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苗嶺,深山。
韓魏從內蒙古回到北京,只是呆了一晚,便獨自離開,回到貴陽看了爸媽和爺爺女乃女乃,在家里停留了三天,終于再次來到苗嶺。一直逃避,又想著要回來面對,這次終于下定了決心,不想再拖下去,拖的越久越痛苦。
朵兒的事情一天不去面對,又如何能放得下,怎麼能平靜的生活?想要隱退,朵兒就是最後一道坎,兩人沒有婚姻之實,可彼此有過承諾,至少是名義上的夫妻,朵兒死了,可連埋在哪里都不知道,這是對韓魏最大的嘲諷。
再次來到苗嶺深山,以往的記憶源源不斷涌來,以為不是那麼深刻了,那段如夢一般的感情,原來如此強烈,心痛的厲害,看著前方的路,深深的害怕。如果朵兒還活著,是不是會深深的失望?
彳亍前行,韓魏心很亂,亂如麻,心的膽怯愈發濃郁,顫抖的手將蠱珠拿下,緊緊的握住,仿佛蠱珠是勇氣之源,能讓膽怯的心,始終能前行。雖然離開很久了,還是能認得路,這何嘗不是因為深深的記在腦海,因為深刻,所以才清晰。
來到寨子,已經是傍晚時分,並沒有看到多少燈火,和以前的記憶比起來,寨子似乎少了許多人。站在寨子前的小道上,韓魏停了下來,當初正是從這條小路出發,發現了田朵,才有了後面的事情。如果知道現在的痛,當初听到動靜是不是會選擇不去,就沒有以後的糾纏?
韓魏知道就算重新選擇,也不會後悔,深呼吸,讓自己稍稍平靜些許,沿著幽長小道,朝寨子走去。進了寨子,一個人都看不到,憑借著記憶往六公的房子走去,當初在六公屋里住了幾天,除了田朵和她妹妹田蕊,算是寨子最熟悉的人了。
「六公……六公,在嗎?」韓魏在門口呼喊了幾聲,不見回應,試著推門,門沒有開,猶豫片刻,準備離開,徑直去找田蕊。
離開寨子的時間並不長,寨子里沒有太大的變化,想找到朵兒的房子並不難,只是韓魏總感覺哪里不對勁,為什麼一個人都看不到,陣陣的陰寒襲來,有白玉戒的暖流,感覺很清楚。
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寨子出事了?莫名的心出現不安,站在原地環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一切都和以前一樣。遲疑了片刻,韓魏不再猶豫,繼續往前走。
安靜,異常的安靜,可是安靜又有聲音響起,看似矛盾,其實並不矛盾,聲音是感覺到的,並不能听到。韓魏不會以為是錯覺,從很久以前,出現異常的感覺,就一定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想到寨子的人都不見了,事情愈發的詭異。
「田蕊……族長……有沒有人?」
韓魏接連大聲呼喊,最後「人」字的音剛落下,便有了回應,不過卻是陰森的回應,只見瞬間寨子陷入了黑暗,僅有的幾盞燈光全部熄滅,在剎那間熄滅,時間統一不差一分一毫。
陰寒之氣驟然變強,韓魏身體開始顫抖,有白玉戒在身上,根本不會受到陰寒之氣影響,而是手緊握的蠱珠在震動。這是得到蠱珠後,蠱珠第一次主動的震動,是因為蠱也知道回家了嗎?是它感受到了朵兒的氣息嗎?
