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放開我時,我的雙手已經冰冷到沒有知覺,赫卡模了模我的臉頰,掌心的微涼直直滲進我的心里,她的眼神不再幽靜如淵,反而夾雜了太多情愫,更加的讓人讀不懂。
如果你執意要去,那千萬自己小心,這次不比以前,我可能沒辦法分心留意你。她溫柔的嗓音如同毒藥般一點點侵蝕著我,也許用盡一生,我都無法找到解藥。
我只是慢慢將她的手推開,沒有回答,該說的已經說了太多,只盼時間流逝,這一切能早些結束。
赫卡轉身開始向赫家的手下分配任務,她部署周密,將網織得密不透風,不給獵物留下一絲空隙,這樣的光景像極了我們做偵探時幫著警察抓捕罪犯,只不過從前,我們是為了正義,而今日則是為了屠戮。
她布下整個包圍網,凡是逃出來的人必將成為活靶,等所有外圍人員就位後,我們便一點點謹慎的向中心靠攏過去,這是一處極偏僻的廠房,廠房附近幾乎沒有掩體,我們這麼多人想悄無聲息的潛入根本沒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速度取勝。
在離開最後一處掩體後,所有人四散開來向前沖去,在我們快接近廠房時里面已經響起槍聲,殺戮終于開始了。
我緊緊握著槍,保證自己彈不虛發,這些所謂的黑社會和毒販雖都有精良裝備,但真正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極少,火拼起來比的就是勇跟猛,外加幾分運氣。赫卡和雲無心最先進入廠房,那雲無心身手當真了得,我在軍隊時已經算是佼佼者,如今見到她,頓時覺得小巫見大巫,她的功夫絕不在赫卡這下。
槍戰不比近戰,不用親手感覺那將冷兵器割進人身體的殘忍,只不過輕輕的扣動扳機,一條生命就葬送在我手上。這樣的方便對我來說真的很好,而對于在死亡線上的人卻是場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耳畔滿滿都是呼嘯的槍響,仿佛回到多年前參加軍事演習的時候,我騙自己把它當成是一場演習,不需要猶豫,也不能猶豫。
進入廠房後有了掩蔽處,彼此條件對等對我更加有利,這二層廠房里的構造和設計赫卡早已經給我們看過,蘇菲買通了i手下的幾個人,為了利益這些人大概連自己的父母都舍得背叛吧,這樣的活著真的有意思麼…
里應外合之下,對方很快就潰不成軍,原本以為馬上就要結束,誰料到廠房里除了毒品還堆著他們以防萬一的炸彈,也許是那批人眼見求生無望,準備要同歸于盡,反正有人引爆了炸彈。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他媽的,爆炸了,先撤!」
地面猛的一陣狂抖,我听到不遠處傳來建築坍塌的聲音,爆炸還在持續,原本的槍林彈雨變成了驚叫和逃跑,我第一反應便是找赫卡,這樣下去,再過不久,整個廠房大概就會倒塌,就算不倒塌也會被火海湮滅,我已經聞到了火焰嗆人的味道。
我一間一間的奔跑穿梭,嘶聲力竭的喊著赫卡的名字,眼楮看到的世界漸漸朦朧,鼻腔的味道越來越濃重,簡直讓人惡心,我好像瘋了般仍不顧一切的叫喊,恨不得撕裂自己的聲帶。
驀的,一個人影向我撲來,拽著我便跑,我難受的猛咳,喊聲一停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痛得再發不出聲音,我眼楮被嗆得流淚,實在看不清在前面拉著我的人是誰,是赫卡嗎?
