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紅在一旁的角落里坐在小板凳上做著女紅.旁邊的海棠花映照著她的臉龐,看起來有些微微發紅。
仝鳳兒練著練著動作就慢了下來,到最後完全停住不動了。保持著一個姿勢,鳳眉輕蹙,低頭好像在苦思著什麼。
原來她在回想和石鱔交手時的招數和情形。思索著自己攻不進去的原因,或者攻進去之後總是慢了那麼一些兒,最終錯失良機。
隨著這幾日內功的精進,她在劍術上也有了新的體會。
要說這內功和武功是相輔相成的,隨著內功的精進,一個之前覺著平淡無奇的招數竟能生出無限的變化來。
劍術也一樣,仝鳳兒此時就是在一招喚作「移星換斗」的劍招上有了新的感悟。
這招「移星換斗」說是劍招,但更看重的是身法和步法。
使劍的高手往往是時間的高手,能在時間上比對手快了那麼一點兒。也就是那麼一點兒,就能把握住時機,勝負立判,生死已分。
劍術如此,所有的武功都是如此。
所以武功高的人不僅在時間上總是快那麼一點兒;而且在空間上也能通過閃展騰挪,超乎常人地變換著位置。
對一般人來說,時間和空間對武功的影響不是那麼清晰明白。但仝鳳兒隨著內功和道理的領悟,顯然已經悟到了這一層。
沉思的仝鳳兒動了,她裊裊婷婷地望閨房走去。
在一旁的小紅奇怪地看著小姐,想道︰「看她的樣子,準又是在想著什麼武功了。我且不管她,免得又挨罵
想到這里,小紅就沒挪窩兒,依舊坐在那里做著針線。
仝鳳兒進了臥室將門掩上,放下寶劍,然後徑直月兌鞋上了床。
只見她盤腿坐定以後,從懷中取出那個小冊子,看了一會了後,就一邊比著奇怪的姿勢,一邊好像在思索著什麼似的。
孫如林再次醒來時,已是白天。
他苦苦思索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從記憶深處尋找著真實的線索。
因為他到現在還弄不清這一切到底是夢呢,還是真得發生過。
雖然身體還是余痛未消,但他也拿不準是不是酒醉後折騰出的效果。
屋中沒有任何異樣的變化,空氣中也沒有了那如麝如香的美妙的氣味。一切都和之前沒什麼分別。
對孫如林來說,最大的區別就是存在于他的記憶里的那奇異而瘋狂的一幕,時不時地浮現到腦海中。
一切的一切都是記憶中的事情。
他恍惚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呢?難道還有什麼事情不是僅僅存留在人的記憶里麼?嗯,我現在活著,我坐在這里,我看到了屋子里的大小器物。可是,當我離開這個屋子,這一切都還是真實的麼?」
停了一下,孫如林又接著想道︰「就算我身子還沒有離開這個屋子,在這里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又是真是假呢?」
他搖了搖頭,感覺這個問題太深奧了,就算是老子、孔夫子、如來佛或者王陽明夫子也不可能說得明白。
他本來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再下床。但當他想到這里時,明白了一個結論︰就算一輩子不下床,也弄不明白這個問題。
于是,他下床了。
他忍著疼痛起身下了地,試著走了幾步。有些一瘸一拐的感覺。
他掙扎著取了些水喝下去,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潤後,漸漸地又恢復到紅潤的顏色。
此時從外表上看,孫如林是一個健康而又文靜的俊美書生。但是他的內心里已經完全被仝鳳兒父女折磨得如一個瀕死的老頭兒了。
一個快要死的老頭還會想姑娘麼?或者說想女人麼?
