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尋斜眼瞥見站在院中小花園前一臉怨念神情懨懨的我,微笑著對我招招手。愛睍蓴璩我看著他半響,終是嘆了口氣收起萎頓的神色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出柵欄邊上的木門來到他跟前。
慕尋伸手握住我的手,向我頷了頷首,對著他九位徒兒道︰「你們師母。」
高低胖瘦各異的九人皆作了然的形容,恭恭敬敬地一同朝我作揖︰「師母好。」
唔,這聲「師母」,倒是叫得十分動听。我于是端出了這段日子來許久不拿出來曬曬的上神風度,抿出恰到好處的一抹端莊笑意以慈祥的目光在他們九人臉上一一掃過去,看到最後面立著的那個瘦高瘦高容貌頗俊俏的少年時不由地咦了一聲,轉頭看向慕尋。
慕尋笑笑,指著那少年道︰「這是南海二皇子的長子夜裕。」
我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以心語悄悄同他道︰「我瞧著這娃兒身上這副風流之態神似常佑,卻竟然不是他的私生子?奇怪,奇怪。」提到常佑,我頓時想起自五萬年前凌霄寶殿之後便再不曾見過他,他在海底玄冰之地受那冰火兩重天的酷刑受了五萬年,也不知如今身子骨是否康健。說來當年若非他,單麟也不會經由我手轉去芷茵那里,芷茵也未必會死,我同慕尋的關系也不會僵持了六萬年,而如今我同慕尋也未必就能在一起,萬事造化之神奇多變,莫過于此了。
這一番感慨間,夜裕卻已動作麻利地移步之前又向我拜了一拜︰「來前四皇叔曾囑咐我代他向您問好。」說著從袖袋中取出一個頗大的禮盒,有些惴惴地偷瞧了眼慕尋,小心翼翼地道,「師父曾囑咐來時不可帶賀禮,不過這禮物乃是四皇叔囑我敬與兮歸上神的,還請師父莫要怪罪。」
見慕尋沒有任何不快的表示,這才又恭而有禮地將禮盒交遞給我。
我有些詫異地接過那禮盒,說實話,常佑會給我送東西我倒真未想到。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拆開看是什麼,便先收進了袖袋,跟著慕尋領著身後的九人進了院子。在院子里踱著步子,扭頭看著慕尋同他一眾徒弟在屋內喝茶聊天,我有些犯難。
我做的那桌子菜若只單單是給慕尋同我二人吃肯定是綽綽有余,不過如今又突然冒出了九個人來就十分短缺,況且我私心里不願意慕尋之外的人吃那些東西,想必篤行那廝也是料到會來個這許多人所以今日才特特留在了府里沒有跟著慕尋一起去天清仙山,可惜偏偏本上神在他準備好食材之前就把他迷倒交給慎言小鬼官帶走了,此刻這些人的吃食卻是個問題。
思考時轉了轉眼珠子,無意中卻瞥見籬笆外東側那片梨子林,便頓時心生一計。
在院中布置餐位時我故意將餐位擺放成了三個人一桌的形式,將四張桌子圍成了正方形的模樣,這樣既能做到將慕尋同我的餐桌同其他人的分開,又不顯得太過生疏。將飯菜一一布好,便招呼慕尋他們用餐。
眾人看到四張桌子上一模一樣的五菜一湯,皆有些傻眼。夜裕瞪著雙大眼楮問我︰「這些都是師母做的?」
我在慕尋身邊坐下,將筷子遞與慕尋,頗鎮定地微微一笑︰「本上神前日去凡界時學來的,嘗嘗看,大約同往日里你們吃的菜色不盡相同。」
眾人皆是千恩萬謝,見慕尋動了筷子便也都舉起了筷子。我瞧著他們一副美食在前恨不能狼吞虎咽卻一個個兒仿著慕尋一口飯一口菜細嚼慢咽的樣子不由咂舌,感嘆做慕尋的徒弟果然太不容易,尋思著以後我們有了孩兒一定不能給他這樣教。
一人將桌上所有菜色都嘗了個遍,驚訝地豎起大拇指來︰「明明是不一樣的材料,師母竟然能將它們做成同樣的味道來,實是高明!」
另一人隨即便附和道︰「可不是,最神奇的是我嘗著這些菜竟都有梨子甜甜脆脆的味道呢。」
我和藹地笑笑,往旁邊一瞥卻見慕尋聞言正挑眉一副看戲的神色將我望著便有些心虛,忙低頭往嘴里塞飯。
九個人飯菜用罷不就便一道同慕尋和我道過別離去了,我站在堂屋門口瞧著他們一個一個自木門踱步而出,覺得慕尋這幾個徒兒能自動自發為我倆人騰出地兒來實在是忒有眼色,又覺得他們這麼有眼色必定都是在風月場里滾過個幾遭,便又不禁感慨年輕真好。
手被人握住,我一轉頭,對上慕尋含笑的眼。他在我指尖上低頭一吻︰「一桌子菜將酸、甜、苦、辣都羅列出來,阿歸是想同我共同經歷人世各種滋味麼?」
我點點頭,又滿懷期待地問他︰「那最後一道菜呢,你看懂了麼?」那道菜其實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菜色,主材是兩棵人參,人參頂部覆蓋了一種叫白首的仙草,雖然很簡單,但卻承載著我最想表達給他的寓意。
