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公雞打鳴聲響起,江銘誠睜開眼楮,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看手機,才六點鐘。《》////趁著大亮的天光,江銘誠細細打量這間屋子,屋子不大,跟他家的浴室面積差不多。
這個房間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破舊的屋頂上懸掛著孤零零的電燈泡,拉繩設在門口,睡覺的時候需要拉燈模黑上/床,而牆壁就只是素白色,沒有刷彩色的漆也沒有貼上牆紙,靠牆放著一個木床,江銘誠睡了一夜,覺得這樣的硬實木板床磕得他的腰隱隱作痛。床的對面是一扇窗,綠底桃花的窗簾看著既俗氣又喜慶,窗下擺著一個木桌,上面堆得高高一摞書,被主人用報紙細心地遮掩著,防止落灰塵。江銘誠知道這間屋子是晨曦弟弟範晨風的房間,被後面的一個又高又寬的大衣櫃一分為二,兩邊都留著門,形成兩個**的房間。
昨天晚上一進家門,晨曦就攆走那個叫順子的男人,然後找了件寬大的睡衣丟個一個沒拆封的新牙刷,給他指了指房間讓他自便,便拉著小孩鑽進自己屋內。
江銘誠知道他胳膊疼,也沒有自討沒趣,自己從櫃子找出被褥鋪好床鋪,然後去院子沖了個涼水澡便去睡覺,醒來後便是現在。
江銘誠抬起手腕放在自己額頭上探了探,溫度還行,起碼燒到了三十八度,不枉費他昨天在院子里沖涼水吹夜風。
江銘誠又躺了下來,思索著怎樣讓能晨曦同意他留下。
又過了一會兒,屋內終于有了動靜。這房間的隔音效果極為有限,江銘誠側耳傾听客廳內父子倆的說話聲。
大的那個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在抱怨什麼,惹得小的那個女乃聲女乃氣地反駁,然後大的略微提高聲音,小的便哇哇大鬧起來。
江銘誠打了個激靈,趕緊出門,果然看到客廳里的一大一小對峙的場面。
範陽陽的五官皺在一起,眼圈發紅,要哭不哭地望著他爸爸,而晨曦一臉怒容,瞪著眼楮看小孩,倆人互不相讓。《》
「怎麼回事?陽陽跟叔叔說怎麼啦?」江銘誠把小孩抱在懷里,輕聲問道。
範陽陽委屈地撇了撇嘴,固執地看著他爸爸。
「他不想去上學,他老師發短信特意交待今天要期末考試。」晨曦嘆了口氣,看到小孩眼圈發紅倔強地看著他,自己倒是先心軟。可是陽陽之前也沒有厭學情緒,今天怎麼那麼反常?怎麼哄都不行。////自己也是急了才說「不去就不再喜歡你了」,結果小孩就反駁「我也不喜歡爸爸了」,于是,倆人都被對方的話氣到。
江銘誠擔負起解決父子爭端的重任,問道︰「陽陽為什麼不想去上學?學校不好嗎?」江銘誠猜測陽陽是不是怕考試。
「學校好,可是爸爸不好。」範陽陽指著他爸爸的手臂,小小的眉頭擰成麻花。
江銘誠了然,看了一眼既感動又後悔的晨曦,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淡淡說道︰「陽陽安心上學,不用擔心你爸爸的傷,叔叔可以幫你照顧爸爸,行不行?」
「嗯,謝謝叔叔。」範陽陽揚起臉看江銘誠,重重地點了點頭。雖然他接觸這個叔叔的時間不長,但陽陽卻覺得他很可靠。
「咳陽陽,爸爸剛才錯怪你了,爸爸最喜歡陽陽的。」晨曦撓了撓雞窩頭,大概多了一個江銘誠,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尷尬。
「那我也喜歡爸爸。」範陽陽傾著身子,摟住爸爸的脖子,在他臉上蹭了蹭。
父子倆的溫情讓江銘誠一向淡然少有表情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微笑。
俗話說,母女沒有隔夜仇,這話放在晨曦和陽陽這對父子身上也同樣適用。兩人和好之後,手拉著手出門洗漱,江銘誠跟在兩人身後,听二人討論早上吃什麼。♀
一只手不能動確實帶來諸多不便,晨曦能單手刷牙,單手洗臉,但他不能單手擰毛巾,本來打算自然風干,但一雙大手從水里撈出淺藍色的毛巾,擰了一下瀝干水,撲面蓋到自己臉上時,晨曦傻眼了。
江銘誠仿佛沒注意到他的反應,動了動毛巾擦干他臉上的水珠之後,又在水里滌了滌,擰干之後繼續給範陽陽擦臉。
範陽陽被大人伺候慣了,沒覺得哪里不對勁,倒是晨曦的眼皮子抖了抖,這人動作如此嫻熟自然,難道是把他也當成小朋友對待了?想到這個可能性,晨曦眯了眯眼楮。
三人洗漱過,小孩無事可做便去伙同豆子大狗在院子里四處撒歡。
晨曦進了廚房卻發愁起來,他昨天給小孩許諾,今天要做炸春卷補償小孩吃到甜味煎蛋餅受傷的胃。
要是擱在平時,炸春卷確實不費勁,春卷皮是現成的,只需要調餡料過油,但他現在是「獨臂大俠」,這些平時易如反掌的事情卻變得麻煩起來。
