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玦今日來沒有別的目的,他不過是想看來看看奚鈺而已。
前幾天無意間聯系上了梁旭,從他口中了解到了一些關于奚鈺的事。梁旭得知他沒死後表情簡直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一心想著要把這事告訴奚鈺,然而終究被奚玦攔住。
奚玦當時是這麼說的,「我現在不能出現在她面前。」
梁旭一直很困鈍,不能理解這有什麼能不能的,奚鈺找他都找得快瘋了,他卻站在遠處靜靜地望著。
所以當奚鈺搖著車窗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奚玦足足楞了半分鐘沒有反應過來。
前面酒店的情況比剛才混亂許多,雖然場面控制得很好,但是人眼底的慌亂是沒法掩蓋的。他再低頭把目光放在奚鈺身上,深色西裝下是雪白的婚紗長裙,眉眼里盡是顯而易見的慌亂,頓時所有事情似乎都有了明了。
奚玦反應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快步走過去,打開車門從另一側上車,坐在奚鈺身旁,報出一個地方然後說道︰「請快一點。」
奚鈺下意識地問道︰「去哪?」
奚玦模了模她的頭說︰「我住的地方。」
他剛才說的地方在a市里,也就是說……奚鈺睜大眼不可置信,「你一直在a市?」
奚玦點頭,「來了大概一個月。」
算算時間,奚鈺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那天我在爸爸媽媽的墓園里看見的人,是你嗎?」
遠離了後面的混亂,車速明顯快了起來,奚玦放在她頭上的手僵了僵,很快面色恢復如常︰「是我。」
「那你為什麼不見我?」奚鈺質問道,假裝凶惡地把他的手拿下來,「還把我的珠子拿走了,還給我。」說著伸手放在他跟前,一副「不要抵賴我知道是你」的表情。
奚玦無奈失笑,從上衣內袋里拿出一顆深紅色透明的珠子放她手上,「跟個小地主婆一樣,跟哥哥還這麼斤斤計較。」
知道他最後一句是故意說給自己的听的,奚鈺哼了哼收好放在身上,「我還有很多事沒跟你計較呢,奚玦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說什麼呢。」奚玦捏了捏她的臉頰,「叫哥哥。」
奚鈺忽然被他觸動了哪根神經,轉過頭來惡狠狠地對視︰「哪有你這種哥哥?我以為你都死了,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
奚玦怔了怔,「奚鈺……」
從剛才開始奚鈺的表現就很正常,正常得簡直過分。奚玦以為她是受的刺激過大,現在一方面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另一方面卻心疼愧疚。
奚鈺看著他又一遍說道︰「我以為你都死了……」
說完眼淚就不可遏制地落了下來,像開了閥的水管,洶涌沒有預兆地哭了起來,像是要把這幾個月里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她一邊哭一邊控訴︰「你為什麼不找我……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哥哥,我以為你死了,爸爸媽媽也死了……我真的,以為只剩下我一個人……」
奚鈺很少失控,她有些時候冷靜的可怕,就算是奚玦也從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這麼酸澀。
奚玦把她攬過來抱在懷里,手一下一下順著她的後背安撫,聲音既無奈又心疼︰「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好了,不哭了。」
這樣放下所有堅持哭倒在奚玦懷里的奚鈺,簡直就像被人欺負後回家跟大人哭訴的孩子。可能是後面的動靜實在太大,惹得司機也忍不住眼神頻頻往後視鏡看。
司機搖了搖頭嘆氣,如今的年輕人真是……當眾逃婚也就算了,竟然還明目張膽里跟另一個人跑了,現在的小姑娘太不靠譜啊。
奚鈺哭了一路,眼淚鼻涕糊了奚玦胸口一大塊。好不容易到了他說的地方,是一間簡易的工作室,不開燈的時候黑得什麼也看不見。奚鈺環顧了一下四周,牆上貼滿了攝影作品,還有洗片過膠的機器,旁邊放著幾架相機。
她總算是止住情緒不再哭了,一轉頭正想問奚玦什麼,就見他拿著紙巾捏住自己的鼻子,笑著說道︰「用力。」
奚鈺眨了眨眼楮,听話地用力哼了一聲,自然得就像半年前什麼也沒變的時候。
奚玦總算是把她的臉擦干淨了,故意問道︰「還哭嗎?」
「當然,這只是上半場!我現在需要中場休息一下。」奚鈺揚著眉好不得意,眼楮不住地在周圍看,顯然對這里很好奇。「這是你的工作室?你真的要做攝影師?」
奚玦以前學的專業是金融管理,跟攝影沒有太大的關系。然而他畢業之後卻沒有從事這一方面的工作,反而一心學起了攝影,爸爸媽媽當時為了這事還氣憤了很久,問他原因他怎麼也不肯說。
工作台上鋪著幾張零散的照片,一大部分是貼在牆上的。奚鈺注意到她左邊的牆上貼的照片很熟悉,但是看不大清楚,就走到前面去一張一張地仔細看了看,發現有很多場景是她跟奚玦一起去過的。
奚玦在她後面站著,替她回答了心中疑惑,「你現在看的照片是我們一起去錦繡山莊的時候,旁邊那張是去玉龍山的時候,還有一些別的地方。當然了,這上面的人都是你。」
