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23
芙蓉蹇產,菡萏星屬。絲條垂珠,丹榮吐綠。顏如冠玉,齒如瓠犀,身縴若飛燕,輕盈不自持!
蘇怡放下手中木梳,咋舌道︰「了不得,若男子皆若此貌,咱們暢春園的姑娘們都可歇業了
奚昊雙頰一紅,眼中憤恨之色愈發濃烈,抬眼恨恨望向了一旁那人︰「孟白炎,你快給我解開穴道,若再鬧,我倒要你嘗遍我宗奚昊能用的所有手段,你若日後痴了傻了,也別怨我心狠手辣
小侯爺站在桌旁,把弄著手中描眉筆,唇角一揚,傾身而下,勾勒著奚昊的眉頭︰「人說世間情愛千般萬般苦,卻不知,蒼天有時連苦的機會都不給予。人說心動一時,淚流一世,修得了此生相見,修不了來世相守,我願平淡過一生,傾身為君勾眉角,晨起懶梳妝,繾綣相擁到暮陽!」
眉目如水,像極了那人!小侯爺靜靜的勾勒,便仿佛面前坐著的,便是那撕扯心底最柔處的愛人。
奚昊抬頭望著那人,突然便沒了怨懟。
人前嬉笑怒罵的孟小侯爺,背地里,不知吞下了多少辛酸淚,他定十分思念無瑕,無可奈何的對立,無可奈何的分離,隨著鄭太子的登基,他二人也終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愛不能愛,恨無法恨,這種折磨,卻要到何時才是止境!
蘇怡站在一旁看著那兩人,眉間漾起了一絲詫異。
這畫面美得讓人心痛。
兩個男子,這般傾身以對,竟讓人心底泛起了一種莫名的憂傷。
「這個,便是小侯爺逃婚也要堅持的那人麼?」口中喃喃,蘇怡輕聲問道。
唇間發出一聲輕笑,小侯爺將手中眉筆放下,深幽的黑瞳倒映著那人清秀的臉容,手抬起,用指月復拭去奚昊眉間多余的眉色︰「不是!」
「那他是……」
奚昊垂下眼眸,淡淡道︰「是那個他若敢負那人,便要取他性命之人!」
————————————
「看你那臉皮就知道你說到做到了,果真如此,你倒也算是條漢子,無瑕雖是男兒,卻是一顆剔透玲瓏心,你若動了他的心,今生便不能負他棄他,你只記住你今日對奚昊所說之話,如果有一天,你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棄他于不顧,我宗奚昊便會讓你死于非命,決不食言
————————————
當年話語言猶在耳,小侯爺微微一笑,伸手捏住了奚昊的鼻尖︰「我自然還記得在若水小島對你所做的承諾,奚昊,白炎此生,絕不負無瑕!」
冷哼一聲,奚昊別開頭,甩開那人的手,斜著眼角,挑著眉頭,道︰「說吧,今日誑了我來這里,到底想做什麼?」
「讓你去打探一件事情
奚昊用眼神游 著面前之人,口中絲毫不讓︰「說起來,你的女裝竟也如此美麗,倒讓我大開眼界。男裝慵懶,不知勾了多少少女的心,女裝卻這般魅惑,便如此,倒還怕迷不倒別人,拉了我來做甚!」
那語氣態度到了最後已經十分惡劣,小侯爺知他還在惱怒,也不與他爭辯,只伸手勾起鬢角長發在食指間輕繞,道︰「我與那人太過熟識,就算扮成了女子,近了定也會被瞧出破綻,若非情非得已,我怎會讓你近了那人跟前去
奚昊一听,倒有了幾分好奇,態度略為收斂了一些,卻依然冷冷,問道︰「何人?」
小侯爺神秘一笑,伸手解開了他身上穴道︰「馬上便見分曉!」
南宮熱河與白澤坐在大堂之中,時不時用眼去瞟大門的方向,已經掌燈時分,卻為何仍然未見任何動靜,莫非……
正想著,看暢春園的老鴇十分恭敬的迎進幾個人來,臉上笑得恨不能開出一朵花兒,那獻媚的模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來了!
