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那麼說,可是……
回到家的獄寺將書包甩在地上,倒進了沙發里,他的手蓋在自己的眼楮上,長長的嘆了口氣。
一遍又一遍的用漂亮的話告誡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著母親的事跡來警示自己,不要像父親一樣,絕對不要變成像父親那樣的人——他討厭父親因為喜歡就肆無忌憚的追求母親,不顧後果的結果就是毀掉了母親作為鋼琴家的一生。
……她原本,是可以過得很幸福的。一定可以過的很幸福的。
可是,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打開了客廳陽台的落地窗,風頓時從窗外刮了進來,好不容易讓他的心情總算變好了一點。他站在窗口回頭望著整個客廳,總是覺得安靜的公寓房間中,在她離開後,常常顯得非常空曠……明明本來就是個不怎麼大的地方,真是奇怪。
在學校里听到她的聲音,總是會忍不住的找過去,可是卻又害怕被人看出那種尋找的姿態,于是總是裝作沒有听見一樣,但是偶爾有女生經過,哪怕只有一點相似,比如身形,長發,或者走路的姿態,都會讓他又驚又喜的嚇一跳。
明明其實他們所在的地方,就只隔了一堵牆壁而已,上課的時候他常常盯著黑板所在的那面牆發呆,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滿腦子都是「她現在在干什麼?」「啊……他們這節課好像是英語啊……」「數學那家伙听得懂嗎?」。這些想法。
而每次看見她,和她說話的時候,心里總會變得非常焦躁,好像有什麼聲音在心里大吼——不對,我想說的才不是這些廢話——有什麼東西想要破土而出,總會讓他,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壓抑自己。
那個家伙……最近好像變可愛了……
喂喂,路過B班好幾次,每次都看見那家伙倒在桌子上睡覺,她晚上都干什麼去了啊?
啊……那個老師是之前在那個神社里見過的……什麼啊,是沖著她來的嗎?
明明決定的是再也不靠近她,結果腦子里完全沒有辦法全部都是她的事情。
嘖,算了……家里的泡面吃完了,出去買一點回來,順便當做散散心吧……
回到家的花春並不知道在這一天襲擊加劇了,川了平住院之後,襲擊者的目標放在了獄寺的身上。
第三名,第二名,第一名……
……啊,第一名已經找上門去了。
這一晚上,女警裝扮的花春都沒有看見雲雀君回來。
為了第二天能順利的和昴流一起出席陰陽師的聚會,臨近後半夜的時候,花春又睡著了。在她走後,周防先生的夢境似乎正漸漸的恢復成了原狀,雖然只剩下枯萎的花草,和只留下光禿禿枝椏的櫻花樹,但還是依稀可以看見當初繁花遍地的美麗。
周防尊坐在樹干下,原本正面無表情的閉著眼楮,感覺到她的出現,他看向了她,雖然他的臉上似乎什麼特別的神色都沒有,但是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不愉悅的氣息,似乎正在等著她。
對于周防尊而言,別人要看他的眼色,別人要在意他的一舉一動,他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此看見了他眼色的花春順利的接管了夢境的掌控權,然後整個夢境忽然一下子整個都變成了藍色。
即使是赤之王,也從沒有經歷過這樣不可思議的場景,他微微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神情。
……是水。
四周全都變成了水,將他們包裹了起來,他們原本站在地上,現在卻像是漂浮在水中,然而這個空間入目之處全是碧藍的水波,完全不會有令人不安的黑色陰影——而且不管是呼吸,走路,還是說話,都毫無障礙。
「很漂亮吧?嘿嘿嘿,忽然覺得在夢境里,不如玩點特別的呢。」少女站在水中,她希望能夠更像是在水里面,于是她的長發便隨著水波蕩漾了開去,她的笑容在水中顯得如此純潔而美麗,「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被水包圍著的感覺,不過……我一直不會游泳,所以只好在夢境里試試了。」
周防尊慢慢的站了起來,除了一開始感覺到了一些驚異,他對于在水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因此不管是他的頭發還是什麼,都保持著仿佛站在陸地上的姿態。
「對了對了,」似乎想起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花春很興奮的看向了周防尊,「其實還可以這樣做哦。」
她說著,然後像是真的在水中一樣朝他游了過來,花春繞著他轉了好幾圈,然後停了下來,似乎是覺得周防尊不會傷害她,她的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看著站在那里的周防先生,她試著改變一些東西,然後她發現自己成功了。「哈哈哈,我覺得周防先生很適合紅色誒~」
