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5
「公子何事驚慌?」甄大夫見奚昊突然之間變了臉色,雖不明所以,卻也跟著慌了神,奚昊顧不上與他解釋,只從他手中抽出另一根銀針徑直對著那人的胸口扎了下去,然後沉聲道︰「我腰間的錦囊里有藥丸,拿出來扣入他的口中
甄大夫聞言將銀針囊對著旁邊的士兵一丟,躬身便去拿奚昊腰間的錦囊,卻不料因事發突然,奚昊又這般嚴肅,令他心慌意亂,竟半天都沒將錦囊拿下來。
「來不及了,過來幫我壓住他!」榻上那士兵的身子在松懈了須臾之後突然強直痙攣,奚昊氣力不足,被他那一震往後退了幾步,連帶甄大夫一並穩不住腳,摔在了地上。
「發生了什麼?」甄大夫詫異出聲,奚昊沒有答他,只起身一撲,緊緊扣住了那人的手臂,回頭叫道︰「幫我摁住了他說話間那人的口唇開始泛青,奚昊知道血液中的毒性已經蔓延,為防那人在毫無知覺間咬住舌根釀成大禍,他伸手抓一旁的帕子便要塞進其口中,豈料那已昏迷了近兩日的人因氣血逆流無法忍受而突然睜開了雙眼,發覺有東西在嘴邊,竟一口咬住,死死的不肯再松開。
「公子!」旁人皆失聲大叫,而奚昊也在那一瞬間失了神。
疼痛席卷而來,清楚的提醒著他此刻發生了什麼,然讓他失神的,卻是那已經無法挽救的錯誤。
一滴血液便足夠讓這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生命加速了死亡的腳步,更何況是這溢流而下的鮮血。奚昊看著雙目赤紅,臉色卻青白得嚇人的士兵,長吸一口氣跌跪在了榻前。
常人若是誤入了自己這毒性遍布的鮮血或許還能回寰,畢竟不是一擊致命,只要服下解藥,也並非不能挽救,可眼前這人本就已經命懸一線,他的抗力與身體早已無法與常人相比,只怕……
「公子?!」甄大夫與一旁的士兵本還要上前去拉奚昊,卻在看見他的神態之後被怔住,愣在了原地。
「公子您的手……」
手……
又怎能比得上這人的一條性命重要!
緊咬帶來的痛感還在持續,奚昊無力的低著頭,沒有抬眼再去看榻中的士兵,他在等待,等待這人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可……
炙熱的氣息從那人的鼻間噴出,滾燙之極,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回蕩,顯示著主人頑強而執著的掙扎。
汗珠從白皙的額頭滑下,奚昊一動不動默默的忍受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直到身後兩人沉不住氣,向前靠攏之時,他才慢慢的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眼前那人。
他……
居然還活著!
他的牙關不再緊咬,在那麼劇烈的痙攣之後,他竟然又緩過來了,雖然呼吸依然急促,可那方才還泛著青白色的臉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竟泛起了潮紅,本已經僵硬的四肢也明顯的柔和了下來!
