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02
「公子,公子在哪?讓我們過去——讓開——」拼盡全力的擠開環繞成牆的士兵,弦伊大叫著奔到了人牆之內。驚慌,焦躁與不安在看見靜然而立的兩道身影時嘎然止住,她怔怔的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眼前的那一幕。
公子就站在那里,站在那人的身後,一頭發絲凌亂的散落著,渾身染滿了鮮血,而令人不敢相信的,卻是他此刻所做的動作!
他為何……從身後抱著那個人?他不是從不主動去靠近他,與他有所接觸的嗎?為何在這般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身體?他……
「讓駱冰看看你的……傷……」尚在唇邊的話語因那人的一個猛轉而堵回了喉間,無瑕被動的昂著頭,感受著鄭澈軒用盡全力的擁抱,慢慢的,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原諒我了嗎,無瑕!你終于原諒我了嗎!你終于不再抗拒我,憎恨我了是嗎!無瑕,只要你肯原諒我,就算讓我舍棄了這條性命,我都在所不惜
深深的嘆息在心底百轉千回,卻無論怎樣都道不出口。無瑕輕輕吐了口氣,睜開雙眼,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漸漸滲出了兩行淚花。
佛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自己這短短二十余載,竟,已全都嘗遍了。老天究竟要懲罰自己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這無休無止的折磨,是否真要到自己生命結束的那一天,才能掙開枷鎖,卸掉所有沉重的負累,自由自在的,做回自己。
白炎,你究竟在哪,沒有你的日子,太寂寞……
寒風呼嘯,蜿蜒的隊伍早已陷入了沉寂的睡眠之中,幾個巡防的士兵交接了崗哨,縮頭縮腳的跺著冰渣跑進了依然亮著燭火的伙頭營中。
「來幾碗熱茶給爺暖和暖和——」粗獷的聲線帶著濃厚的外番口音,來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彪悍之軀,從方才就一直靠在灶角的年輕男子並未因他們的呼喚而站起身來,反而嘟囔著縮了縮脖子,繼續做著好夢。
「啪!」的一聲,重拳落在了桌面,連帶桌上的茶杯一並跳了起來,那幾名赫博多的巡防兵見竟叫不動燒火的韓兵,頓時火冒三丈的站起了身來。
「他娘的!听不懂老子說話?」其中一人幾步走到灶台邊,伸手便掄起了那韓兵的領角,然後一個用力,將他懸空摔向了地面。那韓兵雖然睡得朦朧,也沒有如此不濟,巡防兵氣力雖大,卻沒能將他摜倒,被摔出的一剎,他的身子在空中做了一個回旋,只 退了兩步便穩住了身形。
「你他娘的!老子睡得正香,要喝茶,自己倒!」毫不客氣的回話讓那幾名赫博多的士兵愣了一下,繼而桌旁的幾人也圍了過來,高大的身軀往那韓兵面前一站,如鐵塔般將其堵了個嚴實。
「小子,別給臉不要臉,惹得爺不痛快,爺就撕了你
赫韓兩兵相處已久,簡單的言語交流並不算難,軍營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起話然都毫不客氣,那幾名赫博多兵自恃身材高大,根本不將那韓兵放在眼里,說話之間手腳便與其有了踫撞,還時不時的互使眼色,想借機尋事,將早就看不慣眼的韓兵教訓一頓。
那韓兵此時雖只有一人,但被那幾人推來搡去,漸漸也有了火氣,悶不吭聲了一小會兒後,他突然將頭一抬,對著其中一人勾勾手指,揚眉一笑道︰「大個子,你過來,我給你說個事
「哈哈哈哈——」一旁幾人看著那韓兵的模樣,突然爆出了一陣大笑來,繼而揶揄的將那被叫的赫兵一推,道︰「柯陀,這小子看上你了,趕緊的過去讓他爽爽,記得別太猛了,也給哥兒幾個留點甜頭
這些士兵們皆背井離鄉征戰幾載,身邊何曾有過女人,血氣方剛的年齡,自然會有按捺不住的時候,軍營之中常有年幼瘦小者屢被侵犯,早已不是什麼隱秘之事,只要不是鬧得太大,帶兵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計較。
赫博多地處北方,多為身形高大的魁梧之輩,韓軍與之相比顯得矮小了很多,從兩軍並行開始,就一直有此等不堪之事發生,一來赫兵根本沒將韓軍放在眼里,在他們看來,這些韓軍不過就是受了韓武帝的指使借機挑事之徒,無論是兵力亦或是物力上都沒什麼大的助益,所以平日里兩軍的關系也不是很融洽,而如今夜這般的情況,就算是那韓兵出了什麼事,也是他咎由自取,活該倒霉。
柯陀被旁人一慫恿,倒也起了壞意,他看那韓兵雖較之平常的士兵為高,可在他面前也總總矮了一個頭,若要撂倒豈不是手到擒來。心頭轉念,手腳便不由得有了放肆,他嘿嘿笑著湊到了那人面前,將之下頜一握,道︰「怎麼著,爺過來了,要說什麼,不如做完了再說
那人听罷也不掙扎,只笑著退到了桌旁,往上一坐,抬起腳尖來點在了他的胸口,慢條斯理,一字一句的道︰「要小爺我伺候也並非不可能,只不過,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昏暗的燭光在風中跳動,忽明忽暗的飄搖讓眼前情景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那韓兵笑罷往後一靠,支著臉頰倚身半躺,俊朗的眉目之間透出了一絲慵懶,竟端端有了一種撩人的風情。柯陀看得喉結一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搓著雙手迫不及待的道︰「要怎麼個本事,你倒說說看
