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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越跑得很急,他不知道小侯爺的傷勢究竟怎樣了,他甚至不能確定身後所負是否果真是小侯爺本人,因為當他拉起那人的身體時,那一頭一臉的血污已經將那人的容貌整個掩蓋了。
慘不忍睹!
若非遭受了重創,小侯爺是絕對不會如此安靜的!
衡越的心突突猛跳著,恨不能百步並為一步,立刻到達安全之處。駐扎的韓兵紛紛散在了兩邊,喧嘩聲將營帳中的那三人給拉了出來,當看見耷拉著趴在衡越身後的人影時,南宮熱河的腳步一晃,竟無力支撐,退倒在了木樁旁。
「人怎樣了……」白少卿奔上前去扶住了白炎的身體,白澤則一手撈起南宮熱河,隨著他二人一並進了帳去。
「小心點放,別踫到了他。」無法確定白炎的傷勢,便也不知道他究竟傷在何處,少卿與衡越輕輕將白炎放在了榻中,對外揚聲道︰「來人,趕緊將蘇大夫請來,快!」
帳外有人應聲而去,那四人卻站在榻前失了神。
「去打盆水,給小侯爺擦擦干淨。」白少卿長吸一口氣抑住了哽咽,當看見榻中那人滿面血污,幾乎辨不出容貌的臉時,他還是忍不住仰起了頭來。
淚水在眼眶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小侯爺說過,無論怎樣的險境,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擰成一股繩,便一定有辦法度過去。♀他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劫難,卻都一一撐過來了,所以,大家要對他有信心,相信他這一次也一定能熬過去!
衡越返身去打水,南宮熱河卻慢慢走到榻前,「啪嗒——」一聲,跪在了地上。
「小侯爺……都是南宮的錯,是我不該意志消沉,自艾自怨,是我將爹爹的囑咐拋在了腦後,才害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本該陪著你一起的,我為何就讓你一個人去了呢——我該死,我該死——」
「南宮!」見南宮熱河責怪自己,少卿出聲想要阻止,卻在瞬間看見了榻上那人擠眉弄眼的鬼臉。
「……」吸氣聲哽在喉間,少卿與白澤同時愣在了原地。
「我——他——他——」看著榻中那人,白少卿哭笑不得的說出了三個字,然後一把拍上了自己的腦門,無可奈的的轉過了身去。
這混世魔王當真是讓人恨得牙根癢癢,別人心急上火,嚇得要命,他卻耍寶裝死,捉弄他人,這從小到大,南宮都被他如此折磨,也當真是可憐至極。
「水來了!」衡越匆匆的跑進門,一看少卿與白澤一個嘆氣一個翻白眼,而南宮卻跪在榻前呢喃自語,他頓時也僵在了原地。
這是怎麼了?為何這三人竟神態各異,是小侯爺傷得太重,還是……
眼神上移,在對上了那人齜牙咧嘴的笑容之後,衡越手中銅盆「 當」落地。♀南宮熱河終于發覺了不對,當驟然抬頭撞上白炎的鬼臉之後,他一口氣沒緩上,差點氣昏過去。
「你——小——子!」盛怒之下他抬頭便撞,听得一聲悶響,白炎死命的將鼻子一捂,「哎呦」一聲倒回了榻上。
「出血了——」白炎哀嚎一聲巴巴的抬起了眼。
「出血?我還想抽筋扒皮以泄心頭之忿呢!」南宮熱河青筋暴跳的站起身來,看著那人一臉髒兮兮,可恨又可憐的模樣,幾欲抓狂。
「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會讓人發瘋的!你到底有沒有心,懂不懂得尊重別人——啊——看著你方才那模樣,我死的心都有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將我當成了什麼——在你孟白炎心里,我南宮熱河到底算個什麼!」南宮熱河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憋屈,對著面前那從小到大就讓他擔驚受怕的男子吼出了聲來。
白炎嬉笑的神情在他的吼叫聲中漸漸隱去,他沒有去打斷南宮,更沒有去反駁他,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直到,南宮熱河淚流滿面,停止了下來。
「你是我孟白炎的兄弟,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白炎坐起身子,下了地,走到南宮熱河面前,伸出手,扣住他的後腦,將他拉到了自己的眼前。
「狄戈爾就在那里,我們自己的兄弟卻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們心中有那麼多的恨意,在他們眼里,我是助紂為虐的韓兵,我身陷其中,百口莫辯,他們的攻擊我無法還手,在那一刻,我是真的以為自己完了!」
白炎的神情是那麼的鄭重,那看似尋常的話語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了。
「我孟白炎不怕死,可是,卻不能死。還有那麼多人在等著我回去,無瑕他……還在等我。」
「那你,又是如何逃過去的?」南宮熱河呢喃著看著眼前之人,滿腔的怒火消失殆盡。
沒有親身經歷過,又怎能體會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平日里總是嬉笑對人的孟小侯爺,他那隱藏在堅強之下的脆弱,又有幾人真正了解過。
逃過去嗎?
