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29
「柔兒,你在這里先休息一下,到晚了公子醒了咱們便去東院,我跟公子住在一起,你是女兒家,便與我同住罷了弦伊放下手中包袱,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冷緋柔面前,冷緋柔見她說話這會又要出門,忙起身一站,道︰「姐姐去哪?」
「我去翻翻藥材,旁邊那小屋是奚昊公子專門闢出來給我家公子熬藥用的,許久沒回來了,我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冷緋柔說完將東西一放,急急跟了出去︰「我一個閑人,又與你們無親無故的,白吃白住總覺得不妥,便讓我跟著你,端茶送水什麼的我都行的她說完伸手去拉了弦伊的衣角,弦伊看她言辭懇切,只道她不想白白受人恩惠,于是將頭一點,道︰「那好,咱們走
院中的小凳上全都放滿了藥篩,空氣中洋溢著濃烈的中藥味,冷緋柔經過之時故意放慢了腳步,細細看了看那些藥材,發現有一些自己認識的,禁不住心中一喜。
看來這姬無瑕的身子還不是一般的弱,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病,竟需要這麼多的藥材。
「弦伊姐姐,公子究竟是什麼病,要喝這麼多的藥,一定很難受吧她有心試探,說得極有技巧,弦伊不疑有他,嘆了口氣後答道︰「自小心有隱疾,名喚七竅玲瓏癥,不可大喜大悲,受不得很大的刺激,當初尋到奚昊公子後用上古的藥材治療心疾,卻不料後生變故,沒等治療徹底便走了,如今留下了隱患,被那藥物毒性行走全身,我走時還未尋到那相克的藥物,此刻也不知找到了沒
「原來如此弦伊郁郁,冷緋柔卻听得心中竊喜。從方才入門開始,她便知道自己要下手殺姬無瑕根本不是一件易事,莫說一路上同行的于程顥,就說剛才那院子里出現的幾人一看就是深藏不露之輩,要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動手,只怕自己還沒挨近那姬無瑕的身子便已經窮圖匕見,全然暴露了。
「幽冥已經找到了,無瑕這些日子為了適應幽冥的藥性可吃了不少苦,所以纏綿每天變著法的給他做好吃的,可樂壞了這一大幫子人,享了口福奚昊踏入了屋內,見弦伊一回來便惦念著無瑕的病,禁不住眉間一展,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說到底,你還是擔心公子的病才趕回來的,無瑕有你如此上心,也當滿足了
「我們對他好是應該的,若非有他,我們這些人早就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又或者,已經成了黃土一掬,煙消雲散了弦伊說完沉默了一下,見奚昊听她的話後也有了蕭索之意,忙掩飾的一笑,道︰「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可不知道我們饞纏綿公子的手藝有多久了,到晚上要讓他做一頓好的來吃
「管飽管夠奚昊說完一笑,道︰「行了別忙了,剛回來的,好好歇著去,這里又新添了好多藥材,很多是不能混雜的,便連放入的順序都有講究,等明日我再細細的告訴你
「是嗎听奚昊一說,弦伊忙不迭的將入手的藥材一放,然後示意冷緋柔道︰「不敢亂動了,很多藥物相互間有禁忌,弄混了可不好
「好冷緋柔口中答應,暗地里卻上了心,見奚昊說完之後特地將桌上的兩種藥材分在了兩頭,她十分留意的又瞟了兩眼,才隨著弦伊出了門去。
枝頭知了去又復返,下過一場雨後,天氣稍稍有了一絲涼意,無瑕喝完藥後與纏綿說了一會兒話便沉沉睡去了。
幽冥的作用很強,也就預示著對他的身體損害很大,他已經不再出現幻覺,但卻總是感到倦怠,四肢無力,十分嗜睡,這種境況從白炎走後的第二天便開始出現,隨著藥物的蓄積而愈發明顯。奚昊每天都要來給他針灸與穴位按壓,常常累得精疲力竭,晚上回到房間總是倒頭就睡,令纏綿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纏綿……」申時未到,無瑕突然醒了,渾身汗津津的坐了起來,纏綿靠在一旁小憩,听見他的喚聲,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怎麼了?要喝水麼?」他說完看了看門外,起身到了床邊︰「申時未到,今日怎麼醒得這麼早?」
「不知道,口渴得厲害,渾身都是汗,很不舒服無瑕答了一句,突然低頭撫住了胸口,纏綿見狀忙返身倒了一杯參茶,剛回過頭,便見無瑕捂著嘴拼命的咳嗽了起來。
