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與灰燼 第四十章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作者 ︰ 寧玖

席鳴一腳踏入,槍聲立刻大作,密密麻麻仿佛雨點般墜落。

他不退反進,異常暴烈的轟響從他身上傳來,穿過槍林彈雨,點滴子彈落在身上也無妨,只有疼痛,而這正是他所需要的,在動的同時他手中拋出幾個金屬小球,向各個方向激she而去,刺眼灼熱的白光瞬間籠罩整個城堡。

城堡中凡是待在外面的,無一例外,全部扔下武器,蹲在地上,雙手捂著眼楮尖聲嚎叫,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流出。

席鳴腳步絲毫沒有停頓,須臾便跨入大廳之內。

雖然城堡內的人受到的影響較小,這時卻也是手忙腳亂。

席鳴看著一架架紡織機,白se的線垂簾流瀑般掛下,一幕幕將整個大廳變得模糊而凌亂。而那一個個人,一個個殺手,也是如此,沉浸在一片莫名其妙的慌亂里。

但畢竟他們都是殺手,每個人手底下都見過血,只要槍還在手里面,子彈還慢慢的填充在槍里,隨時都等待著去沾染鮮血,那麼驚慌便只是短暫的。

但席鳴比他們更快,他這次沒有再扔視神經沖擊炮,這玩意怎麼還是高科技產品,而他也更想要親自去做,去殺。

他的胸口突然跳了一下,像是心髒的跳動,噗通!

那跳動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猛,而那仿佛悶雷般的聲音不止局限于席鳴周圍,也迅速擴大到整個城堡都回蕩的程度,他的胸口鼓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口而出,終于,在一陣激烈的槍聲中,黑如永夜的絲瘋狂噴涌而出,一絲絲仿佛蜘蛛結網般,以他的胸口為中心伸展延伸,瞬間遍布他的全身肌膚,還不時的扭動晃蕩,就像水中的草葉般搖動,充滿了惑人的魔力,而他的眼楮,黑se也擴散整個眼珠,幽深若寒潭。

他的身體發出一陣破裂的聲音,隨之帶來的是被硬生生拉長的軀體,他彎起身,完全不管那些激she而來的子彈,突然他仰首狂吼一聲,那悶雷敲鼓一樣的聲音在那一刻達到了最大的高度,紡織機的白線崩斷,紅牆裂縫,玻璃粉碎,所有的人都捂住耳朵狼狽的摔倒在地。

當席鳴終于停下的時候,周圍已經沒有站起來的人了。

他直起身,打量自己,狹然細長的身體,他變得更加的高,更加的有力量了,他握緊雙拳,這一刻,他充分的感受到了。

這時他在主神空間的時候發現的,也是他偶然間情緒失控得知的,像是一種爆發,將潛藏的能力短時間內挖掘出來,得以運用的方法。

他現在還沒完全掌握,索xing他不怕子彈,所以就在這里試一試,再更深的感受一下,了解一下,而這個能力還有一個優點便是可以產生音波攻擊,現在便是成果了。

他四下看去,笑了笑,腳輕一點地,石塊碎裂,他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他沒有回頭,他原本的短發驟然變長,蜿蜒沖向每一個在大廳內,倒在地上失去抵抗的人。

當黑絲觸到那些人的時候,原本抱著頭的手軟軟的松弛下來,眼楮大大的睜著,仿佛眼珠都要被瞪出來了,眼中毫無例外的全都布滿了驚恐、慌亂、迷茫、悔恨、yu望、懦弱,而他們的表情也是時而猙獰時而yin穢時而猥瑣時而冷漠,表情的變化之多端,情緒之復雜,仿佛在經歷自己的一生,那所有被深深的埋在心底的污濁yin暗,全部在短時間內被暴露了出來。

黑絲只是一觸即離,仿佛蜻蜓點水,等那些發絲收回,重新變成短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再看那些殺手,全都變得蒼白不已,像一張張被涂抹去顏se的白紙,大張的眼楮無聲空洞,里面已經沒有了之前那般諸多的情緒,一條條龜裂出現在皮膚上,仿佛枯萎了,衰敗了,被奪走了靈魂,變成了徒有其變的傀儡,席鳴看著,那就是遠望旅館中的那些尸體。

整個大廳陷入沉寂。

席鳴收回視線,心中亦是沒有感慨,如一團死灰,卻重若千斤,吹不走一絲一毫,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如品嘗世間極致美食的快感,同時腳在一點地,炮彈般砸向二樓。

二樓,沒有電影里的胖子,只有一個個被吊起的尸體,有人的,也有畜生的,全都在吊鉤上微微晃蕩,似乎他們之間沒有半點區別,他踏在那滿地的污濁與骯髒,聞著那股子生肉味道,全身黑se的線條自出現便總是在不安分的扭動,似乎想要竭力的掙扎出來,席鳴彎曲脖子,有人在這里等著他。

