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穿著橘黃色馬甲的環衛工人拉著三輪架車,清掃路邊枯黃的落葉。從法梧桐樹上掉落下的小刺球被車輪碾碎,隨著晨風飄散在空氣中,讓人覺得皮膚癢癢的,有些愛過敏的人出門都帶著口罩。
醫院跟學校、車站一樣,都是人流量特別大的地方。賣早點的小攤小販趁著城管沒有上班,支起來油鍋炸油條和菜餃,推著腳蹬三輪車沿街兜售豆漿小籠包子,給住院又家遠的病人家屬帶來便利。吃夠了醫院食堂的飯菜,這平日覺得沒滋沒味的小籠包和油條豆漿成了大家無限追捧的美味。
由于要躲城管,小販們很有頭腦地八點準時收攤,所以,如果去的晚了,這油條包子還不一定能吃得上,買家和賣家極有默契,早上七點半迎來了賣早點的高峰期。只是這一日的早上有些不尋常。
正在圍著油條攤的眾人听到身後極速的腳步聲,眼角余光瞄見一個人影正朝這邊跑來。
又一個搶油條的?這是眾人心底的疑惑,于是大家不自覺地向前走了走,縮小圈子,讓別人沒法插進來。
但跑來的人迅速經過他們,帶來一陣冷風,涼得眾人打了個冷顫。秋天的溫差大,早上還是挺涼的。
跑過去的人正是趕著去銀行找晨曦的江銘誠。
江銘誠身高腿長,因將近一個月未理發而略長的墨色發絲隨著運動擺動,明亮柔和的晨光灑在頭發上,看上去十分有光澤。
「拍洗發水廣告呢?」看著遠去的頎長身影,有人發出發出疑問。這人的背影這麼好看,正面什麼樣?大家買著早點,默默猜測起來。
這些話或者這些想法,江銘誠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即使他知道,這個時候也沒心情理會。他站在斑馬線上焦急等街口的綠燈亮,銀行就在對街不遠處。
「饒了我吧,我是第一次,我是第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小青年蹲在牆角,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呈投降狀,眼楮上畫著濃厚的眼妝,只余下一條縫的小眼楮,別人無法辨別他是不是睜著眼。
這小青年的頭發跟刺蝟一樣豎起在頭頂,並且染成黃色,枯黃邋遢的樣子讓人一看,就生發出一種想把他的毛給剃光的沖動。小青年還自認為很酷地在領口處別著一個塑料墨鏡,褲子上綴滿各種金屬鏈子,只不過他現在被兩個魁梧地保安用保安棍指著,很慫地蹲在地上求饒。
「第一次就敢搶錢?你膽子可夠大的,非得把你送到局子里蹲蹲一個銀行保安涼涼地說道。
「大哥,你行行好,別把我送牢里,」小青年哭地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眼線暈染後眼皮下兩行青黑,不過眼楮哭腫後,倒是明顯了許多。
另一個保安嗤笑出聲︰「誰是你大哥?我家可沒你這麼不成器的小弟,你看看你這打扮,你爹媽看著糟不糟心啊?」
「我這是殺馬特,」被人批判自己的造型,再慫的人也想反駁兩句,小青年不服。
「行了,跟他廢什麼話?剛才搶錢的時候咋不知道哭?這一會兒後悔也沒用,」保安看他這個慫包樣子就來氣。
晨曦坐在保安辦公室,捂著手臂,疼得直抽氣。他這手臂真是多災多難,這不剛不需要中藥敷,就再度被折到。
說來他也真夠倒霉的,這取錢的人排成一條對,兩邊還有保安不斷巡視,安全性本應該挺高的,哪想到他還沒進去取錢,就被這小子撲上來搶他手里的空提包。這小子說他是第一次干,倒像是真的。有經驗的搶匪能這麼干?
