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4
晨曦微露,沉寂了一夜的密林在鳥叫蟬鳴中復蘇,半人高的草叢葉尖上停留著瑩亮的露珠,耀著剔透的光芒。紛沓的馬蹄聲從遠處而來,顯得十分急促,那是一列黑衣黑騎裝束統一的隊伍,想來是要趕去何處,所以經過林中歇息的另一隊人馬身旁時,皆只是側目看了一看,然後與之擦肩,並未停頓。
楊雲驄拍了拍馬背,對著手下使了個眼色。
已經入了天水的地界,天水龍家鋪子的龍其翰手中驍騎便是如此裝扮,看來,是龍家有急事要去辦。雖然自己與龍其翰同為公子手中勢力,可龍衛的真實身份從來不為人知,若非萬不得已,自己也不會暴露身份,所以,能少一事便是一事,省得耽誤了尋找公子的時間。
「楊大哥在龍衛中地位僅次于楊雲驄的北堂川輕喚一聲之後抬頭示意了一下,楊雲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林子那頭突然驚起了飛鳥,撲稜稜的揚起了一大片,他心底一動,上馬沉聲道︰「跟上去
林中驚鳥,必定是前方出了事情,雖然不想招惹麻煩,可龍家鋪子畢竟是公子勢力,若是真的有難,龍衛自當不能袖手旁觀。
龍衛皆是訓練有素的影刺,楊雲驄一聲令下,只頃刻間龍衛便已經緊隨而上,直奔向了林子那頭。的確是有情況沒錯,可當楊雲驄帶人趕到之時,卻是蹺騎們打了勝仗,正在收拾殘局。
馬蹄剛剛踏入其範圍,一道黑影手持軟劍已經襲到了眼前,楊雲驄形如疾電,伸手之間竟以食指與中指夾住了劍面蓄力一彈,那黑影頓時被他內力所震, 退了兩步,又倒了回去。
「我們只是路過,若有打擾,還望見諒見情形並非自己所想,楊雲驄于馬上抱拳而立,對著對方揚聲道完便想離去。驍騎頭領吳靖昂見狀將手中長槍一擋,冷冷道︰「方才擦肩而過你們未有任何動作,為何飛鳥驚起便直奔了這頭而來,莫非是與他們一伙的?」他口中所指便是現在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一干人等,楊雲驄低頭看了一眼,見死去的人皆手握兵器,知道也非善類,也不知何事得罪了龍家鋪子,在這天水地界便遭驍騎追殺,然龍其翰既然不怕其在自己地界出事,那麼便一定是與其主人公然翻臉的,像這樣的渾水,龍衛還是不蹚為好。
「我們與他們不識,也並非故意來找茬,當真只是路過此處要往北方而去,這里是天水,龍家鋪子要做什麼何人敢管,還望兄台高抬貴手,放了我們離去,我楊某人感激不盡
吳靖昂在他說話時便已經打量了他身後的隊伍,見那些外貌粗野的漢子們個個體格健碩,筋骨強健,悄無聲息之間便已經形成了防御之勢,顯見是訓練有素之人,且他們人數雖多,卻十分安靜,一看便知不是泛泛,這樣一個清晨突然出現這樣一支來歷不明的隊伍,當真讓人不得不防。
「北方現在正在打仗,你們這樣一群人,不知是去做什麼呢吳靖昂拉了拉馬,慢慢踱到了楊雲驄的面前,腳下尚且踏著鮮血,他的眼中卻再次殺意蓄積。
楊雲驄見他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知道今日自己等人是月兌不了身了。前不久有消息說歸雲莊冷秋之投靠了相國府,北方八大當家死了三人,余下五人被冷公子一手保下,從歸雲莊安全撤離,龍家鋪子的大當家龍其翰便是其一;可是人心隔肚皮,如今天下大亂,公子卻失去了影蹤,這些人的心也不知是否一如當初,所以即便是在同一陣營上,自己也依然不能輕易曝露了身份,以免公子的行蹤一並受到牽連。