孫如林不知道,但他知道就算是死也要和仝鳳兒在一起。
昨晚記憶中的那一幕卻將他折騰的死去活來,最後疼得昏死過去。
他在想︰「這個仝小姐真是我的冤家孽障!我愛她就如飛蛾撲火,雖然沒有預期的幸福,但又欲罷不能。唉,有死而已
孫如林再次看著小桌上的點心,雖然有些不新鮮了,但他還是倒上了狀元紅,一口酒一口點心地吃喝了起來。
每吃一口,還嘴里念念有詞地說道︰「點心呀點心,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叫做點心了!」邊喝著小酒,邊接著說道︰「這是小姐的一點兒心意,我怎麼能不吃呢?」
「吃到肚里,最後還要長在我心上。咱倆就一顆心了!」
這孫如林就這樣一直悶在房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好在仝知府還沒有將他趕出仝府,他相信總還有機會見著那個小冤家的。
事情也許還會有轉機也未可知。他這麼安慰著自己,其實心里清楚也許沒有什麼機會了。
卻說仝鳳兒在閨房中悄悄地研究著神秘內功。
也許有看官要問︰她是從哪里得來的這本奇怪的小冊子呢?
就在幾個月前的一個下午,仝鳳兒手拿一大串鑰匙在仝府巡視著。當她用鑰匙開了鎖,進到一個小角房里時,看到里面散放著許多雜物。
仝鳳兒知道是佣人們將一些別人送到仝府的東西里沒用的部分和一些舊衣服暫且堆在了這里。
忽然,從廢物堆里飛出一只蛾子,徑直向她面部撲來。
仝鳳兒怕髒了手,不願將它打死,只是頭微微一偏,讓了過去。
就在蛾子飛過她眼楮的一瞬間,仝鳳兒吃了一驚。原來她發現這是一種專門叮咬衣服的蛾子。于是躍起身形,芊指輕彈,將已經飛到高空的蛾子彈了下來。
仝鳳兒落地後,並沒有去理會掉了下來的飛蛾,而是徑直往一個角落走去。
在一個半明半暗之處放著一摞舊物,最上面是一本奇怪的小冊子。說它奇怪,一是因為它出現的地方奇怪;二則因為它本身的樣子也很奇怪。
這是小角房的一個犄角旮旯處,平時沒有人會來這里,就是連佣人們打掃都會忽略這里。剛才仝鳳兒起縱彈飛蛾時,在空中才隱約看到有東西在那里。
仝鳳兒將那小冊子拿到了手中,感覺其封皮似是一種動物的皮,但又不能確定是何種動物。她暗自詫異道︰「怎麼會有這麼一本奇怪的書放在這里呢?」
仝鳳兒二指輕粘翻開了書頁,哪知一打開書頁後,她就欲罷不能地看了下去。
書中盡是些練功的奇怪法門,還配著圖。更主要是這些法門好像正好對仝鳳兒的青城派武功有一種魔力似的,使得身負武功的仝小姐一下子就沉迷到了里面。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仝鳳兒看不清書上的字了。此時她聞得小紅在外面四處喊她,才定下了心神,將小冊子揣到了懷里,走出角房將門鎖了才去。
仝鳳兒邊走邊想︰「此處角房的鑰匙只有我有,別人是進不來的。想是由什麼送來的禮物里夾帶來的
原來仝鳳兒的父親仝全仝知府酷愛讀書,經常叫人四處收羅舊書。上有所好,下必逢迎。于是就有各種討好他的馬屁精們收羅各種舊書送來。
當夜,仝鳳兒早早地上了床,將帷幔放下,開始了仔細地專研。這才有以後仝鳳兒習練奇怪內功的諸般情形。
如果說這不過是一本偶然得來的小冊子,原也沒什麼。只是其中的內功奇特,使身負青城派內功的仝鳳兒欲罷不能也可以說是巧合。但還有一件事情,加在一起,就顯得有些神秘了。
有一天晚上,一個叫刷子的丫鬟干完活兒回屋,剛巧走過小角房,听著里面有些奇怪的動靜,不禁從窗子的**往里張望。
她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嚇得都叫不出聲兒了!
她看到里面有一個鬼臉在向她微笑。更奇怪的是,她不僅叫不出聲兒,連身體都不能移動了,就原地定在了那里。
她的眼楮張得大大的,瞳孔也已放大,好似靈魂已出了殼。
也不知過了多久,刷子醒了過來,卻是不哭不叫地木木地離開了那里,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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