白炎苦笑一聲放開了南宮熱河,伸手月兌下衣衫,將傷痕遍布的身軀暴露在了幾人面前。
「若非無意之間的一句話語,我相信我也逃不過去,或許正如南宮先生所言,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天不亡我,我便會好好的留著這條命,回到咱們自己人身邊去!」
「白炎!」柳洛冷挑簾而入,急切的呼喚隨著躍入眼簾的那道背影而嘎然止住,他站在原地,看著白炎那傷痕累累的後背,不由自主的便緊了揪住帳簾的手。
七星連珠,睥睨天下!
糟!
南宮熱河下意識的想要去擋,腳步一動後才發現自己已是多此一舉。
柳洛冷只楞了片刻,便立時放下了抓著帳簾的手,將外面的視線擋了個嚴實。
「白炎!你這胎記萬不可示于人前,若是傳到晉文帝耳中——」柳洛冷的話沒有說完,可他所表達的意思卻已經十分明晰。歷來帝皇之家皆講究星盤命格之術,孟家與皇室淵源極深,若是這胎記被旁人看到,說到了晉文帝耳中,對于威武侯府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多謝柳大哥提醒,白炎會注意的。」伸手接過白澤遞過來的衣衫,卻發現已經髒得不能再穿,白炎頗有些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柳洛冷見狀走到榻旁拿出了自己的衣衫對著白炎一丟,道︰「先穿上,蘇大夫是跟隨我多年之人,口風很緊,等他來了給你上藥療傷,然後咱們再從長計議。」
「好。」白炎接過衣衫套在身上,卻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銅盆,道︰「衡越再去打盆水來,兩天沒洗,我這臉上已經髒得不行了。」
柳洛冷這才看了一眼他的眉眼,笑道︰「幸得如此,狄戈爾才沒認出你來,只不過方才你那一出也讓我驚得一身冷汗,怎麼,那麼被馱回來,沒將他們嚇一大跳?」
「雙十年歲,卻還是這般讓人恨得牙根癢癢,我南宮熱河這輩子算是栽在他手里了!」想到方才情形,南宮熱河忍不住冷哼一聲,將凳子對著白炎一踢,道︰「坐下,我給你瞧瞧有哪傷得特別嚴重沒有。」
白炎卻沒有坐下,反而十分認真的回頭看著他,緩緩道︰「有個消息,是從被關押的士兵們口中所得,未經證實,本是不該說給你听的。」
他說得鄭重其事,南宮熱河一瞬間似乎猜到了什麼,可是,卻不敢問出口,因害怕得到的,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他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白炎接下來要說的話語,白炎知他心中所想,也不賣關子,伸手摁住他的肩頭,讓他坐在了凳上,輕聲言道︰「他們說,赫軍手里的確還有一人作為人質,而那個人,便是你的爹爹,南宮先生!」
「你是說——」
「先生他就在這里,在汲水前方的赫軍營地,兩軍對壘的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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