瞬間的失神之後,奚昊立刻反應了過來,顧不上自己鮮血淋灕的手掌,他跪在榻前伸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屏息靜氣的診查起來。
帳內寂靜無聲,甄大夫不停的抹著額頭的汗珠看著奚昊,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卻也已經看出了那名士兵的變化。與前兩日不同,那人雖然還在昏迷,卻明顯的有了緩和之勢,可這一切又是怎麼發生的?從方才到現在,除了始料未及的那一幕之外,他並未服下任何藥物,難道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奚昊突然大叫著起身一站,先是看了甄大夫一眼,然後一個轉身直奔了帳外而去。
「公子——公子——」甄大夫滿頭霧水的看著奚昊離去的背影,不明所以,他回頭去看了榻上士兵的情況,又去叩診了他的脈象,也如奚昊一般詫異得叫出了聲來。
「趕緊將火移過來一點,注意給他保暖,等他緩過來後,將衣服給他換了,另外去將湯藥端過來,記著別喂得太急
「那你呢?」見他說完拔腿便跑,站在一旁的士兵急急的問了一句,甄大夫沒有回頭,只一溜小跑的出了帳去,邊跑邊道︰「纏綿公子回來之後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切記!」
「可是——」那士兵還待說話,卻哪里還能看見甄大夫的影子,他有些發懵的撓了撓頭,看著已經空蕩無人的營帳,喃喃道︰「說?我說什麼?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該怎樣跟纏綿大哥去說?」
「奚昊,我回來了帳簾挑起,纏綿頂著滿身雪花走了進來,他並未想到自己離去的這一會兒發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是以進帳之後先是低頭去拍雪花,當發覺奚昊未如自己所料般有所回應時,他才驀然間揚頭看向了床榻之處。
「奚昊人呢?」看著那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褥子邊灑落的血花,纏綿心底一沉,揚聲問道。
「那個……公子他……他走了!」士兵答得吞吞吐吐,令纏綿愈發有了不安,他看那人答話之時的撓頭抓耳之貌,顯然未曾十分清楚發生了什麼,于是在上前之後伸手扣住了那人的肩膀,以平和之色輕聲問道︰「別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他知道自己現在急不得,奚昊的走向必須依靠這人的回答才能判斷,是以他問得不急不緩,由此也讓那人的心穩了下來。
「公子本要給石晟施針來著,可石晟突然之間抽搐了起來,公子被銀針扎了手,也不知怎的就很著急,他讓甄大夫在他的錦囊里拿藥丸,卻被石晟掀翻在了地上,藥丸沒拿出,他的手也被石晟給咬住了,然後……然後他就很傷心似的,跪在榻前也不說話,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敢問,再然後,石晟的情況就突然好轉了,公子很高興,大叫著什麼‘我知道了’,就這麼跑出去了,甄大夫之後也跟了出去,臨走時,說讓我在纏綿大哥回來之後定要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說給你听,可是我——」
這傻瓜!
還未待那人說完,纏綿已經一挑簾子奔出了帳去。
不用問,他也知道奚昊現在人在何處了。
一如絕境之中抓到生機的人一樣,就算那被抓住的只是一根小到不起眼的稻草,也會讓人燃燒希望,不顧一切的去爭取。
在那士兵的描敘之中,石晟之所以好轉,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咬到了奚昊的手,從榻邊灑落的血跡來看,奚昊的手傷得不輕,而自己也知道他為何會在那時傷心,因為他的身體里流淌的全是帶著毒性的血液,他以為那石晟在生命如此脆弱之時咬到自己必定必死無疑,可沒想,石晟非但沒死,反而有了好轉,所以他知道了自己的血液不但會讓人致命,也有可能會是這次疫癥爆發的特殊藥物,所以現在的他只會在一個地方!
臨時搭建的伙房之內如今已是人影綽綽,本就不大的空間內充斥著濃烈的中藥味,這里便是給所有生病的士兵熬制湯藥的地方,此刻站在這里的人皆面帶焦急的在看著中間的那一個人,當纏綿排開眾人擠入其中之時,果不其然看見了滿手鮮血的奚昊。
「你這是要讓自己的血流干嗎!」
幾步上前扣住奚昊的手腕往上一舉,纏綿扯下一道衣擺死死的將他的手掌一纏,呵斥出聲道。他知道旁人都不明白奚昊這是在做什麼,也知道就算他們要阻止,奚昊也絕對不會妥協,可從那一路滴落的鮮血,他知道自己再不喝止,奚昊當真會不吝流干自己的鮮血,甚至不惜他的生命。
「我終于找到方法了,纏綿,爺爺曾對我說過,萬物皆有兩面性,我曾憎恨過他給予我的這種異于常人的毒,可現在,我真的好感激,我終于不用再看著大家一個接一個的死在我的面前了……纏綿……」
「我該說你什麼好呢看著眼前那張蒼白的臉,纏綿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然後一個俯身將奚昊緊緊的抱入了懷中。
「所以說,這場戰役,我們贏了嗎?」
「贏了……纏綿,我終于……可以保護別人了……」輕聲的呢喃還在唇邊,奚昊卻滿臉笑容的閉上了雙眼,沉沉的睡去了。
就算再微小的事情,只要能做到,我都會去努力!這樣,總有一天,我也能強大到保護自己所愛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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