江銘誠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晨曦坐在凳子上忍痛,倆保安制住一個「奇怪生物」。
「手臂疼得狠?能不能走?」江銘誠也不敢踫晨曦,站在一邊干著急。
晨曦苦笑,「搶包的時候被折了一下,踫到以前的傷處,我看還得去找岳醫生
江銘誠臉色陰郁,眼神掃向牆角蹲著的小青年,小青年在他冰冷的眼刀下瑟瑟發抖,哭都哭不出來,這男的好恐怖!
因為銀行取款機附近均屬于監控區,小青年的犯罪過程被錄下得一清二楚,江銘誠給兩個保安一人一包煙,拜托他們處理罪魁禍首,自己帶著晨曦先去治療。
江銘誠渾身都籠罩在低氣壓里,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晨曦幾番張嘴,都不敢說話,生怕踫到他的雷區。今天這事,晨曦知道是自己逞能了,但誰能預料到還真有人敢在光天化日,有警察有監控的情況下進行搶劫呢?
一定是教育出了問題,才把祖國未來的棟梁培養成這模樣!說不好听點,那個非主流的小青年簡直是缺心眼。
「走路疼不疼?」江銘誠放緩腳步,心疼地問道。
晨曦停止抱怨華國教育問題,看了看江銘誠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答道︰「剛才疼過一陣,現在還可以忍,要不咱們就去醫院的骨科看看?這個時間岳醫生八成還沒起來岳醫生恪守早睡晚起的原則多年,昨天又陪他們勞心勞累,這時候去肯定沒起床。
江銘誠無奈嘆息,「你呀!」晨曦性格很,總怕給人添麻煩,但江銘誠總想晨曦能多依賴他些。
縣里的醫院跟省里的運作方式不一樣,這里因為是小地方,看重病的一般去了省里,所以並未出現大醫院里掛號排隊、按號看診的現象。
問了在一樓大廳里設置的綜合櫃台值班的醫務人員,江銘誠帶著晨曦坐電梯去五樓骨科找大夫。
五樓每個房間都掛著牌子,骨科就在樓梯拐角處,清 的老大夫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頗為悠閑地品茗看報,听到腳步聲,放下手中的放大鏡,抬起頭問道︰「你們哪個有事?」
「醫生,他的胳膊前一段扭傷過一次,今天去銀行的時候又被人傷到一次,您快給看看吧,」江銘誠拉過凳子,讓晨曦坐在上面。
老醫生听完後,不急不慢地把報紙折疊好放置一旁,帶上老花鏡,招手道︰「來來,我給看看,哪個手?」
晨曦看了看江銘誠,遲疑地走到老醫生跟前,「是左手臂
「你這衣裳袖子能不能月兌掉?我得看看老醫生要求道。
江銘誠解開晨曦的襯衣扣子,先把他右側的袖子給月兌掉,然後順著晨曦胳膊肘彎曲的弧度,慢慢地把他的左袖子褪下。看到晨曦的手臂後,江銘誠倒抽了一口冷氣。
扭傷的地方有些慘不忍睹,上一次扭傷的淤血還未散開,皮膚上青青紫紫的,現在肘部又腫了起來。江銘誠看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把那個搶錢的小青年拉過來暴打一頓。
老大夫沒什麼反應,伸出手指在晨曦手臂上捏捏踫踫,還不時地問︰「這里疼嗎?疼得能忍嗎?」
醫生不分輕重地一陣亂按,晨曦疼地連連倒抽冷氣,江銘誠心疼地嚷嚷,「醫生你輕點輕點,沒看到他很疼了嗎?」
老大夫冷哼一聲收回手,斥責道︰「不按按哪知道他傷在哪里?去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骨折?要是骨折嚴重,還得打幾個月的石膏
「我就是扭傷到手筋,沒那麼嚴重吧?」晨曦被醫生的話嚇到。
老大夫沒回話,直接開了單據,讓他們去四樓拍片子。