奔跑之中,我努力的張合自己的嘴,聲音就是卡在喉嚨里出不來,氣味嗆進肺里,那種感覺折磨得人想死。
跑了很久之後,終于煙霧少了些,前面的人停下來,我拼命揉揉眼楮,這才看清原來是蘇菲,她回頭見我半彎著腰痛苦不堪的模樣,皺著眉頭道,你瘋了嗎?火海中不知道要捂住口鼻逃跑,居然還扯著嗓子大喊,再往前跑你的命就沒了。
我吸了幾口略純淨的空氣,努力的發出聲音,赫卡…赫卡…
別擔心,她沒事,爆炸前我就在她附近,發現爆炸之後她告訴我看到你在這兒附近,馬上讓我來找你,她去找雲無心了。蘇菲嘆了口氣,誰知道你會亂跑,害我找了好久,算了,我們出去吧,爆炸源位于儲貨的地方,一般是為了防止警察收繳證據,量雖不足以炸平整個廠房,但火燒起來很快就會蔓延到這邊的。
果然還是雲無心,明明早知道她的心里只有雲無心,此刻我的心仍是被狠狠刺了一下,胸腔里抽搐得更加厲害,我艱難的直起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蘇菲看到我的臉色,露出吃驚的表情,喂,你沒事吧,我背你出去。
我搖搖頭,示意她快走,我會跟在她後面。蘇菲無奈的拉住我的手繼續向前跑去,我跟在她後面,明明已經沒有那麼嗆人的煙,我的眼淚卻還是不停的掉,不爭氣的擦也擦不干淨。
我們跑到二樓拐角樓梯,居然正巧踫到赫卡跟雲無心上來。
人都跑光了,你們上來干嘛?蘇菲問道。
我听人說沒看到你和可樂。赫卡看向我,也許是我的臉色真的太難看,所以她也露出了和蘇菲一樣驚訝的表情,她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卻被雲無心打斷,既然人找到,大小姐,可以撤了吧。
謝謝你陪我回來。赫卡頓了頓,又接著說,這次回來一是要找可樂她們,二是,我有些話要跟你說。說罷,她對蘇菲使了眼色,帶可樂先下去。
蘇菲果斷的攥住我的手腕,二話不說便要走,我心里疑惑,這種時候有什麼話這麼重要,為什麼不能等安全出去了再說,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特別是蘇菲死死扼住我的力道,比剛才帶我逃跑時還用力,好像生怕我突然掙月兌了似的,我愈發不安,到了一樓之後,終于停下腳步不肯再向前走。
可樂,別鬧了,快走。蘇菲幾乎是在用暴力向前拉我。
事情越來越不對勁,我搖搖頭,是不是她們有什麼事?蘇菲,你知道什麼,快告訴我!
「砰!砰上傳來好幾聲槍響,我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耳朵里全是嗡鳴,拼了命的要往回跑,可是蘇菲卻死死抱住我,我從來不知道她力氣是這樣的大,將我摁到牆上控制,另一只手掏出了槍,目光也是望向樓梯上,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是赫亞要除掉赫卡嗎?我的身體不停的發抖,剛才那一番折騰耗盡了我大半的力氣,現在實在沒辦法掙月兌開蘇菲的禁錮,赫卡…赫卡…
過了很久,樓梯上慢慢走下來一個人,看到她,蘇菲將槍收了起來,那個人…是赫卡。
原來她不是要殺赫卡…我總算松了一口氣,然而當我看清赫卡手中拖著的那個人是誰時,我幾乎不能夠相信自己的眼楮!
蘇菲放開了對我的桎梏,赫卡一步步走到我們面前,我不可置信的盯著她手里拖著的尸體,那個人…竟然是雲無心!她的眉心,嵌著一枚血淋淋的彈孔,我不能相信的搖著頭,倚在牆壁上,幾乎無法站立。
可樂…能抱你一下嗎?
