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28
天上無月,地上亦無風,茂密的樹林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端端的透出了一種詭異的色彩。突然,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密集而快速的向著林子這頭靠近。黑暗之中閃過了一道身影,悄無聲息間攀附上樹木的高枝向著遠方看了看,然後一個飛躍落入草叢,倏然不見。
「喝——」
「跟上!」
這里已是巴林地界,再往前便是臨于的地盤了,這幾日以來,已經有數股江湖勢力向著臨于的瀝泉山莊靠近,因為,離冷公子發出的一月之期已經所剩無幾,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時間知道他接下來究竟會做什麼,怎樣去做,于他們來說,又會有怎樣不可預料的際遇,因為沒有人知道答案,所以,才更加迫不及待!
「誰?!」
林中驚鳥突飛,撲稜稜揚起一片,那剛剛踏入密林的隊伍尚未回過神來,如蝗的利箭便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鮮血迸流,紅了點翠,暈染了整片大地。慘叫聲不絕于耳,卻又生生被掐斷在了喉間,傷口迅速的變為烏黑,只轉瞬之間,戰斗便已經結束。
「主子,全都命斃,無一活口整列的隊伍齊刷刷的向著那人一個點膝,回報著方才的戰況,那負手而立者聞言點了點頭,用一種透著沙啞的聲音下令道︰「老規矩,箭收走,花留下他說完一個回身將手中紙卷丟在了那列人馬的腳下,隨著卷面的展開,一束絢爛的桃花在黝黑的夜里若隱若現,最終被人抓入手中,不再復見。
隱退?!
「嗤——」一聲透著嘲諷的低笑之後,那人仰頭看了看潑墨般的天空,輕聲呢喃道︰「當一個人雙手沾滿鮮血,背負了無數條人命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嗎?姬無瑕,我晉南九大城池苦心經營了五載,卻被你一紙兵馬分布圖全然暴露而出,最終不得不全部撤離,此仇,我凌峰一定會報!咱們,走著瞧!」
「少爺,凌大人的信函到了
「拿過來吧武飛雲正低頭翻閱著桌上的醫書,看著奚昊曾經在旁批注的字字句句,禁不住慢慢的揚起了唇角。
好端正秀氣的字跡,便如他的人一樣,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疼惜。
指尖從那墨黑的字跡上滑過,武飛雲起身一站,將書合上,接過了來人呈上的信函抖開一看,不由得眉間一舒,笑了起來︰「好,做得好,凌峰辦事就是讓人放心將信函往那人手上一丟,他踏步出了門去。
「孩兒見過爹爹剛出了門口便看見了順著小道而來的武凡中,武飛雲行了禮後,一笑道︰「爹爹是來看孩兒的麼?」
「這島上有什麼好,瘴氣如此重,飛雲,小住便可,時間長了,終是對身子不好武凡中豈有不知武飛雲留在這里的理由,可在他看來,那宗奚昊雖然樣貌出眾,卻也並非旁人所不能及,且飛雲當初是十分討厭甚至憎惡他的,真不知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飛雲愛上了他,以致不能自拔,差點丟了性命。思及此,武凡中不禁冷哼了一聲,暗忖道,自己的兒子是要干大事的人,絕不能因這一時意氣的兒女情長毀了前途,所以,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定要他離開這若水小島,回涇陽去。
「凌峰傳來消息了,前往瀝泉山莊赴約的江湖勢力已經折了大半,如今臨于附近風起雲涌,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冷公子為了一統江湖勢力,在不擇手段的肅清旁枝力量了,所以,再過不了多久,姬無瑕便會按捺不住出現了
「他如今藏身九原軍中,要他出來,恐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哦?」武飛雲的笑意突然之間有了幾分詭異,武凡中見他神色不對,心頭一動,試探性的問道︰「莫非,你已經有了對策?」
「倒也沒什麼,只是軍營人多嘴雜,要傳消息的話,甚至不用刻意為之,一個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不出三日便會傳遍軍營的大小角落,縱然姬無瑕的手下不想讓他知道,只怕也由不得他們了!」
「說得也是,爹爹倒真是沒想到,堂堂一個反晉勢力的領袖人物,名動天下的冷公子竟當真會為了一份不堪的情感而退隱江湖,做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卒,只可惜,他若不跟大晉斗了,晉文帝的矛頭第一時間便會轉向咱們父子倆,所以,姬無瑕此時此刻是萬萬不能退出的
「所以,孩兒才會安排了這場好戲,爹爹看著吧,不出半個月,瀝泉山莊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姬無瑕若是不想自己的手下背這個黑鍋,他便一定會站出來,承擔這一切