周防尊默默的看了看自己變成了火紅色魚尾的下半身,看著游到了前方朝他招手的少女,感到有點興趣的嘴角微微上揚。
「在水里當然要睡——蚌了!」少女拍了拍身邊兩只大蚌,如果在現實世界中,那麼大的蚌大概會讓人驚訝不已,可是,在夢境中,不管怎樣怪異的場景都不能被稱之怪異。「周防先生比較喜歡哪一個呢?」
少女很豪氣的讓出了選擇權,不過卻站在圓形的那只蚌床邊上流連不去,周防尊抬手模了模變成了三根細長的骨刺支撐著,只有一層薄膜包裹著的耳朵,饒有興致的抬頭望了望這不可思議的四周,卻用低沉而壓抑的聲音回答了一句和問題毫不相關的話語,「……好想毀掉……」
「誒?」花春正抱著圓床大蚌打開的蚌殼,想要從上方跳進去,撞在那柔軟的床上,听到這句話,她忍不住看向了周防尊,那原本總是緊蹙著的眉頭,難得的舒展了開來,他看起來露出了很快樂的表情,然而又像是被這樣快樂的情緒所帶動了什麼不好的想要破壞一切的東西,水波倒映在他恢復了神采的,略偏金色的琥珀色眼眸中,卻閃現出了漂亮而令人心驚的紅色光芒。
「唔……可以啊。」花春無所謂的笑著回答道,有時候有些東西太過于美好,的確會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試著破壞掉——比如花春以前上學的時候,收到發下來的嶄新的課本,總是忍不住想在那光滑嶄新的封面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她把周防尊的話當做了某種無傷大雅的破壞欲的玩笑,「只要你的精神力不超過我的話,我制造出的夢境是絕對不會被破壞的哦。」
……要超過她的精神力還挺困難的,畢竟她的靈魂要比一般人超出許多。
她撲進了蚌殼里,拽過白色的被子把自己卷了起來,「周防先生,那我選好這張床哦?」
回答她的是突然從周防身上噴涌而出的火紅色的火焰,那種爆發式的力量在瞬間鋪天蓋地的席卷了世界,花春第一次直面這樣恐怖的力量,一下子被嚇到了。但是回過神來後,她連忙感受了一下,還好,雖然這樣的精神力對于常人來說已經非常龐大了,不過,對于花春來說,如果只是這種水平的話,她的掌控權還不會動搖,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她收起了因為好玩而改變的魚尾,默默的在床上縮了起來,驚艷的欣賞起這場難得的美景。
就像是在水下燃燒著的火焰,火光和水波一起跳躍舞蹈著,水色和赤色交相輝映,彷如一場盛大的永恆不滅的煙花。
而被火焰和水光包裹在中心的男人,他的臉上那種肆無忌憚釋放著的愉悅表情,卻要比他手中最璀璨的火焰還要動人心魄。
那個男人此刻看起來非常美麗。
明明應該是和這個男人很難搭上邊界的詞語,可是花春卻覺得形容此時的周防尊如此貼切。
在這樣美麗的景色之下……花春非常安穩的睡著了。
酒吧二樓,十束多多良驚訝的看著睡在沙發上的王,他的表情是罕見的放松,一直緊蹙著的眉頭難得的舒展了開來,他微微揚起唇角,似乎是在微笑。
十束多多良將午飯小心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悄聲的退出了房間,忍不住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看來的確是,做了很棒的夢呢。
看著花春在睡夢中露出的笑容,我愛羅也在心里這麼想著。
不過,對于他來說,夢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奢侈了。
……雖然花春跟他說,今天他和鳴人也要和她一起去陰陽師的聚會,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加固封印的辦法,讓他以後能夠好好的睡覺。
嗯……睡覺啊……我愛羅看著天空中漸漸出現的太陽默默的想到,那他一定會在夢里,每夜每夜,都看見阿春的吧。
「嗚喂!!我愛羅!!」屋子里傳來了鳴人咚咚咚起床的聲音,他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明明只是過來傳個話,卻非要擠在花春身邊,這讓我愛羅非常不爽,「昴流哥哥來了哦。」
我愛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嘿嘿嘿嘿,今天要和阿春一起出去呢,好期待哦。」但是金發的小男孩完全無視了他的瞪眼攻擊,他的臉上滿是憧憬。
終于醒來的花春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楮,看著眼前一片碧藍的天空,那還殘留在腦海中的令人驚艷的火焰,讓她瞬間眼花了一下,把天空看出了紅色。
……哎?
花春懵懵懂懂的揉著眼楮想到,難道……以後要色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