉頭再次皺了皺,再是大喜之日,太子也不可爛醉如此。
蕭瑀將全身都半掛在郭厚生的身上,微醺的眸光悄然地一轉,將屋內的情形全數看進眼里。他不做聲,只是將手一指,郭厚生便扶著他朝那個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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