赫卡的臉色蒼白如紙,她的眼底盡是入骨的悲傷,她望著我,墨色的眸子里,有我清晰的影子。
我驚呆的無法言語,下意識的搖著頭。
她絕望的輕笑,然後在我的眼前…一點點…倒了下去…
赫卡,倒在了我的腳下,我這才發現,原來她衣服上那斑斑血跡不是別人留下的,而是她自己的鮮血。
赫卡!!!赫卡!!!!我的腦子里全是悲愴的鳴響,再也支撐不住的癱倒在地,一陣窒息的黑暗襲來,我最後看見的,只剩下赫卡那沉睡的容顏…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我已經躺在赫氏開的診所里,蘇菲正坐在我的床邊。
你終于醒了,醫生說你吸入了些煙塵,但是並無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康復的。
赫卡…我一出聲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到好像另外一個人。
蘇菲沉默一陣,低聲道,還在危險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不過好在赫家已經全面度過難關,老爺子身體康復,一切都好得很。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誰殺了雲無心?我緊緊咬著牙,胃抽搐得厲害,我快要抑制不住那種痙攣。
雲無心殺了老爺子身邊的人,赫卡要查的那個凶手就是她。
她是叛徒?怎麼會變成這樣…
目前不能這麼說,赫亞查到的結果只是雲無心想借那男人再往上爬,你應該也看得出,她雖然跟了赫亞,但赫亞那個個性並不會把她捧得太高。不過那老男人精明狡猾怎麼會入了雲無心的套,听說是他玩過之後不認賬,雲無心才下了殺手。
這麼說她也並不是叛徒啊,難道她與摩氏有聯系?
那家伙對利益沒什麼追求,她想做的就是把這個國家的政府搞得昏天暗地,組織是她最好的依托,而赫家亦是她的良梯,她殺人時赫家還沒陷入困境,所以她應該與摩氏無關吧,一切只是她計劃中的意外。以我對她的了解,正常情況下雲無心是不會叛變的。
既然沒有外心,那為什麼一定要除掉她?不能給一次機會嗎?
可樂,人心難測,她敢以一已之私殺了老爺子的人,難保她日後不敢殺赫亞,不敢殺赫卡?你又怎麼能肯定她不會在赫家危難之時毫不猶豫的投向別人?或者,羽翼豐滿之後取赫氏而代之?
你們誰不是為了自己?她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是,人人都自私,人人都為了自己,但是總歸有個限度,過了界,就沒人能容得下她了。老爺子也好,赫亞也好,甚至是赫卡,都不可能用赫氏一族所有人的性命去賭雲無心的心思,她玩得太大了,自己斷送了生路。
所以你們要除掉雲無心…原來赫卡那些天的痛苦和絕望是因為這件事,是因為她知道,雲無心必須死…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讓赫卡動手?為什麼偏偏要讓雲無心過來?難道赫亞不能殺了她嗎?我想起當時赫卡走下樓梯的神情,覺得心痛得好像快要死掉一樣。
蘇菲笑了笑,赫亞當然可以動手,但是遠不如赫卡動手有價值。你知道嗎,當年老爺子殺妻的事對赫卡的沖擊很大,但是我們都明白那是最正確的選擇,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必須要認識到一條法則,背叛你的一定要舍棄,感情用事是在為自己建造墓碑。赫卡明明知道,卻一直不肯面對,她對老爺子積怨很深,所以,這一次我很贊同赫亞的抉擇,必須要逼赫卡自己認識到,同樣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她也一樣得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她們身上背負的是赫家所有人的性命。
你們居然逼她親手殺死自己深愛的人…我狠狠攥緊拳手,恨不得撕碎眼前這個女人。你們居然這麼殘忍的對她…
不能認清自身的存在,就要付出成長的代價。蘇菲在我的恨意下仍舊態若自然,其實她有得選,她可以選擇不要親手殺了雲無心,由赫亞動手,這樣她自己就能逃避掉那種最傷的痛苦,但代價就是你會死得很慘…
我幾乎呆住…
蘇菲像惡魔一樣笑得彎起眼楮,你也看到赫卡的選擇,她將最慘的結局留給了自己。只不過她還是太感情用事,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在除掉i他們之後,趁亂直接殺了雲無心,誰知道她居然給了雲無心機會,兩個人去決斗,結果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繼續碼的,結果太餓了,qaq~~叔去吃飯了,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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