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離修安靜的站在瑟琳娜的面前,看著她醒過來,看著她雙眼中透she的千般思緒,看著她像蝦子一樣蜷起自己的痛苦,獨自品嘗。
也看著她血煞之氣逼人,危險的感覺從她的身上涌出來,那是野獸盯上了獵物。
而那個獵物,就是他吧。
但他依然堅定且安靜的站在她的面前,因為他別無選擇了。
瑟琳娜躍起,潘離修的肉眼理所當然跟不上對方的動作,只是一眨眼的疏漏,她便撲至他的身前,縴細白皙的手臂卻有著非人的力量,當她抓住他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做不出絲毫的反抗,而他其實也不會做出任何的反抗。
瑟琳娜蠻橫的將他的頭朝一邊扭去,他听到自己的脖頸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有些疼,卻沒有要了他的命,只是用力未免過猛了些,他蒼灰的脖頸皮膚就那麼暴露在了瑟琳娜的面前,上面大動脈顯現,呼喚著她。
站的稍遠點看的話,就好像一個女人將男人嫵媚的糾纏住,主動求歡,但事實這卻是——血之盛宴。
瑟琳娜張開紅唇,露出森森白齒,兩旁的犬牙漸漸變得異常鋒銳,閃著與之匹配的寒芒,無可阻擋。
潘離修的頭被撇向一旁,這些他都看不到,但卻可以感覺到,頸子上的肌膚汗毛根根豎起,透著涼意,與悸動。
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卻是乖乖的、順遂的一動不動,他也不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畢竟面對的不是純粹的人,而是一個吸血鬼,結果會如此,也是他考慮的,願意去接受的一種,就像他心里無時無刻不去想的那樣。
當瑟琳娜的尖牙刺入他的脖頸,柔軟的唇貼上他的皮膚,先是一陣異樣的戰栗,接著便感到一陣酥麻,卻是沒有絲毫疼痛的,這一點讓他感到意外,但接下來,他連表示疑問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感覺不到自己血液的流逝,他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他整個人仿佛在驟然之間飄上飄飄渺渺的雲端,燦爛千陽無處不在,溫馨、閑適、慵懶、喜樂無雙,樂不思蜀般的渾然忘我,只覺得他在乎的所有的一切事情都變得微不足道,他願意拋卻一切,只為了可以多在這無邊幻境中多待一會。
他清楚地知道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卻又心甘情願的置身于此。
時間與空間的感知亦變得遲鈍不可知之,他迷茫而又堅定的沉淪著,往ri深埋心底的疲累、痛苦、掙扎、還有那無比的憤恨,具都煙消雲散。
……
……
似乎這一切只是持續了一瞬,又似乎是沉澱了許久的無力自拔。
總之,恍惚之間,潘離修盡復清明,現實里,無神的雙眼恢復了應有的焦距,而那雙眼楮在一陣思默之後變得驚恐無比。
瑟琳娜意猶未盡的舌忝舐著漏下唇角的一縷血漬,閉目嘆息,鮮血帶給她力量,生命的濃郁氣息在她的身體里奔涌,受損的身體也在更加快速的恢復中。
她本完全可以毫無顧忌的將對方的血液一滴不剩的吞入肚中,但她沒有那樣做,只要能止住自己那強烈到反噬的饑渴就可以了,在那個無與倫比的進食過程中,她以無上的定力克制住自己的沖動,再多就是無度了,她認為自己是一名戰士,那麼就不應該屈服于自己的本能,屈服于自己的意志,那是軟弱的代名詞,只有戰勝自己的人,才可以稱得上真正的強者。
她不免自豪的認為,但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掠過了那個翻手可以取她xing命的人,閃耀的目光立時又暗淡了下來。
收攝心神,目光轉到那個在她醒來後出現在身邊的人,她之所以克制著沒有將對方的血吸干,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有一些問題要問這個人。
為什麼她沒有在車里,她不認為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會自己移動,而此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可想而知,如果無人發現昏迷中的她,等她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她會發現自己已經變作一縷幽魂了。
對吸血鬼來說,ri光是最無法抗拒的存在。
而此時她出現在這個被yin影覆蓋的危樓內,自然是有人將她帶到這里了,而她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他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好要了對方的命,而他為什麼會那麼巧的發現自己,這也是一個問題,她依稀記得自己最後停車的地方是有些偏僻的,人煙罕至。
雖然如此,就算是這個男人救了她,吸血鬼和人類之間也是有不可逾越的鴻溝的。
她看向那男人,是一個亞洲人,她冷靜的判斷,而這一點讓她更加奇怪。
雖然他們吸血鬼可以通過吸血來看到對方的記憶,但對她這個還算是尚年少的吸血鬼來說,是很難做到的,這只有長老們可以輕松做到,而她也不打算再吸食對方的血了。
……
……
在瑟琳娜放開他以後,潘離修立刻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冷汗往下直淌,整個人虛月兌了般的軟倒在地。
他萬萬沒有想到被吸血會是那麼一種感覺,否則他打死也不會讓她踫自己一下。
那種感覺很不好,極度不好,他所珍惜的一切,他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承諾在那一刻變得一文不值,他的曾經以為堅固若磐石的意志也不堪一擊的被一觸即刻瓦解成灰屑。
一文不值,無比珍視轉瞬即變一文不值?