「楊大哥你看楊雲驄與吳靖昂說話,北堂川卻細細觀察了地上死尸的情況,當見一人身下染著血跡的腰牌顯露之時,他附耳輕語了一句,楊雲驄聞聲一望,突然笑了。
「看來傳聞無假,龍家鋪子與歸雲莊已經水火不容,那麼,龍大當家的又是否心如當初,依然忠于公子呢?」
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吳靖昂驟然一驚,他有些拿捏不準眼前這人的來頭,可既然一眼之下便能勘破了歸雲莊屬的身份,說明也是同一道上的人馬。如今天下局勢紛亂,各方英豪遙相呼應,頗有一些實力雄厚之輩,沒弄清狀況,還是不要輕易得罪為好。
「在下吳靖昂,龍家鋪子驍騎頭領,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心中有了顧忌,語氣也就緩和了幾分,吳靖昂拱手抱拳好言相問,楊雲驄見狀一笑,道︰「請恕我不便相告,不過吳頭領回去之後可將我的話語帶給龍當家的,就說當年陵園小佷路過此地,未能前來拜訪,萬望見諒
「陵園小佷……可是——」吳靖昂尚在愣神,楊雲驄卻已經一勒韁繩帶人從旁行過,打馬而去,驍騎有人想要阻止,被吳靖昂厲聲喝止住了。
「趕緊收拾干淨,然後回去復命
此人口帶公子,又提及當年老太爺所住陵園之地,想來是大當家的舊識,他們既無意糾纏,自己便將他的話帶回去,看大當家的如何定奪為好。
楊雲驄帶人出了密林,見吳靖昂果然沒有追上來,遂沖著眾人微微一笑,道︰「咱們繼續趕路北堂川打馬跟在他的身旁,不解的問道︰「楊大哥莫非識得龍當家的?」
楊雲驄看了他一眼,然後收回眼神兀自回想了一下,才嘆息著抬頭望向天空輕聲道︰「一面之緣而已,也不知他是否還記得,當年在陵園若是冷妃能听我爹爹之言放下仇恨,或許,這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公子的命運,我們的命運,還有那麼多反晉同胞的命運,都不會是現在這般情形了……世事無常,想來便是如此吧他感慨過後大喝向前,北堂川听不明白,也不敢多問,只好喚了身後眾人緊隨著他一並向前狂奔而去。
「哦?那人什麼模樣?多大年紀?」龍其翰在听聞吳靖昂帶回的消息後陷入了沉思,想了片刻後他心有猜疑,于是細細詢問道。吳靖昂回憶了一下,皺著眉頭道︰「年紀不大,濃眉大眼的,沒什麼明顯的特征,只是……」
「只是什麼?」龍其翰追問道。
「他的眼楮顏色很奇特,似乎,略帶琥珀色
龍其翰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然後揚了揚手指,令吳靖昂退在了一旁。
當年陵園議事之時,自己尚在意氣風華的年紀,冷妃氣蓋雲天,一舉奪得頭籌,取得了反晉勢力第一把交椅的頭餃,她的身旁當時帶著兩名侍衛,一個便是如今瀝泉山莊莊主于風揚,另一個名叫楊辰昭,在當年景園被晉兵放火焚燒時誓死保護冷妃,與其死在了一起。當時陵園只有兩個孩子,一個便是公子,另一個是楊辰昭的兒子楊雲驄,景園被燒之前他便不在他爹身邊,之後更是不知去向,多年來也是音訊全無,如今想來,帶話之人必定是他無疑了。
十四年了,他一直了無音訊,為何現在突然出現了?听吳靖昂所述,他應當一直在公子手下沒錯,可是,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又擔當了怎樣一個角色呢?
