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文戰栗的佝僂起身軀,低垂下頭,惶恐的、用盡他流失的所剩無幾的勇氣說道。яя
「尊敬的馬爾庫斯長老聲音是顫顫的、不穩的、搖搖yu墜的,「驚擾到您的休眠,萬分抱歉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在沒有任何人觸動的情況下,長老馬爾庫斯會突然的就自行從棺槨中出來,為什麼?!
克萊文低垂的目光向著光滑的地面看去,忽然瞳孔微微的收縮,地上的鮮血,他明了了,該死的!對此,他不禁咒罵了一聲,同時腦中思緒急閃,比起其他兩位長老來,他更不願意面對這個馬爾庫斯長老,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力量最為強大,壽命更為長久,並且是第一位原生吸血鬼,所有人,包括其他兩位長老,都只是他的後代,但這些都不是重點,真正讓他害怕的是因為長老馬爾庫斯的xing格。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種xing格,現在又怎麼會是三大長老輪流執政,只會是他一人獨大。
對于權力,馬爾庫斯從來都不在意,他不會去權衡利弊,也不會去把握局勢平衡,玩弄手段,這一點維克多長老是最擅長的。
他身為尊貴的吸血鬼長老,卻更像一個獨行者,一個戰士,一個肆無忌禪桀驁不馴的人,除了他的兄弟威廉,在這個世界上他再也不會在乎其他人了。
這就是克萊文最為害怕的一點,如果是維克多長老,他絕對有很大的回旋余地,但現在換成了對于那些細致末梢毫不在意的人,是不會听他任何解釋的,只會用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意向。
所以他顫抖、低首、不敢做出任何解釋,也無法做出任何解釋,只有無助的等待著。
屹立在破碎洞口前的馬爾庫斯伸出舌頭舌忝舐唇角的鮮血,因為吸食了足夠的鮮血而飽脹的青灰se皮膚閃著森冷無情的光澤,現在的他是吸血鬼變異狀態的模樣,濕滑的肌膚如同蛇皮,漆黑的瞳仁,尖利的牙齒和手指,仿佛一只不知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的人形野獸。
一股股帶著濃重腥味的白氣從他的嘴里噴吐而出,煞氣逼人。
他的眼楮琢磨不定的望向近乎于匍匐的克萊文,俯瞰而下,居高臨下,然後一掃而過,並未在克萊文的身上停留,他最終將目光鎖定在另一個棺槨上,眼中閃過一抹譏嘲的意味。
我的老朋友,維克多,有些時候命運真的很可笑,不是嗎?
……
……
潘離修雖然試著去聆听外面的動靜,可是這口棺槨的材料也不知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半點聲音也無,寂靜的好像這里是另一個世界,他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然後不禁皺眉,這里的味道實在不好聞啊,他再次呼氣,陳腐的味道雖然深沉,但他已經變得很靈敏的鼻子依然可以呼吸的到,喉嚨里仿佛有一個讓他作嘔的氣團,夾雜著骯髒和血腥。
身子下面的白骨森森,總有一些尖銳的菱角刺傷了他,刺入他的肌膚,流出血來,而他此時的膚se也是紅se的,所以,血流出來,卻看不出來,就像心傷了,痛苦著,同樣的看不出來。
那些點點的刺痛,至少可以讓他心里的那一團烈火稍稍減弱幾分,不再是仿佛連他整個人、整個靈魂都燒灼干淨的那種溫度。棺槨內是冰涼的,他的手掌貼著棺壁一點一點的劃過。哈出的氣,濕潤了頭頂。
身下的白骨在浸潤了他的血之後,發出微弱的白光,在一片漆黑里,很顯眼,潘離修詫異的模向白骨架,觸感讓他一愣,原本應該是堅硬的骨架變得異常柔軟,充滿了彈xing,如同橡膠,潘離修按了按,然後放開,手指交相搓了搓,有粘液。
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潘離修一概不知,心中忐忑起起落落,讓他疲憊不已,索xing不去管它。
他默默的思忖,來的人是克萊文,那麼就有極大的可能,看到那樣詭異的局面,只要長老沒有真正的露面,那麼他就會這麼一直拖下去,從那人之前的言行中就可以清楚的看出來,那是一個怎樣的人,不,吸血鬼。
潘離修想著並微笑著,其實吸血鬼和人,除了壽命比較長,沒有人那麼脆弱,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不同了吧。
身子下面的白骨架在潘離修血液不斷的浸潤下,先是變得柔軟,充滿彈xing,然後又漸漸的開始融化,變成一灘白瑩瑩的液體,潘離修在這個過程中始終沉默,沒有慌亂,也沒有迷茫,他多少猜測到了一點,就那麼誤打誤撞的。
或許只是吃了吸血鬼長老的血肉,只是將那塊紅se結晶體消化,並不算是完全的得到了對方的力量,還有一具白骨,他yin差陽錯的為情勢所迫,躲在這里面,而他的血液里所蘊含的同屬xing能量,與白骨彼此交融認可,于是,順理成章的,將要完成最後的儀式。