「哈哈哈哈,做得好,飛雲,爹爹就知道你絕對不會為情昏了頭腦,咱們如今就等著,看那群烏合之眾如何窩里反,斗個你死我活!飛雲吶,說實話,爹爹還真怕你回來之後喪失了斗志,如今看來,你還是以前的你,好,很好!」武凡中贊許的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然後返身離去。
武飛雲沒有說話,只靜靜的望著前方,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眼底,才雙眼一眯,冷笑道︰「自然,否則,孩兒又拿什麼與那人去爭!」
「柳將軍,今日的晚宴是特地按照你們韓國的口味做的,怎樣,可還合胃口?」燭台之上紅蠟落淚,整個大廳明若白晝,案桌之上滿滿的全是豐盛的食物與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美酒,吠承啖懶懶的靠著椅背,舉起手中酒杯對著柳洛冷一揚,笑道︰「說起來,本王子與柳將軍也算是舊識,兩年前晉文帝生辰的那個夜晚,本王就曾領教過柳將軍的功夫,沒想到吶,世事無常,當年與我赫博多勢不兩立的韓國鬼影將軍,如今卻與我同在一桌酒席之上舉杯痛飲,當真是讓人心底暢快他說這話的意思不過就是暗諷柳洛冷如今身不由己受人擺布,就算再不願,此刻也要乖乖坐在自己面前,不能離去。
柳洛冷聞言雙眸一垂,沒有舉起面前酒杯,反而單手一撐,支著右頰望著桌面上的菜肴道︰「樣子倒是有幾分像了,不過吃了之後,嘖嘖他說完用竹筷挑了挑其中一樣菜,然後將筷子一丟,笑了。
見他一副玩世不恭之貌,吠承啖不禁臉色一寒,冷喝道︰「來人,給本王去砍了那個廚子
柳洛冷聞言眸中一動,終于抬起了頭來,雙眼凌厲的看向了吠承啖,然後起身一站,揚聲道︰「王子這是故意為難我柳洛冷麼?說一句菜做得不好便要砍了廚子,這是要在我面前立威嗎?」
「將軍!」蘇隴跟在一旁見這情形禁不住心底一驚,急聲喚道。
「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王子設宴是給你面子,你可不要不識好歹,給臉不要臉!」見柳洛冷霍然站起,一旁坐著的鐵穆耳汗也隨即站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回聲吼道。
柳洛冷冷冷的斜覷了他一眼,並未因他的聲音蓋過自己而退卻半分,反而眉頭一揚,面帶挑釁譏諷道︰「听說當年鐵穆耳將軍進軍鄭國東昌城,連小孩兒婦孺都未曾放過,整個東昌城橫尸遍野,血流成河,三年之中大地顆粒不生,將軍當年雖然立了威,可換來的,只怕除了大鄭子民透骨的憎恨之外別無其他了吧!將軍現在可還敢踏上鄭國的土地,試一試鄭哲主的能耐!」
「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間的生存之道,心慈手軟婦人之仁之輩皆非做大事之人!」
「然則,縱觀這毗鄰的四國,為何單你赫博多還在倚靠這種強取豪奪,向外擴展版圖的手段來維持民生民計,洛冷倒是听說貴國的二王子性格淳厚,不提倡兵力治國,反而希望與其他國家通商學習,以農業發展國力,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柳將軍——這是我國之事,將軍是韓國的將軍,我赫博多的國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你這次來既然是與我們聯手對付大晉軍隊的,那麼,從明日開始,便請將軍帶兵與鐵穆耳將軍一起前往巨鹿前方的真元,布防抵擋大晉的九原軍吧!本王沒胃口了,將軍自便吠承啖說完拂袖而去,柳洛冷見狀對著鐵穆耳汗拱手一揖,道︰「洛冷明日等著將軍召喚,蘇隴,咱們走
一場宴席不歡而散,大廳之中卻還有一人靜坐案後,以茶代酒,喝得極其逍遙自在。柳洛冷離去之後,鐵穆耳汗極其不滿的將眼光一轉,看向了氣定神閑的清風,低吼道︰「平日里看你是個極愛耍嘴皮子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倒是不吭聲了,那柳洛冷如此囂張跋扈,你也不知想個主意壓他一籌,任由他如此張狂,不把咱們放在眼里鐵穆耳汗說得火起,一掌擊在案桌之上,將那一桌的酒菜連桌一並劈成了幾半。
「哧,將軍又何須動怒,韓武帝是什麼人,以他殺兄篡位的行跡來看,柳洛冷這次前來吉凶尚未定論,咱們不妨先靜觀其變,作壁上觀,何必逞這一時意氣,讓自己不好過
「你的意思是?」
清風這才笑著一起身,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袖口,道︰「他太傲,雖然他有傲的資本,但也要看他所效忠的那人容不容得下他,時間不早了,將軍歇息吧,明日一早將軍便帶兵五萬前往真元,沖鋒打仗這種事情,將軍可放心交給鬼影將軍去做,在他的時限還未到之前,咱們可要物盡所用,萬不可浪費了他的神鬼奇謀之策,呵,清風走了,將軍保重!」
清風說完慢步離去,鐵穆耳汗則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漸漸陷入了深思。
他說的是真的嗎?柳洛冷這次前來當真只是韓武帝趁機除去他的一個計謀?如此,自己倒真要好好的利用他一番,既然他橫豎都是一死,為何不讓他死得其所,將熱血灑在戰場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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