洗了幾根胡蘿卜,泡一把粉絲與干香菇,晨曦去冰箱里拿出七、八個雞蛋,在碗邊上輕輕磕了兩下,蛋殼上被敲擊出一個不大的凹痕,本來應該兩手大拇指齊上左右掰開,但由于只有一只手能用,晨曦只好別扭的用中指把蛋殼撐開,順勢把蛋液倒入碗內,自己也算是「身殘志堅」的杰出代表人物。
晨曦對自己打雞蛋的技術還算滿意,但靠站在廚房門口被忽視很久的江銘誠卻按捺不住,挽起袖子走到晨曦身側,干脆利落地拿起一枚雞蛋打碎。不知道江銘誠是不是故意的,兩人之間挨得很近,手臂大腿相貼,近到晨曦都能听到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晨曦不自在地向後挪了挪。
「你的手腕怎麼樣那個了?讓我看看。」江銘誠說著便去拉晨曦的手。
晨曦把手藏在身後,閃躲著,「沒事,我昨天用涼水敷過。」
江銘誠不容他決絕,小心地拉起他的衣袖,看到他依然紅腫的厲害的手腕以及微微蜷著的胳膊肘,江銘誠嘆了口氣︰「對不起。」
「趕緊讓開,我要做飯。」晨曦又開始不自在。
「下一步要做什麼?你的手臂不方便,還是你來指揮著我做吧。」身邊的人躲開,江銘誠心中嘆息,面上淡然,出聲問道。
耳邊傳來低沉略沙啞的聲音,像刮在心髒上,惹得晨曦有些結結巴巴地說,「把蛋液攪拌一下,一會兒炒熟。」
江銘誠把蛋清蛋黃攪勻,筷子放到一旁,就要往鍋里倒。晨曦急忙拉著他的手,「喂喂,你還沒用放油,你怎麼炒?」
江銘誠的手僵了僵,若無其事地把手收回來,眼楮搜索著油在哪里。這一瓶透明的黃色液體應該就是了吧,江銘誠掂著瓶子準備倒入鍋中。
晨曦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看你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還以為你會做飯,結果連油跟料酒都分不清。」
江銘誠這下是真的尷尬了,拿著料酒瓶子不知怎麼辦。他活了三十二年,做飯確實是第一次嘗試,剛剛打雞蛋也是學了晨曦的動作。
晨曦忍俊不禁,覺得這人還挺好玩的,「這個才是花生油,倒一點,對,這麼多就夠了。」在晨曦詳細的指導下,雞蛋炒熟了,發出香噴噴的味道。
關上電磁爐,晨曦繼續指揮江銘誠把胡蘿卜刮成細絲,然後把泡好的粉絲放在熱水中焯,再過涼水冷卻,最後切成一段一段的,跟切好的香菇丁拌在一起,加上蔥絲與姜末,然後江銘誠又認識了裝在小罐子里的雞精味精香油跟食鹽。江銘誠從來不知道,原來做一道菜竟然需要這麼多工序。
晨曦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他要操的心一點都沒少,他的牢牢盯住這人的一舉一動,生怕他跟順子一樣,把糖當成了鹽。
晨曦家的廚房跟三間主屋不相連著,而是在院子里另外蓋的**房間。他們村子里的房子最大的特色就是每家每戶都有個大院子,撒上一些菜籽,就有吃不完的青菜。江銘誠從廚房里走出,就看到範陽陽抱著大金毛狗的脖子,使壞地壓在大狗的背上,大狗好脾氣地用舌頭舌忝小主人的臉,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他剛才調好了餡料就被晨曦攆了出來,原因是包春卷與炸春卷這樣的活太有技術含量,怕他干不好。因為晨曦堅持不讓他幫忙,他就只好出來。
範陽陽看到江銘誠出來,顛顛地搬了個板凳,討好地跑過去。他很喜歡這個高個子的叔叔,看起來比他順子叔要可靠,而且還能幫他照顧爸爸。
江銘誠坐在凳子上跟趴在自己膝蓋上小孩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說什麼。他跟小孩這種軟綿綿脆弱的生物接觸不多,他姐姐倒是有一個七、八歲的兒子,但被他姐寵得無法無天,只知道要玩具,一有不順心就打滾撒潑,而自己因為常年冷著臉,那孩子倒也不敢靠近他。不過,陽陽卻讓他對小孩子的印象有了改觀,這小孩懂得關心人,跟個小大人一樣,父子倆的對話,往往能噎得他爸爸啞口無言,從早上他跟晨曦的對峙來看,這小子也是個倔脾氣。
江銘誠試探著在小孩頭上拍了拍,然後抱在懷里,範陽陽亮晶晶的眼楮瞅得他頭暈,「陽陽幾歲了?」雖然他看的資料上寫了小孩已經四歲,但他還是想親口問@黃色小說
「叔叔,我剛過了四歲生日,爸爸還帶我去了水上冒險游樂園,我見到了海盜王。」範陽陽興奮地分享他的有趣經歷。
江銘誠點頭,「陽陽都四歲了,可是叔叔錯過了陽陽的生日,沒有送你禮物,陽陽喜歡什麼,下次叔叔給你補上。」
「我喜歡叔叔,叔叔留下跟我玩。」範陽陽期待的問。
「那行吧,」江銘誠「勉強」答應,「不過你得讓你爸爸同意才行。」
範晨曦把炸得黃澄澄的春卷放在盤子里端上桌,又倒了三碗豆漿,朝外面喊道︰「你們倆說什麼呢?趕緊吃飯。」
達成協議的兩人手拉手進屋,晨曦驚訝,什麼時候自家小孩這麼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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