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讓她用溫水服下藥,離開小飯店,赫卡不太想回賓館,還要拉著我去散步修煉那些年。見她身體狀態不錯,我很高興的答應了,現在已經傍晚四點,天空泛著點點溫柔的色彩,落雪過後的街道滿是泥雪混雜的污濁,還有薄薄的冰碴,偶爾角落里才殘余些未被玷污過的純白。
冬日的空氣總是清新的,深吸幾口氣,胸肺如同被洗滌過一遍清爽,其實也難怪赫卡會貪冷怕熱,若在冷死與熱死里必須選一條路,我也寧願選冷死,寒風確實能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倦怠睡意都隨之而去,特別是再有帶著若有似無的溫度的陽光散落在皮膚上,沁然的舒心,而赫卡只不過是在這方面過于極端了而已,說倒底,她就是個任性的小孩
赫卡走著走著,忽然轉臉看我,我們目光交錯正好對視,我下意識的避開,轉念一想,我干嘛要不敢看她的眼楮,這才奇怪吧,于是又抬眼看回她。
赫卡眨眨眼楮,剛想說什麼,她的手機突然響起,赫卡接听後眉心輕輕挑了挑,看起來是得到什麼愉悅的好消息。
掛斷電話後,她語氣輕快的說,可樂,回賓館看看吧,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
誒?我一頭霧水,只好跟著赫卡快步朝賓館走去,快到的時候就看到賓館門口有騷動,一輛警車停在馬路邊,再走近些,竟然看到褚老拉著陳萍的胳膊正對著一些人緊張的解釋著什麼,那些人似乎是要帶走陳萍,難道是精神病院派人來了?蘇菲在一旁嘻笑著看熱鬧,也不去幫忙。
我趕緊加快腳步,赫卡卻伸手扯住我,慢悠悠的道,不著急,沒事的。
這是怎麼回事?我更加的不明白了,可看赫卡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
赫卡眨眨眼,等下過去你就知道了。
等我們走到騷動中心地帶,我看清了那些想要帶走陳萍的人的臉,其中竟然有似曾相識的面孔,那人看到我們也迎了上來,瞅他看著赫卡的眼神,我頓時想起來,這不是之前在公安局里的一個刑警隊長麼,現在什麼情況?不是精神病院來人?
那個隊長貼到赫卡耳畔私語,赫卡听罷點點頭,示意他們快點把陳萍帶走,那隊長回身一揮手,其他幾個男人立刻將褚老生硬的從陳萍身邊隔開,將她帶上了警車。
褚老一臉焦急的慌恐,估計他和我一樣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蘇菲這時才走上前去安撫褚老的情緒。赫卡讓我告訴蘇菲先帶褚老回賓館房間,她馬上就會回來。
說罷,她就走到警車邊和那些警察們在低低討論著什麼,我和蘇菲把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的褚老攙回房間,他一直在問為什麼要把陳萍抓走,那些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自然是沒辦法回答他,而蘇菲看起來應該是知道的,卻只是笑而不語。
褚老在房間里轉來轉去,他沒有手機,幾次想再出去找陳萍,都被蘇菲攔住,蘇菲翹著嘴角只簡單的說四個字,「稍安毋躁」。
大約過了半個多鐘,外面的天都快黑了,赫卡才回來,一見她進來,褚老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焦急的問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人把她帶到哪里去了?