奚鈺詫異地回頭,「這些照片,我怎麼從沒見過……你那個時候就在學攝影了嗎?」
奚玦在她的注視下點頭,「那時候只是隱約有這種想法,真正想去實現還是後來的事。」
「為什麼?」奚鈺不解地問道,「你的專業不是學的很好嗎?」
奚玦笑著點頭,毫不避諱地承認︰「嗯,是學的很好。」他指著照片上一處地方給奚鈺看,眼里泛著柔光,說的話跟奚鈺的問題毫不沾邊,「記得我們去這里的時候,那天霧大你什麼都看不見,卻仍然很開心地陪著我,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嗎?」
「呃……」奚鈺沒想到這麼久的事他都記得清楚,其實自己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什麼感覺?」
奚玦很認真,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想用我的眼楮,用我的雙手,幫你記錄這個地方的所有景象。」
奚鈺怔忡,鼻子驀地一算,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有往下掉的趨勢。
她笑著說道︰「我都習慣了!」
「可是我一直習慣不了,我很愧疚。」奚玦捧著她的臉頰,小心翼翼說話的模樣很是認真,「如果不是為了我的病,你的眼楮可能早就好了。」他貼上奚鈺的額頭,縴長的睫毛掃在奚鈺眼瞼上癢癢的,「哥哥很愧疚。」
奚鈺推開他語氣輕松,故意調侃︰「所以你現在要開始補償我了嗎?」
「當然。」奚玦配合地勾起唇角,「想讓我怎麼補償你?」
奚鈺想也不想,「那就告訴我你這段時間去了哪里!」
奚玦微楞,「真想知道?」
「當然。」奚鈺學他的口氣學了十足十。
這件事是奚鈺的心結,她一直想不通奚玦明明沒死為什麼一直不出現,明明就在身邊為什麼一直不找她。如果不說個清楚,恐怕這以後奚玦都不能安生。
于是奚玦就將這陣子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從他心髒病發作到前幾天聯系梁旭,話語雖然簡明但把所有經過都說了清楚。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口氣輕松,但是奚鈺知道這期間一定少不了很多辛苦困難。
最讓她震驚的,莫過于俞堯救了奚玦一事。
當時他那樣坦誠自然地說︰「你哥哥死了,死在我的手上。」曾經讓奚鈺一度崩潰,恨死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事實竟然是這樣的。
這個人,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她聲音平靜地問道︰「他讓你離開?還給你找好了地方?」簡直是令人哭笑不得。
「不然怎麼會忽然消失?」奚玦無奈地翹起嘴角。
剛開始聯系到梁旭那次,听他語氣顫抖地問著「你真的奚玦嗎你不是死了嗎」的時候,心里別提是什麼滋味。到底是誰有那閑工夫偽造他已經死了的信息?當然這個問題隨便想想就能有答案。
奚鈺靠在沙發上蓋住眼楮,有些崩潰地問道︰「他到底怎麼想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為什麼你還不知道?」奚玦坐在一旁比她淡定多了,至少心思是清楚的。
「我不知道!」奚鈺忽然坐起來,「我不知道為什麼是我,我哪里值得這樣做?我跟他只見了一次面,沒有過任何接觸,為什麼?」
奚玦看著前面的照片牆,沒有回答。
過了許久,奚鈺又輕輕地開口︰「哥你知道嗎……那個人已經入獄了,俞堯還帶我去看他……他已經死了。」
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奚玦點頭,許久說道︰「我知道……」
「可是,可是!」奚鈺急切地說道︰「他跟我道歉了,還說對不起……」她說出來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可是有什麼用呢……」
奚鈺斷斷續續地把所有經過說了一遍,奚玦就坐在一旁靜靜地听著。
包括他們父母以前所從事的職業,那些連他們都不能告訴的一切,就算是奚玦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關系。
奚玦給她找了件自己不穿的衣服換上,那套婚紗被奚鈺小心仔細地存放在衣櫃深處。
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跟這件衣服扯上關系,就像一廂情願地以為俞堯不會找到自己一樣。
所以在有一天工作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外面的門鈴響起,她跑去打開門時,眼里的錯愕驚慌簡直要將她的神智淹沒。
門外的俞堯穿著黑色呢大衣,臉上的表情陰鷙冰冷,看著她的眼神凌厲入骨。
奚鈺還沒來得急反應,就見他一閃身已經走了進來,手摁在門上狠狠地關上,將她抵上牆壁,什麼話沒說就不容抗拒地開始月兌她的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你們都懂的……望天…
看時間大概是下午六點之前發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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