萬幸地是醫生看了片子後說骨頭沒有裂縫,晨曦免除打石膏之苦。
老大夫說著診療情況︰「你這是胳膊兩次扭傷,毛細血管都破裂了,淤血嚴重,你看你這胳膊,腫得跟什麼似的老大夫說完搖了搖頭,好像晨曦的胳膊要無藥可救一樣。
「那該怎麼辦?醫生你看吧,」晨曦也覺得這次腫得好像更嚴重些。
當時事情發生的特別快,他正在排著隊,前面有幾個人他記不大清楚,只知道那個小青年不知從哪兒突然躥了出來,狠狠抓著他的胳膊搶他手中的東西,他掙開的過程中只覺得手臂很疼。
老大夫對于病人這種合作的態度十分滿意,繼續說道︰「我建議你輸液加外敷,要不然你這淤血散不開,疼還是其一,重要的是好得太慢。我給你開些止血化瘀的藥,你去繳費,然後去注射室打點滴,你以前對什麼藥過敏不?」
晨曦搖頭,這些年他很少有機會跟藥品打交道,即使偶爾傷風感冒發燒咳嗽,也大多采用物理人工方式降溫,多喝開水捂出一身汗,這病自然就好了,他哪知道自己對什麼藥物過敏?
拿過醫生開的處方單,兩人從屋內走出,晨曦拿著處方單低頭努力辨認醫生開的藥,長長的藥單,字寫得是龍鳳鳳舞,晨曦懷疑這字大概只有醫生自己才會認識吧?
「你說說你,村長還沒病好,你先把自己折騰進來了,」林富強和吳大進圍著晨曦說道,早上江銘誠把他們送到醫院門口就走了,誰知這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他們急了打電話才知道晨曦在醫院輸液。
晨曦被說得哭笑不得,那個小青年那麼叛逆,說不定還沒成年,這事他只能自認倒霉。
「晨曦,你這傷得靜養,輸完液回家吧,」吳大進勸說道。
知道自己繼續待著這里不僅沒有幫助,還會成為累贅,晨曦爽快地答應回去。
「哎?回家走環城公路更快!」看車子又往城內走,晨曦還以為江銘誠記錯了路線。
江銘誠裝著方向盤,「去岳醫生那里,再開點上一次用的中藥,我覺得這老醫生開的藥膏不管用
事實證明,老醫生開得好多藥都被岳醫生嫌棄,挑挑揀揀後,岳醫生只留下幾包棉簽,外敷的藥全換成了中藥。
「哪個醫生給開的藥?真是不像話,不過醫院就是這樣,沒個熟人在,就是被坑。誰讓現在醫院搞什麼‘科室創收’活動呢?這領導真是吃飽了沒事干的。「岳醫生提起醫院就一肚子牢騷。
晨曦笑著看岳醫生配中藥。
上午十一點,兩人到了家,豆子與陽陽都被寄存在隔壁張大爺家,兩位家長先去領取。
與張大爺說了些村長的病情後,一家四口準備離開。
「老頭子,趕緊給晨曦說說,今天上午有一群人來找他張大娘在廚房內提醒道。
「一群人找我?」晨曦納悶。
「老了容易健忘,早上九點那會兒,有三四個人敲你家的門,豆子汪汪直叫,我出去問了問,那些人也不告訴我來干什麼的,我說你不在家,他們就走了,」張大爺說完,又加了一句,「那些人還穿著西裝領帶,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看上去都不太友善,晨曦啊,你認識這樣的朋友?」
晨曦皺眉,會是誰呢?張大爺口中的那些人像是很有身份地位的樣子,可他就是個菜農,哪會認識這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登陸*登了快一個小時,*每次都能鍛煉我的耐心,培養我鍥而不舍的精神,讓我如果在人生道路上遇到困難,能以堅韌不拔的頑強毅力,知難而上,逆流而行,*是我的人生導師(次數略去一千字)總之,我十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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