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風客棧後面的一間小客棧內,有一間客房還亮著昏黃的油燈,炕桌上擺著幾樣小菜,桌邊坐著兩個人,一身男裝的燕林正右手托著腮,左手端著一個杯子,盯著燈花想著心事。♀
坐在她對面的也是個麗人,雖然穿著男裝,但她頭發已經解開披散下來垂在肩後,烏發如雲,只用一塊手絹系著,一直垂到腰臀之間。她衣襟上雖是一路風塵,但似乎是剛剛洗過臉,臉上的肌膚雪白,恰似新撥開的雞蛋清一樣。她也端著一個酒杯在輕啄著甜甜的菊花酒,饒有興趣的看著對面燕林發呆的樣子。
忽然,她燦顏一笑,自顧自的詠道︰「黃花紫菊傍籬落,摘菊泛酒愛芳新,要過重陽了,不知我們的燕大小姐,又在想著哪個‘芳新’!」
燕林听了才回過神來,臉色微微有些發紅,嗔怪道︰「白瑕師姐你又取笑我,我會想誰?就是過節有點想師父了,你要是再這樣,下次見到師父,看我不告訴她你是怎麼欺負我的
白瑕假裝氣道︰「好,好,我氣著我們的小師妹了,那我走行不行,我現在就回常州找師父請罪去,讓師父罰我面壁三年說著就起身穿外衣,又抓過一個包袱裝做要走的樣子。
燕林慌忙拽住小包袱,變出一付可憐的樣子,哀求道︰「師姐,好啦,就算我錯了好不好,你是我的好師姐。等我回去見了師父,一定在她老人家面前使勁夸你,說你心疼我。你出來辦事。正好踫到了我。發現我有難處,就毫不猶豫的留下來幫我,而且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西的幫忙,讓師父把壓箱底的好東西都傳給你,好不好啊,師姐!」
白瑕被她一番話說的再也板不住臉了,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看看,還不承認。一看我要走,不能幫你救情郎了,就什麼軟話都出來了,行行,你只要你小師妹求我,師姐就幫你救他說著將包袱和外衣又放回炕上。
燕林臉紅紅的,嘟嘟囔囔地說道︰「又取笑人家,什麼情郎,多難听,就是一個興趣相投的朋友罷了。人家有難,我不能不管呀
白瑕笑道︰「好啦。好啦,不管是你的小情郎,還是興趣相投的朋友,我答應幫你,就一定會幫你的。對了,你說對方手底下有些硬?他們叫什麼?是什麼來路?」
「他們自稱是濟南府商家,一老一小說是出去到徐州府相親,卻又轉回了濟南。那個老是他的管家,姓羅,他說是姓洪,叫洪化。我猜姓羅的應該是紅陽教的人,洪公子麼,是跟官府有牽連的人,他的身份隱秘,恕小妹不便相告,師姐不知道為好。你只要知道洪公子被姓羅的劫持了,他們似乎是到濟南去做什麼大事就行了
「哦,那姓羅的武功是什麼路數的?」
燕林點點頭說道︰「我曾和他交過手,他五十多歲的年紀,應該是太極門的高手,一手太極功夫起碼浸婬了四十多年,功力深厚,以我的功夫,就算使出了所有招式,一百招內我們勉強可以斗個平手,要是二百招後,我必敗
「羅,姓羅的太極門的高手?」白瑕努力在腦海中找了找,似乎江湖中有名的人物中,沒有姓羅的太極高手。
燕林又說道︰「本來我還頭痛,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機會出手才能救人,幸虧師姐到山西辦事回來在泰安踫到了我,這下我們姐妹聯手應該機會不小
白瑕收起了調笑之意,一臉正色對燕林道︰「師妹,你離開師門後,有二三年了吧,這幾年你總是與我們同門若即若離,到了哪里,做了些什麼事情,有時候問你,你就是不說,師父老人家一說到你就唉聲嘆氣的,你說,你……
「……」燕林一言不發,低著頭,眼圈紅紅的。♀
白瑕看著燕林的樣子心也軟了,擺擺手說道︰「好啦,我也不強求你了,在常州的時候,我們姐妹倆最親,你的心地我知道,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斷然干不出來,這次且听你一次吧
燕林放下酒杯,移跪到炕桌旁邊,豎起身子,正色給白瑕行了個禮,說道︰「小妹也在這里給師姐保證,我雖不能說我做這些為什麼,但我可以保證,違背良心的事情,我絕不會做。這次救的這個人,小妹雖有些欽慕于他,但救他卻不是為了他感恩圖報。師傅教導我們行走江湖時,要最重一個義字,我們平日里行俠仗義,救危扶困,但人孤勢單,又能救幾個人。他則不同,在濟南的時候救了十數萬人,在沂州的時候,他一人動動嘴皮子就救了四五萬鹽戶。我救他為的是他是個好人,也是個有能力救更多人的人,將來也許他還能救活成千上萬的人