「你過來,我便說與你听略為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魅惑,竟生生勾住了柯陀的心,他舌忝著干燥的唇舌慢慢到了桌前,粗糙的雙手撫上那人的肩頭,正欲說話,那韓兵卻突然間語鋒一轉,大笑道︰「果然是條听話的狗,給老子滾出去!」
湊在一旁準備看熱鬧的幾人還未看清他的出手,便見柯陀「啊——」的一聲被飛踹出了帳去。
「柯陀——」
那幾人詫異之余更多的是震驚。
柯陀的身材何其高大,光是重量便是這人難以匹敵的,可他竟就這麼輕輕的一踹,柯陀便整個的飛了出去!若非是他力大無窮,便一定是他的功夫高出太多,讓柯陀無法招架。
「操家伙——」
「砰!」的一聲,話語未落,便又有一人飛了出去,剩下的三人頓時慌了神,四下張望著想要尋一件趁手的家伙去還擊,卻在眨眼之間又被摔出了一人去。
「小爺我心里正在不爽,你們他娘的還敢自己往上撞,來,爺好好伺候伺候你們,讓你們以後再也不能人道!」
「啊——」一聲慘叫,剩下的兩人中的一人雙手往身下一捂倒在了地上,余下的的那個見狀返身就跑,卻被飛來的茶盤砸中後腦,還未來得起起身,便被一個泰山壓頂壓得幾乎斷了氣。倒沒想到那韓兵看著比他們矮小,力量卻大得驚人,那人被壓得動彈不得,只好昂著頭拼命的叫喚,卻只兩聲之後便捂住口鼻重重趴在了地上。
「柳大哥!咱們過去麼?」帳內動靜不小,帳外不遠處卻站著兩人,其中一人焦灼的關注著事情的動態,不時的低聲問著身旁之人,另一人卻只仰頭看著天空,靜默不語。
「再打下去怕事態難以收拾,柳大哥!」旁觀者正是白少卿與柳洛冷二人,听動靜越發的大了,白少卿忍不住又道了一句,柳洛冷這才收回眼神,呵呵一笑,道︰「他在這憋了這麼久,只怕早就忍不住了,趁這機會讓他發泄發泄也是好事
正說著,又是一聲慘叫傳出,看附近的營帳皆有了動靜,柳洛冷才斂住笑意,抬步向前,直奔了伙頭營的營帳而去。
「這是怎麼了!」已有人在他之前進了帳門,被響動吵醒的兩軍士兵也重重靠攏了過來,柳洛冷也不著急,只冷著臉從眾人面前經過,一挑簾子走了進去。
那帳內僅剩的兩名赫博多士兵已在旁人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其中一人因疼痛而扭曲著面部,顯得十分難受,另一人卻死命的捂著鼻子,含含糊糊的叫著什麼。
「柳將軍來得正好統領此處赫博多士兵的副將扎合德正火冒三丈的看著自己的手下,見柳洛冷進帳,他冷哼一聲將桌子一拍,橫眉怒對揚聲喝道︰「看看你的人將我的人打成什麼樣子了,你們不過是來助陣而已,怎麼著,這晉兵還沒來呢,便要在我們身後捅刀子了?啊?」
柳洛冷沒有接話,只皺著眉頭看了那兩人一眼,又回身去看了帳外躺著的三人,突然將頭一低,笑了︰「扎將軍說笑了,柳某也是剛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這幾人都是被我的人傷的?莫非是群毆,傷得這麼慘,將軍也別生氣,待我將他們揪出來,嚴加管教便是
柳洛冷說完煞有介事的看了看營帳中各人,然後面帶不解的問道︰「這帳中似乎只我伙頭軍一人,莫非打人的都跑了?還是……」
那扎合德本還憋著一肚子氣,此刻听了柳洛冷的話心頭便是一堵,再回頭細看,才發覺竟果真如此。那帳營之中在他們進來後除了倒在地上的那兩人外,便只有一個站在灶台前的韓兵了,若是打人的都跑了,這人又為何不跑呢?
「人呢?」他揚聲追問,那兩受傷的士兵各自捂著痛處看了灶台一眼,然後耷拉著腦袋伸手一指,吞吞吐吐道︰「他
「哄——」的一聲,帳外眾人全都笑了起來,那幾人低著頭,窘得不敢抬起來。扎合德一口氣沒緩過去,惱得來回踱了幾步,沖著柳洛冷剌剌的吼道︰「人就在這,看你怎麼收拾
柳洛冷透著不屑回了他一眼,然後一個轉身到了灶台之前。
「來人
「在!」
白少卿排開眾人到了他的身後,躬身應道。
「大牛不守軍規,滋事擾眾,罰他受奴役之苦,任何人不得求情。去,將他跟那些大晉的俘虜綁在一起,同吃同住,未得本將軍批準,不得釋放
「將軍!請將軍三思!」
「求情者杖責三十,與他同罪,還不退下!」柳洛冷寒著臉瞪了白少卿一眼,轉身便走,白少卿苦著張臉站在原地,見柳洛冷離去,還欲上前去想扎合德求情,卻被其冷哼一聲給擋了回去。無奈之下,他只好走到那大牛面前,將其臂膀一扣,道︰「走吧
大牛倒是毫不在乎,到了那兩名傷兵面前居然還眉角一揚,啐了他二人一口,挑釁著大笑而去,扎合德在後看著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樣,氣得一腳便揣在了那兩人身上。
「還不滾!」
一場鬧劇就此落幕,轉過帳角的白少卿與大牛二人行了一段後慢慢放慢了腳步,見漸入俘虜關押之地,白少卿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壓低嗓音湊過身去,道︰「天寒地凍,小侯爺顧好自己
白炎這才微微一笑,將雙手互握舉到了白少卿面前,道︰「綁上吧,替我看好了南宮那小子,在我回來之前,切不可讓他有所行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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