武飛雲由老鴇親自迎著上了二樓貴賓閣,位置正好對著表演的台面,南宮熱河與白澤低頭茗茶,互遞了個眼色。
蘇怡入了門,見小侯爺與奚昊已經準備妥當,揚了揚手,道︰「小侯爺說的那人已經到了,不過似乎只他的人,小侯爺還要等等麼?」
小侯爺低頭略為思索了一下,道︰「先去,若是另一伙兒人來了,只怕他不會呆在外面,咱們便沒機會了說完回頭去看奚昊,奚昊抬眼瞥了他一下,將抱在懷中的古琴緊了緊,道︰「走吧
三人走了幾步,小侯爺卻突然拉住了奚昊的胳膊,眼中掠過了一絲猶豫,然後十分鄭重的對他道︰「若事情有變,你便走,萬不可讓自己被人羞辱,你與無瑕一樣,是個性子極傲的,白炎不想你為了我受到委屈
奚昊臉色微微一變,口中輕語道︰「現在倒是為我考慮起來了,走吧,我自己注意便是了說完不再停留,率先跨出了門去。看著那抹素潔消失眼底,小侯爺心頭涌起了一種莫名的悵然。
無瑕,大晉的暗涌已經抑制不住,不知何時,白炎便要披甲上陣,為國效力了,你我遠隔萬里,若自此不見,亦或者日後對立陣前……
心底一搐,那念頭根本不能去想,痛得受不住。
小侯爺收回心神,深吸一口氣,快步跟著奚昊而去。
武飛雲懶懶的靠在軟椅中,樓下人聲鼎沸,暢春園生意極好,三教九流濟濟一堂,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將商議的地點選在了此處。
對方人還未到,不免有些無聊,武飛雲拿起身旁酒杯把玩手中,不時的喝下一口,眼神向下瞟了幾下,卻被那嫣紅粉綠搔首弄姿的胭脂俗粉弄得大倒胃口,揚揚手指,老鴇堆著笑容討好的湊過身子,道︰「武少爺有何吩咐
「園子里新到了什麼人沒有
「有有有,最近來了幾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樣,少爺瞧瞧?」
「家底都干淨嗎?」武飛雲冷冷的將手中酒杯放在了桌上,透著一股寒意,道︰「別弄了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來,你是知道少爺我的脾氣的
老鴇嚇得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都查了,飛雲少爺常常來此,咱們就是有一萬個腦袋,也不敢跟您作對啊,全是家世清白的窮家戶的好閨女,干淨著呢
「挑兩個上來伺候著,跟她們說,若伺候得好了,以後有得是好日子,若是多了嘴,說漏了什麼……」話至于此,老鴇伏在地面,一連迭聲的應著,拭去額上細汗出了門去。
輕紗重疊,一個身形十分嬌小縴瘦的身影款款而入,將懷抱古琴至于矮案,端坐而下。
南宮熱河與白澤抬眼看著那輕紗之後的人兒,然後一側頭,口中的茶差點噴了出來。
小侯爺倚在一旁的柱子邊,神色慵懶的勾了勾眉角,那嫵媚之色竟讓旁邊坐著的幾人雙眼發亮,一擁而至,圍著他嘖嘖咋舌,竟按捺不住的動起了手來。
南宮熱河將頭轉回,用一只手掌遮著半邊臉,想要對那人視而不見,果然小侯爺見他故意逃避,眼底泛起一絲狡黠,甩開圍住自己的幾人,婀娜而至,到了南宮熱河與白澤的桌旁,將手中脂粉盡染的手絹在兩人面前一撢,那香粉霎時迷了那兩人的眼,令他二人差點背過氣去。
「敢玩我,啊?」那話語從牙縫擠出,小侯爺臉上仍然堆著笑意,殺氣卻直逼而來,南宮熱河苦哈著臉,伸手將小侯爺一拉坐到了身旁,口中道︰「嫣姑娘幾日不見,依然如此明艷動人,讓我想得好苦啊說完拿手一捏小侯爺的臉,頓時,三人都胃口翻滾,令那好戲差點唱不下去。
「公子爺好久沒來了,今日,定要好好陪陪嫣兒唇角勾著笑意,雙眼含著一種魅惑,小侯爺將手中酒杯推到了南宮熱河的面前。
妖孽啊,這男人果然非常人所能及,平日里不知勾了多少無知少女的心,現在扮了女裝,卻愈發魅惑人心,南宮熱河見身旁的男人們皆直勾勾的盯向了小侯爺,忙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堆銀票拍在了桌上,道︰「好,今兒晚上大爺包了你,不許再給別人看眉色了
旁人一見那桌上銀票數量可觀,再看那嫣姑娘伸出十指將銀票慢慢整好,盡數納入懷中,知道今日是不能染指了,皆怏怏的回過了身去,南宮熱河這才松了口氣,抬眼看小侯爺眼中透著得意,不禁暗道不好,自己那銀子,只怕是有去無回了。
訕訕的伸過頭去,南宮熱河低聲道︰「這銀子……」
小侯爺一個白眼給他頂了回去︰「公子賞給嫣兒的,自然不能再要了回去
白澤在一旁忍得難耐,明知這主是個整死人不償命的,南宮熱河還敢一頭撞上去,當真是自找。
南宮熱河哀嚎了一聲,肉疼之極,自小到大,也不知被此人誑了多少回,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只有被整的份,思及此,只好長嘆一聲,認了命。
兩個姑娘進了門,武飛雲抬眼看了看,模樣倒十分清秀,站在一旁尚身子瑟瑟,果然是剛入了園子,沒經過場面的,遂揚揚手,令老鴇離去,也不去理那兩人,依然自顧自的自斟自飲。
人間美色,出于那人,亦再難得。雖然他是個男子,身份難堪,但姿容的確是人間絕色,女子難及。
姬無瑕!
心頭掠過那名字,便又想起了那與他糾纏之人,讓自己恨不能食其血肉的孟白炎!
酒杯在手中緊握,然後竟發出一聲脆響,裂成了兩半。
身旁兩個女子被那聲響嚇得一跳,抬眼一看那情形,皆雙腿一軟,跌跪在了地上。
武飛雲冷眼看了她們一眼,也不說話,听樓下傳來琴聲,便轉過了頭去,伴著琴聲靠入了軟榻休息。
那奏琴之人琴藝倒十分之高,只是坐于輕紗之後,根本看不清模樣,武飛雲遠遠的望著,卻突然心底有了一絲觸動。
那人的感覺……
身子霍然而起,走到欄邊撐手細看。
冷!那琴聲悠悠,卻透著一股冷意,似乎那人坐在喧囂的春色之中,卻對這可笑的塵世根本不屑一般。
頭依然低垂,外面再喧嘩,都不能拉起帳後之人一絲的興趣,她便那麼靜靜的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冷漠,不屑一顧。
門被拉開,武飛雲極速下了樓去,從人群之中穿過,便那般登上了台面,揚開了朦朧的白紗。
糟糕!
小侯爺心底一驚,霍然起身。
雙眸微微抬起,那清澈的眼瞳沒有絲毫波動,只一眼,便又垂下了。
「公子若是听琴,便請退步,若不听,便別擾了他人听
不是那人!
但,卻十分神似!
武飛雲微微吐了口氣,站在那輕紗之內,揚聲道︰「听!但,只想一個人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