忽然間,韓魏一個踉蹌,扶著一側的房子才沒有摔倒。只要想到朵兒,四周有朵兒留下的氣息,韓魏身體就一陣虛月兌,心隱隱作痛。
手的蠱珠震動越來越大,韓魏咬了咬舌尖,劇烈疼痛,讓身體暫時恢復了力氣,繼續往前走。行走的路線偏離了田朵的房子,不是韓魏頭腦發暈,而是跟隨蠱珠的感應前進,在特定的方向,蠱珠的震動更大,只是微弱的變化,還是能捕捉到。
昏暗的路,以韓魏的視力,都只能勉強看清楚,度快不起來,現在前行的路線,其實也不陌生,那是通往祠堂的路。想到祠堂,韓魏有些猶豫,外人是不能進入的,上次能進入還是特許,是因為救了田朵和田蕊的緣故。按理來說,韓魏是寨子的女婿了,只是對于寨子人來說,只怕是仇人吧。
既然來了,就做好了承受一切怒火的準備,片刻猶豫後,加快了步伐,前方突然間有了光亮傳來,朦朧的光足夠看清道路。光亮正是從祠堂里傳來的,也許是知道韓魏的到來,也許是巧合。
終于,來到了祠堂門口,大門緊閉,外邊看不到一個人影,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太過安靜了,讓人感到壓抑。蠱珠的震動愈發強烈,以韓魏的力量都快控制不住,隱隱間有掙月兌的跡象。如果蠱要離開,韓魏會放手,只是有唯一的要求,那就是交給田蕊,作為田朵唯一的至親,由她來繼承最適合不過。況且韓魏知道,田蕊也是煉蠱之人,不用擔心蠱的反噬。
韓魏用力的握住蠱珠,將震動壓制下來,喊道︰「有沒有人?」
連續喊了三聲,一聲大過一聲,最後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相信祠堂里有人的話,一定能夠听到。還是沒有人的回應,反倒是蠱珠力量突然增強,韓魏的手劇烈擺動,看起來如同瘋子一樣,漫無目的的揮動著拳頭。
蠱珠的突變,是和突然增強的陰寒之氣有關,原本的陰寒之氣只能靠感應,而現在是能看到,四周的樹木被吹動,沙沙聲響不止,耳邊能听到風的呼嘯聲,尖銳刺耳。這絕不是普通的風,白玉戒的暖流全力流轉,才能將它抵擋。
韓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緊緊握住蠱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肯定和蠱有關系,此時更加不會放手。想著是不是先離開,事情太過詭異,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那是觸踫到了死亡的危險,才會出現的感覺。
突然,韓魏听到可腳步聲,那是從祠堂里傳來來的,很快,就可以看到很多人影,沒有多想的時間,祠堂門被打開,韓魏看到了許多熟人,基本上都是以前見過的人。
「族長韓魏恭敬的喊道,在祠堂門打開的時候,蠱珠莫名其妙的安靜了下來,不用再為蠱珠的事情擔心。
「是——你族長臉色鐵青,一字一頓的咬著說話,那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韓魏想說些什麼,可強忍著沒有開口,看著所有人都帶著恨意,如同殺父之仇一樣,韓魏有種感覺,若是動一下,就會被撕成粉末。想過來到寨子的各種可能,寨民會有怒火,卻沒想到會是這般強烈,甚至比起禿鷹來還要強烈幾分。因為朵兒的事情嗎?這是韓魏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可是如此強烈的恨意、殺意,真的無法理解。
「你還敢來族長手的拐杖猛地擊打地面,砰的一聲響,六七個族人沖向韓魏,不問三七二十一便拳打腳踢。
六七個強壯的漢子,雖然是股很強的力量,可是以韓魏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戰勝,只是沒有還手,任憑對方群毆。六七個壯漢可沒有客氣的意思,每一下都是往死里打,片刻間,韓魏就被打倒。人雖然倒地,可沒有就此停手,又是一陣拳打腳踢,足足持續了四五分鐘。
多虧了韓魏身體素質極其強悍,鼻青臉腫,臉上布滿鮮血,異常的狼狽。在場的寨民臉上的恨意輕了許多,如此強度的毆打,韓魏愣是一句求饒都沒有,甚至連痛哼都沒有發出,讓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韓魏忍著痛爬起來,站著搖搖晃晃,身體的痛楚,如果能讓心的痛消散,哪怕消散幾分,也是值得。
「你來這里做什麼,當初答應讓你離開,說好你們永遠不再回來族長說話間,恨意又上升,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齒。
當初韓魏醒來時,已經在飛往北京的飛機上,甚至失去了那段記憶,想必做出承諾的人是老鄭。如果早知道這個,或許不會來了,老鄭是最重承諾的人,他死了,這個承諾就該他來實現。此刻,韓魏對于老鄭的愧意,又強烈了幾分,心的痛又強烈了幾分,比身體的痛要強烈無數倍。
「我想……去看看朵兒韓魏忍住心的痛,可說話還是顯得不利索,是身體痛,還是心悸,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見到朵兒,在朵兒的墳前說說話,簡單的要求,卻是那麼觸不可及。
「哼!」族長一聲冷哼,族人再次圍上去,不過暫時沒有動手,稍等了片刻,族長正準備開口,突然祠堂里傳來一聲慘叫,一陣風吹來,吹得門猛烈拍打。
族長立刻轉身離開,根本顧不上韓魏了,其他族人也是滿臉的急切,跟隨著進入了祠堂,將韓魏一人丟棄在外面。到底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連韓魏這個特別痛恨的人都不管不顧了?
韓魏也想跟著進去看看,但是私自進入祠堂,只怕族人的怒火會更強烈,還能見到朵兒嗎?只是手的蠱珠又開始震動起來,是和祠堂的異變有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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