那他算什麼?那他的一切所作所為又算什麼?
雖然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幻覺,他只是被迷惑了,但他卻有一種無法原諒自己的罪惡感,濃重的讓他窒息。
潘離修看著瑟琳娜,看著對方那遠稱不上友善的目光,笑了起來,但那笑卻是無比苦澀的,比哭泣還要難看、還要淒涼,他顫顫巍巍的手模入褲子口袋,模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從里面掏出一個同樣皺巴巴的香煙,用一並拿出的打火機點燃,火星一亮,便即灰暗。
他迫不及待的將煙塞入嘴里,粗暴的、大口的吸了一氣,似乎想要一下就將一支煙吸盡,煙燃,霧起,裊裊淡淡。
他終歸被自己急迫的動作嗆得劇烈咳嗽,他卻覺得舒服了許多。
他就那麼頹然潦倒的坐在地上,不管不顧的吸起煙來,全然沒有去想站在他面前的人可以輕易就取走他的xing命,他只是不吐不快,非做不可。
罪惡感依舊還在,卻被那燻煙遮掩了些,這對他來說就夠了。
而瑟琳娜在他做出這些舉動的時候,奇怪的沒有去擾亂不滿或者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他的面前,似乎在等待著,看著他自欺欺人也。
潘離修試著想要站起來,卻是無比的勉強,最後在多番努力之後,不得已的放棄了。
他看著瑟琳娜,見她只是看著自己,卻是不說話,有些奇怪,便自己先開口︰「你血也喝了,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吧,現在該是問問題了,問吧,我準備好了
瑟琳娜听他說話了,一個跨步來到他的面前,蹲了下來,直視他︰「你是誰?怎麼發現我的?」被吸了血,卻毫不驚慌,那麼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兩個問題潘離修點點頭,貪婪的吸了一口煙,煙頭在黑暗里一明一滅,「第一個我無法回答,也並不重要,不會有任何影響,第二個問題,其實我從一開始就躲在你的後車廂里,自然就發現你了
潘離修決定說實話,他憊懶于去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計劃,他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子,與其如此,不如正大光明,該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看對方的反應,或許這樣會更好些吧。
這是賭嗎?
沒錯,這就是在賭。
香煙在指頭間抖抖顫顫,潘離修有些心灰意冷的想著,一陣空洞的失落佔據他的全身,他不在乎了,他不在乎了嗎?他在懷疑自己嗎?
對于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瑟琳娜理所當然的皺緊眉頭,怒意漸顯,很謹慎的向後躍去。
「什麼意思?你當時在車里,你和那兩個家伙有什麼關系!」
「有一點,但不多,我也沒有他那麼強,不然還會讓你吸血嗎?你放心,我只想和你做一個交易,一個我覺得很公平的交易
「交易?」瑟琳娜听了他的話,有些奇怪,有些嘲諷的看著他,那眼神似乎在說,你配嗎?你有什麼資本跟我做交易,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話。
但謹慎起見,瑟琳娜還是遠遠的看著他,如果一切都只是他在演戲的話,她隨時都可以發起攻擊。
潘離修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自嘲的笑了笑︰「先听听我知道什麼再說吧他點了點手里的香煙,煙灰墜落于地。
「我知道盧西恩的目的是什麼,他為什麼要抓邁克爾。我知道盧西恩為什麼沒有死,但你們吸血鬼卻愚蠢到認定他死亡的事實。我還知道一些關于你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當然還有一些,關于吸血鬼和狼人的過往,他們之間的聯系,還有存在于、隱藏于,吸血鬼和狼人背後、yin影處的某個勢力,對了……還有,還有三大長老之間的關系,狼人的始祖在哪里,這就屬于無聊的八卦了,和你也就沒有什麼關系,不過,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把這些毫無保留的、全部都告訴你。怎麼樣?而你只要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瑟琳娜呆呆的站在那里,她已經完全被對方的言語給震驚住了,腦子里有那麼一瞬,是空白的,她當然是不願去相信他的,覺得他所說的都是虛張聲勢的,但下意識的,她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什麼要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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