「靖昂
「屬下在
「其余當家的可有打探到公子的消息?」
「只听說曾在東渝水路出現過,之後便再無消息了
龍其翰頭疼的搖了搖頭,如今天下勢力涌動,公子從丹陽離去之後並未與霍昔陽一同回川西,也沒去瀝泉山莊,而是直奔了地處極北之地的九原而去,之後突然間便失去了消息,外界傳聞很多,可沒人能夠肯定他究竟在何處。
歸雲莊因接二連三的受到沂南武門的生意打壓,又兼其投靠相國府被反晉勢力所唾棄,已經風光不復,搖搖欲墜,現在正是取其代之的大好機會,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塊肥肉,卻又因旗鼓相當而誰都不肯服誰,因此大家現在都急切的想要將公子找出來繼續帶領眾人反晉復戍,可卻一直都打探不到他的下落。
「靖昂,派人去通知其余四大當家,就說公子極有可能還在九原地界,咱們商議一下,看如何能將他找回來
「是,屬下這就去吳靖昂領命而去,龍其翰才又低頭思忖著踱起了步子。
公子心之所系者是大晉的小侯爺,看來去了九原,還得從那孟小侯爺身上下手。如今大晉動蕩,正是起事大好時機,公子卻為何不站出來帶領大家趁機反了呢?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是……這條道路他不想再走下去了?
……
「公子喝藥
一天五頓,那藥喝得無瑕見之便作嘔,纏綿為了讓他不會喝完便吐,每天都要精心制作不同的糕點給他壓下苦味,奚昊則一頭扎入了方子中不再出來,每日試藥熬藥,還得給無瑕扎針按壓穴位,幾天下來人沒被纏綿養胖,倒生生的瘦了一圈;纏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奈何無瑕的身子要緊,他攔不住奚昊,只好每天變著法的給兩人調配膳食,費盡了心思。
建州城的情況在孟昶龍的調配之下慢慢好轉,可赫博多的士兵一路布防,從盤龍關一直延伸直至巨鹿,趙穆被擒生死不明,巨鹿、白山、長野一帶又全都已經被赫博多佔領,想要將其奪回實在不是易事,白炎每日在軍營奔忙,到晚去看無瑕時已經疲憊至極,無瑕看得心疼,遂不再每日等他,有幾次更是讓弦伊將他拒在了門外,不肯相見。
「無瑕,弦伊,開門讓我進來亥時過半,白炎拖著疲憊的身子站在了無瑕門外輕聲呼喚,弦伊緊鎖眉頭看著輕靠床頭並未睡去的那人,言不由衷的答道︰「小侯爺回吧,公子早已睡下了,他說讓小侯爺不必每日都來,他一切都好
「你把門開開,我看他一眼就走白炎在外央求道。
無瑕低垂的眼眸被他那話打得一顫,臉上神色愈發難過,卻依然咬了下唇不肯吭聲,弦伊見狀只好無奈的回道︰「公子這兩日身子好了許多,可睡眠也變得淺了,小侯爺還是回了吧,一會兒鬧醒了他,又得許久無法入睡了
知道堅決的否決遠不及以公子的身子為借口來拒絕有效得多,果然弦伊那話一出口,白炎在外便噤了聲,許久,才腳步一動轉身下了台階,走了兩步卻又回轉,在門邊輕聲道︰「我明日白天抽空過來,告訴無瑕我很想他
腳步聲漸漸消失,無瑕終于松了齒,本無血色的唇因牙齒的緊咬而張揚著艷麗的色彩,當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之時,他將被子一掀奔向了房門,然後使勁拉開門想要悄悄去看一眼那人的背影,卻在抬頭之時被面前的人影嚇得呆在了原地。
「我就知道,你等不到我又怎會安心入睡白炎微笑著站在門口,看著無瑕痴然的模樣揚起了唇角,然後雙手一伸將他拉入了懷中︰「我不要你只能得到一個背影,無瑕,我要你能听得到我的心跳,我要你的雙手能夠實實在在的觸踫到我,我要看著你笑,感受你的快樂,所以,不要怕我辛苦就將我拒之門外,就算只能看你一眼,再苦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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