不同于之前的撕心裂肺、刻骨銘心,他就仿佛浸泡在一團溫暖的水中,渾身都暖洋洋的舒適,仿佛在海風輕拂的沙灘上曬著ri光浴,他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
化為徹底的ru白se液體之後,便蠕動著自主貼上潘離修的皮膚,滲入他的皮膚里,當所有的液體全部都進去以後,整個身體一陣波動起伏,他原本赤紅嬌女敕的皮膚漸漸的冷卻了,褪去了那如火一般的顏se,變作一片蒼茫的白。
當一切結束,整個棺槨之內只剩下潘離修一個人,再也沒有其他多余的異物後,他默默的閉上眼楮,像是睡著了一般,呼吸勻稱,嘴角掛著一抹滿足的微笑,但眉心卻糾結的緊皺成一團。
又長了幾分的烏黑的發垂下來,掃著他的眼簾,癢癢的,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光,她的手指頑皮的撫過他的眼角眉梢,那樣的輕柔,呵護,無憂無慮,也是有幾分癢癢的,讓他無法安睡,無奈的睜開眼,抱怨的看著她,而她,則輕輕的用眼神撒嬌,大大的黑眸,閃著討好的光芒,用微弱的聲音諾諾的說,和我說說話吧、我們出去玩吧、來看看我嘛。
于是,他呵呵的笑了,她也跟著呵呵的傻笑,卻不知道他為何笑,真是個傻瓜啊……
潘離修追溯著往事,心不受他控制的緊縮起來,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攥住,生疼生疼的,他睜開眼,卻只能看到一片深沉的黑暗,無情的黑暗,還有前方冰冷的阻礙,以及那股淡淡的濁臭,這一切瞬間將他打回到現實里來。
他眼底的光,變得脆弱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
空蕩蕩的、空蕩蕩的難受,他蜷縮起身體,像一只蝦米。
他終于是如願以償了,他終于完全得到了吸血鬼長老的力量,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不再是脆弱的、不穩定的了,他成功了,他徹徹底底的成功了,他的賭博,贏了。
但喜悅呢?興奮呢?展望呢?成就感呢?
沒有,完全沒有,心生澀的如同布滿了干硬的沙粒。
他殺了人,他殺了吸血鬼,殺了一個吸血鬼女人,他殺了瑟琳娜,他吃了吸血鬼的血肉,和人一樣的血肉,真的很臭很臭,很惡心很惡心,很難受很難受,酸澀至極,真的……真的……很想很想哭……
可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一個大人了,他是一個成年人了,他不可以哭,他不能哭,他沒有資格去哭。
他以為眼淚早就應該流盡,心早就已經麻木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死死的將自己埋入胸口,死死的咬住牙,嘴唇被咬破,血絲流出,他不管不顧的,像個無助的孩子,抱著自己,孤獨的在黑暗中瑟縮。
他將一個女人一槍打死,就像殺了一個畜生一樣的廉價,一樣的可笑荒唐,那飛濺的骨頭碎片似乎也一個不剩的全部深深的扎入他的心里,深深的扎根,並且終將腐朽,連同他的心一起,爛透了,骯髒了,腐臭了。
無論他有什麼樣的理由,無論他的理由是如何的正確,哪怕他根本就不需要為此而感到痛苦,感到內疚,但依然無法擺月兌那如附骨之蛆的折磨。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凡人,他前面幾十年的人生,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花草和動物,也如此刻意的傷害過,可是來到了這里,被那驟然而來的希望沖昏了頭腦的他,立刻讓雙手沾滿了別人的鮮血,他不知道,他恐懼于再接下來,他是不是需要沾染更多的無辜者的鮮血,踏著那深紅的淋灕走向她。
他不知道當他將她重新復活的時候,能不能站在她的面前,看她的眼楮,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用這雙手去撫模她的臉龐,去觸踫她的笑顏,還能不能毫無顧忌的擁抱她,親吻她,疼愛她。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資格,他無法去想象告訴她前因後果之後,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那滿手的污血,那滿身的濁臭。
他不再是他了,他髒了、臭了。
她還會一如既往的愛他嗎?
他更用力的抱緊自己,仿若要把自己揉碎。
淚水在黑暗中滑落,他無聲哭泣。
「對不起啊……對不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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