赫卡讓我們都坐下,然後她靠著牆壁冷冷的說,那些人是真警察,你的情人自然是被帶到了警察局。
為什麼?褚老更加緊張。
因為她的真實身份是被通緝的要犯,而不是什麼家庭不幸的孤苦女人,更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溫柔體貼,想與你共度晚年的好情人。
什麼?!褚老不敢置信的大聲叫道。
我也有些意外,怎麼突然陳萍就變成通輯犯了?只能盯著赫卡等待她揭曉答案。
赫卡不耐煩的揉揉額前發絲,換了只腳支撐身體,一點點解釋太麻煩,我從頭到尾說一遍,你們就當故事來听好了。最初接到這個委托,根據委托人的講述以及來住書信,我建立了兩種推理思路,一種是詐騙,信件里所描述的內容都可能不是真實的,但也可能會有有用的東西,所以必須在海量的信息里篩選出有用的線索,其中被我留意到的一點就是,那個女人不願意在委托人那里留下影相證據,所謂的見面要比照片更有誠意,回去之後再把照片洗出來寄給委托人然後在寄照片之前就出事了,都是很漂亮的掩藏方式,不知不覺的偷換概念,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也忽略了結果,就是始終得不到她的照片。要知道,只有有目的有陰謀的人才會處處留意不讓別人記錄下自己的相關信息,比如俄羅斯總統普京從小立志要當間諜,所以上學時同班同學或者朋友合影之類的上面就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因為他始終刻意要隱藏自己。可是,當她來找委托人的時候,她卻帶了相機,我的理解是,她想要記錄委托人的某些信息,又不想委托人手里有與她有關的證據。這是個重要的疑點,委托人是個比較有錢的孤寡老人,女人色`誘圖財,放在一起,若說詐騙,有很合理的動機解釋。當然還有另一種推理的可能,則是那女人所講的一切都是真的,問題就在于查明她身邊發生了什麼事。這兩種思路要按哪一個走,關鍵就是要看到達k市之後發現的線索指向哪個。然而,到了這里之後,我發現事情很奇怪。
因為所有線索都沒有按照你預想的發展麼?我見赫卡有些停頓,忍不住插嘴問道。
赫卡搖搖頭,不,事情的發展符合了我的推理,可事實卻不符合。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有人準備了一出大戲給我們看,可惜觀眾里有一個最擅長吹毛求疵的家伙,于是反而弄巧成拙。蘇菲笑意吟吟的看著赫卡,揶揄取笑著。
赫卡懶得理她,繼續說道,從陳萍老公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有許多可疑之處,首先是他態度的轉變,他最初表現為一個防備心較重,不是很友善的人,按理說這種人的反應會是直接關門,絕不會主動把陌生人讓到家里來。然而後來他卻突然願意請我們入屋,性格和行為前後不一致,說明極可能是在表演,而表演則必定有其目的性,前面的不友善可以看作是一個下馬威,他希望我們在心里害怕他,讓我們進屋這一點很好理解,他有信息要傳達給我們,或者說他想要我們知道一些事情。我們去的目的是找陳萍,所以進去也是會問有關陳萍的事情,也就是說,他是刻意要告訴我們關于陳萍的消息。一听到他說陳萍去了精神病院,我就知道事情要開始戲劇化,里面會大有文章。仔細觀察過那個男人,留海兒很長,幾乎遮到了眼楮,蓄著胡子,毛發基本蓋住了三分之一的臉,他右手中指第一個關節處長著小小的硬繭,不需要去模,單用眼楮看就能明顯看得出,那是長年用筆寫字的痕跡。後來我借故悄悄到他們里面的房間察看,用四個字形容,「簡單明了」。根本不像似夫妻長年居住的居所,倒像是便攜式住處,若要搬離,大概收拾一個鐘就足夠了。兩間房,從櫃里衣服和用品看得出是夫妻分房,但一個疑點出現了,女裝碼數一致,屬于同一個人,而另一個房間里的男裝則碼數有異,陳萍老公的身材應該是l碼,衣櫃里多數確實是l碼,可其中卻夾雜著好幾件加大碼,甚至還有兩個加的,我試著比量過,不是因為衣服碼數有問題才造成的波動,那些衣服陳萍老公明顯不適合穿,風格也不盡相同。再看下去,在男人的房間里我又發現一張兩天前的超市小票,小票上的商品中居然出現了女人才用得到的衛生巾,還買了不少,但我在屋子各處並沒有看到這個東西的存在。總之觀察後,這個房子里有太多讓我在意的地方,而最令我感到好奇的是陳萍交筆友的書信不知所蹤,我很想知道它們去了哪里,其實原本想找到的話,還準備偷偷拿走幾封來看看。
喔,所以你後來才會問那兩個問題。我後知後覺的領悟了赫卡的用意,回想到後來赫卡扒在陳萍家信箱上窺探的情景,連忙說,那之後你又去看陳萍家的信箱也是想確定在她被送入精神病院之後寄來的那些信有沒有被人拿走吧。
是的,如果信還在,說明之前的信也許被陳萍藏起來或者毀掉,至少她老公有可能真的不知道她與筆友之間的私情,但信已經被拿走,證實了我之前的判斷,那個男人在說謊,他知道老婆在外面與人有私情,換位思考,假如你們是那個男人,在知曉老婆與遠方的某人關系曖昧,而這個老婆又三番五次攪散你和你的情人,突然有一天,幾個來路不明的自稱是你老婆朋友的人前來探望她,里面有男人,你們會聯想到什麼?有什麼反應?
肯定拒之門外啊。我反射性的月兌口而出,褚老想了想,也點點頭,嗯,絕對不會讓人進門,我還會追問是哪里的朋友,怎麼認識的,可能還會罵走他們。
赫卡微微揚了揚下巴,這就對了,正常的邏輯思維本該如此,所以更加證明陳萍老公開門後的表現有異常。關于信的事,我決定到醫院的時候問問陳萍,以防出錯,可當我見到她本人時,就沒必要再問了。
為什麼?我和褚老異口同聲,確實,赫卡看到陳萍之後只字未提關于信件的事。
因為我已經能確定信件是被誰收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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