他透過破損的窗戶口看到一個人扛著什麼東西,然後一個碩大的彈頭沖向他,瞬間便到達他的面前,是火箭炮。

他優雅的伸出手,手心向外,彈頭觸到他的手,接著便消失了,連一點灰都沒有,接著,他便出現在了城堡的另一端,來到了那個發she火箭炮的人面前,微笑注目。

他不等對方是震驚還是別的什麼都好,一把抓住對方的臉,將他砸在地上,猛烈的力道頓時讓那人腦漿迸濺,完全無聲無息,永遠無聲無息。

席鳴拿起掉在一旁的火箭炮,像拿著一個充氣玩具一般朝某個方向擲去,仿佛流星劃過,轟然一聲,將那面牆砸出一個碩大的窟窿,而席鳴人也緊隨其後的出現在洞口。

飄散的書頁,嗆人的煙塵,還有人,很多人,很多的殺手,有些狼狽的倒在地上咳嗽,有的則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被眼前的情形驚住了,接著,他們全都看到席鳴。

那副表情很有趣,席鳴歪著頭看著,像是有些恍惚,有些奇怪的,像是在夢里,在幻覺中,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但這些都不重要,他要殺了他們。

他動了,每動一下,一個殺手的頭便會爆開,白se的、紅se的、堅硬的,都會像垃圾一樣四處飛濺,席鳴裂開嘴,那鮮紅的唇不知是沾染了鮮血還是嗜血的妖魔自身的渴望凝聚的一抹濃艷,他仿佛死神般快速的收割著生命,激烈而殘忍的收割著。

間或會有零碎的槍聲響起,但完全不足為慮,那些子彈在踫到他的一剎,便消弭于空氣中。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會感到變態般的快樂,他為什麼會有一種在現實世界從來沒有的滿足,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他完全沒有去思考,他只是不斷地、不斷地,將那拳頭抬起、落下,鮮紅起落,生命起落,靈魂被吞噬,快感在不斷累積。

但這次他沒有笑,沒有大笑,沒有放肆的笑,他面無表情的揮動死亡鐮刀,直到厭倦,直到一切結束,直到再也沒有一個活著的人站在那里,他終于停了下來,黑紋退去,縮回胸口,他的身體也同樣回復正常,只是、只有,眼中的黑弄得仿佛化不開了,沒有絲毫的消退。

席鳴的眼中掠過一抹疲憊,他低垂著雙手,低垂著低頭,一時仿佛萬籟俱寂,仿佛空無一人,仿佛整個城堡內,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雙手沾滿了血,全身都沾滿了血,血腥味填滿他感官的每一個角落,他突然看到,一個死去的人手里正緊緊的攥著一個東西,仿佛在握住生命,握住生命中所有的意義、與希望,他走過去,拿起來,看到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女兒,小女孩很可愛,在照片里露出稚女敕的,天真無邪的笑,像一朵對著驕陽盛開的花朵,女人溫婉柔順,雖然並不漂亮,卻讓人看著很舒服,女人的眼中滿溢著幸福,那個男人一手摟住妻子,一手抱著孩子,對著鏡頭,放肆的笑著,笑得很難看,其中卻充滿了幸福的味道。

多麼美滿的家庭,多麼幸福的家庭,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不論這照片外的生活是怎樣的,至少那一刻,那一瞬,那一剎那,他們都是幸福,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

而那個男人,那個笑的很難看的男人,那個丈夫,現在,卻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然後將照片狠狠的揉成一團,狠狠的扔在地上,狠狠的用腳踩著,一下、兩下、三下……無數下,直到他將地面都踩出一個窟窿,才停下來。

他依舊面無表情的,踉踉蹌蹌的離開了這里,這里除了血腥味再也沒有其他,尤其是他好難受,好煩躁,仿佛有一團火在燒灼,在拷問他,他失魂落魄的走著,不辨方向,不辯位置,他沒有錯,他只是在做任務,做一件他應該去做的事情,而這個世界,不是他的世界,這里是虛幻的,他來過,暫時的待過,然後便再也不會來了,哪里有什麼對錯,哪里有什麼好壞,哪里有什麼難受不舒服,何必……何必自尋煩惱,何必……何必庸人自擾。

他抬頭,夜太深,沒有星星,看不見月亮,沒有光亮,唯有黑暗,壓抑的黑暗,沉悶的黑暗,殘酷的黑暗。

他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空氣似乎粘稠的讓他無法呼吸,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脖子,狠毒的掐著,咬牙切齒的掐著,你這個該死的家伙!

他似乎可以听到無聲的吶喊,無處不在。

他捂住耳朵,然後又立刻放開,這種軟弱的舉動,他不能做。

他似乎累了,靠在一堵牆上,低下頭,閉上眼,靜謐如從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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