「哪里不舒服?趕緊躺下來見無瑕瞬間紅了臉,纏綿將杯子一丟,回身便奔回了床頭。
「臉色怎麼這麼紅?」伸手一探,發覺無瑕的額頭滾燙,纏綿叫苦不迭的回頭便叫︰「弓,趕緊的請奚昊公子過來,快點
弓在門外听他叫得急,心底一慌,竟差點滑下台階去。
地面的雨水尚未干透,被急促的腳步踏得水花四濺,弓快速的奔出院門,穿過長廊大廳,到了西院門口。
「奚昊公子,趕緊去瞧瞧我家公子,纏綿公子叫得急,也不知是怎麼了
奚昊本還在與弦伊冷緋柔二人說話,听了弓的叫聲心頭一亂,抬步跨出門檻時一個趔趄,登時便撲了出去。
「摔了?」弦伊跟著跑出門,見奚昊雙手擦地,疼得連眼淚都差點出來,不禁揚眉一瞪,道︰「哥哥還不過來,公子摔了
弓見奚昊摔倒,知道自己叫得急了讓他亂了心,忙奔過去幫著將他扶起。奚昊的掌心泥血混雜,火燒火燎的透著疼痛,那院子里曬著藥材更是被他踫了一地,他心中難受,抹了一把淚愣愣的看向了地面。
「我來收拾,你們快去冷緋柔主動請命,說完之後已經蹲身去拾藥材,奚昊見狀點了點頭,由得弦伊與弓扶著自己一瘸一拐的出了院子。
雲嵐等人已經到了房門外,見奚昊如此狼狽的進門,雲嵐將尤 一推,道︰「去打水給公子洗洗
奚昊身上素衣染污,模樣極其狼狽,他怕無瑕纏綿見了擔心,于是在進門前將外衣一月兌,然後就著尤 端來的銅盆洗去了掌心的泥污。
「怎麼才來?趕緊來看看無瑕纏綿不知他跌倒,見他進門慢吞吞的模樣,禁不住眉頭一鎖,言語中有了責備之意。奚昊的雙手下意識的在衣擺處擦了擦,忍著痛到了床邊俯下了身去。
無瑕的雙頰燒得通紅,嘴唇泛著蒼白,呼吸聲也略為粗重,奚昊見了心頭一驚,伸手便搭住了他的脈象。
「中午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一個多時辰,怎麼便燒得這麼厲害了?」
奚昊沒有回答纏綿的話,只是細細的診斷著無瑕的脈象,過了一會兒,才將無瑕的手輕輕放下,道︰「外感內滯而成,早上燥熱,下了雨後透了濕氣,這會子熱氣又上來了,我馬上開方子,熬了喝下去,被子不要蓋得太嚴,他身上透了汗,得趕緊換衣服
「好,你去開方,我來幫他把衣服換了
「我來吧弦伊應著去衣櫥拿衣服,纏綿一見她回來了,禁不住透了口氣,道︰「你這丫頭何時回來的?正好來與我換把手,奚昊每日辛苦,其他的人終究是大老爺們不及你細心
「我來幫公子換衣裳,纏綿公子陪著奚昊公子去,他方才听了消息跑得太急,掌心都摔破了弦伊性子直,藏不住話,被她一說,纏綿才發覺奚昊的不對勁,他起身走到奚昊身旁,看他連拿筆都有些顫抖,忙伸手將那墨筆一抽,然後俯身將他抱起,道︰「回那頭去,你說,我來抓藥
奚昊這才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無瑕精神極差,身子發著熱,卻又出了一身汗,這會子感到乍寒乍熱,雙眼通紅的透著迷惘之色,見弦伊到了眼前,他突然發出了一絲低笑,道︰「纏綿,怎的穿了一身紅衣,你是嫌我不夠熱麼
「人都燒糊涂了,纏綿公子那麼高的個兒,我哪能跟他比弦伊口中打趣,心中卻忍不住一酸,默默的落下了淚來。她帶著無瑕的信去了瀝泉山莊之後,才知道無瑕竟是想讓她就此留下,不再回來。
她不知道無瑕對于一個月之後瀝泉山莊風雲聚會之事有何打算,可她卻實實在在知道,無瑕不想讓她再跟著自己了,所以才會將她支開,想讓她與程顥一起留下,倚靠著瀝泉山莊的勢力,過較之以前更為安定的生活。當她知道無瑕的決定之後,她將自己關在屋內悶了兩天,然後趁夜悄悄的溜了出來,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跟著她一起跑的,還有于程顥本人。
人心皆是肉長成,只要是一個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人,都不會對別人對她的好視而不見,這一路走來,于程顥所做的一切弦伊都看在眼里,他所受的傷她也的的確確感到心疼,可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總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一人曾經站在那里,對著她哭過,笑過,說過絕情的話語,也許下過從未改變的承諾。
「弦伊……是你回來了……」
「是,公子,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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