慕尋伸手擁住我,低下頭來看我,目光中是滿滿的溫柔。他用這溫柔一圈一圈地將我纏繞住,直到我們緊緊貼在一起。他低下頭來吻住我,輕柔地道︰「白首,不離。」
我被他親得腦袋有些發暈,倒猶自不忘伸手回抱住他,含含糊糊地問他︰「那那道湯呢?」
慕尋不回答我,繼續低著頭吮吻我,雙臂將我箍住貼近、再貼近。他移動步子,逼著我順著他後退,將我緊緊按壓在堂屋的門柱上,雙唇離開我的,抬頭來看我,眸中是洶涌的暗色︰「那道湯的寓意,阿歸,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我與他對望,被他從未有過的這番模樣震撼住,胸口某個地方不由發緊,開口時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顫。我抱著他的雙臂不由緊了緊,卻緊張得有些結巴︰「慕尋,是,那道湯的意思是,是兒,兒孫滿堂,我,我想同你兒孫滿堂——」
我那「堂」字話音還未落,他卻已經凶猛地吻了下來,雙唇撞上我的狠命吸吮,然後,我眼楮一下子睜得老大——他,他,他!他竟將舌頭喂了進來!
他從沒那般吻過我!之前臨睡和起床時他也會吻我,卻從來都只是吮吻,吻到呼吸急促時便立馬將我放開,力道也總是十分溫和,卻從沒像現在這樣與我兩舌相纏,用力到簡直要把我的魂魄都吸將出去!
我身子一軟,往下倒時被他一把撈了起來打橫抱起。我迷迷糊糊地承受著他凶悍的親吻,覺得他似乎在移動,步子很是急促,再回神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他房間里玉床之上。
他雙手撐在我身子兩側,低頭俯視著我,開口,低沉的嗓音滿是說不出的沙啞︰「阿歸,可以嗎?」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只覺他方才的那種吻法簡直是想要我命。然而奇怪的,我卻心甘情願將自己這條命就這麼交給他。我喘息著將身子往上抬了抬,捧住他的臉,額頭抵上他用最近的距離和他對視,肯定地答他︰「慕尋,我要你,我想要你。」
我話音一閉整個人就被他眼中猛地升騰而起的沉沉激得渾身一顫,只覺自己似乎就要被吞噬在他這激蕩澎拜的浪潮之中。他低下頭來吻我,雙手一松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我的身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嚶嚀一聲,他的手卻自我的身下穿過緊緊地將我抱住。
我十二萬歲,父神還在世時在修為一事上對我要求雖不像慕尋那般嚴苛,卻也稱得上嚴格。我石頭腦袋反應遲鈍,即便也認真地學了,但總是收效甚微。有一日, 辛告訴我,在修行時有門方法叫做雙修,由一男一女兩仙陰陽相交、各補所需,是門成效甚高的一門法子。我听後當天晚上就跑去找慕尋要同他雙修,他當時正在進行睡前固定的歸納吐息,被我一番話驚得差點岔了氣走火入魔,知道是 辛跟我這麼說第二天就找 辛將他狠揍了一頓,因為此事被父神責罰在甫越山後山的寒冬瀑布水中面壁思過了整整五百年,還設了結界不許我去後山看他。
慕尋對父神的懲罰並未做任何的反駁掙扎,只在走之前將我拉到一邊與我道︰雙修這門修行之法,只有這一男一女相互思慕、兩情相悅方可用之。
我听得懵懵懂懂,問他我們難道不是嗎?
他怔了怔,伸手在我頭上撫了撫,對我說,如果這個問題如果連你都不能肯定,那便一定不是。
如今他緊緊擁著我,同我唇舌相交,水乳相溶,我在他有力的沖撞中隨著他的身形顛簸申吟,腦中卻突然確定了一件事——慕尋,他其實,是喜歡我的。
因為六萬年前的當日親耳听到他說喜歡芷茵,因為曾親眼見到芷茵凐滅那個瞬間他那無法言說的痛楚,即便後來慕尋在蟠桃大會上當著眾仙的面說此生除我之外不會在有再有旁的女人,我卻從不敢奢望他真得喜歡我,就像我從不敢問他為什麼和他躺在一張床上時他雖也吻我也抱著我入睡卻不肯真得要我。
然而,此時此刻,我抱著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對我的渴望,終于明白了那日他對我所說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