白瑕笑道︰「行啦,行啦,你的這個他,是個大好人,還是個與你興趣相投的大好人,好人我們得救,與你興趣相投的就更應該救了,我說得對不對呀
燕林不禁又紅了臉,她掩飾著端起桌上的菊花酒喝了一大口,沒想到喝得太急了,嗆得咳嗽起來,白瑕看她咳得厲害,忙上前幫她拍著後背,說道︰「好了,我不說了,你把心里那頭小鹿平息一下,我們得談正事了,要細細說說如何救人了
燕林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平息了下說道︰「我與他們在沂州的蒙陰縣分的手,後來我得到消息,他們要去濟南府的八仙山,從蒙陰到濟南府這里是必經之路,我已經得到消息他們就住在離這里不遠的一處客棧
白瑕猜測道︰「你一定還有同伴,他們在外面監視著他們,要不你不會這麼有閑情逸致的跟我在這里喝菊花酒
燕林點點頭道︰「師姐猜的不錯,我的確有人在幫我尋找他們,而且今天晚上我的人正在盯著,不過我的幫手人不多,武功也低微,只能盯梢,不能幫我們救人,所以等會兒救人只能靠我們姐妹
「行,你說說怎麼救
「等會兒過了子時,等鎮子里的人都睡了,你就偷偷模到他們的客棧,故意驚動他們,姓羅的精明的很,定然出來打探,而且不放心將洪公子一人放在客棧,出來時一定會帶著他,到時候你只需跟他纏斗起來,鎮子里的人就會被驚動。這里的稅卡還負責著鎮子的治安,我的人會提前與稅卡的稅官聯系,這邊一鬧,稅丁就帶著人來查看。老羅怕把事情鬧大了,一定會帶著洪公子到鎮子外面去避風頭
「那後來呢?」
燕林似乎胸有成竹,繼續說道︰「師姐的輕身功夫,是我們同門中最好的,到了郊外,你只需要綴在後面就行,不要跟著他們太緊。老羅來這里一定有事,你跟著久了,他當然受不了,一定會找個機會將你打發了,但他背著個大活人,肯定是不能速戰速決,所以到了郊外他一定會找機會放下洪公子了,和你爭斗起來,你只需把他纏緊了,到時就是我出馬救人的時候了
白瑕想了想也點了點頭道︰「這個計策,還算周密,好,就這樣辦兩人又商量好了得手後會面的地方,就躺下休息了,養精蓄銳等著子時的到來。
在鎮子的西北角的一間不起眼的小客棧,門口已掛上了客滿的燈籠,院門也是緊閉的不接待客人了,院子里寂靜無聲,一個人影從牆外探頭看了看,一使力輕松地躍了進來,落地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右手快速從懷中掏出了一面銅牌舉過頭頂,幾乎就在同時,一支勁弩「噗」的一聲射入他腳前一尺處,弩箭深深扎入青石板中,尾部只露出石板二寸,可見勁力有多大。嚇得他吐了一下舌頭,不待他有所反應,三條黑影從不同方向躍了出來,將他團團圍住,三把鋼弩對準了他,只要他有所異動,這麼近的距離,定然會被穿三個透明窟窿的。
又一個黑影從客棧的二樓飛身而下,手里拎著架發射過的鋼弩,他走到近前,從來人手中接過銅牌對著月光仔細的看了看,喝道︰「飛鳥」,來人對道︰「歸巢」。听到暗號也對上了,黑影一揮手,圍著他的三人才慢慢退開。
來人低聲笑道︰「是黃隊正吧,你們太狠了,差點就把我腳面給射穿了
那個黃隊正卻絲毫沒有笑容,厲聲道︰「周小春,你們鷹隊的程隊正是怎麼教你的,不出示腰牌就敢這樣直入禁地,要不是你想起來補救一下,我壓了一下弩,這支弩箭就把你直接釘到了地上了
「嘿嘿,剛才跑急了,差點忘了,這不沒事嗎,咱下次一定記得,要不小命都沒了周小春是個疲懶的性格,被訓斥了,也不生氣,看著黃隊正手中的鋼弩,眼饞道︰「哎,您手里這東西可是新玩意兒吧,這麼小巧射出的弩箭力道這麼大,快給咱見識見識說著就把手伸過去模鋼弩。這鋼弩是蘇鄂春剛剛做出來的,這種鋼弩因為力道巨大而弓弦太緊,憑著手臂的力量是無法上弦的,只能用專門機括拉開弓弦,弩機上還備有專用的瞄準設備,用起來又準又狠。這種鋼弩只有十架試用品,從日照直接送到沂州給了姚秋山試用,姚秋山就把這些鋼弩先裝備了跟著自己的豹隊。飛燕隊分五隊,分別以鷹、虎、豹、猿、蛇命名,鷹隊已傳遞消息見長、虎隊以突擊殲敵見長,豹隊以護衛中樞見長,猿隊以跟蹤偵查見長,蛇隊是以便裝易容見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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