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十八年,清明已過,在雨水的滋潤下,華北平原的chunse已十分濃郁,落ri前的陽光依舊明媚,路邊的野花星星點點鋪滿了山野,遠處一片麥田已經返青,再過兩個月估計就可以收割了,農人們三三兩兩的在田間伺候著莊稼,遠近一派田園風光。(八&零&書&屋。書更多,書更全)яя
涿州位于beijing西南,隸屬于順天府,在州城以北二十里的陶李鎮是南北驛道的一處重要的集鎮,這里距離beijing僅八十余里,從嘉慶朝驛道改道這里之後,山東、河南、山西等省由陸路驛道進京都要經過這個鎮子,時間長了,就形成了驛道上集鎮特有的旅途經濟,除了官方的驛站之外,各類酒樓、客棧、貨棧、大車店在鎮子中比比皆是,當然窯子窩、賭場也是必不可少的點綴。
快到ri暮時分,陶李鎮外官道上的車馬還是絡繹不絕,一直綿延到十多里之外。一行車馬混在官道上的車馬流中,非常不起眼。行進的馬車車簾忽然掀起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問道︰「前面到陶李鎮還有多遠?」一位馬上的騎士馬上催馬過來,答道︰「回公子的話,快到了,前面還有不到十里路,太陽落山之前一定可以到。」
這隊車馬由兩輛馬車和六名騎士組成,馬車一點都不起眼,雖然也是新車,但油漆並不光亮,只不過不同普通馬車的形式,形制上要大上一圈,也略高一點。
外部雖然不起眼,但里面卻大不一樣,車廂內兩邊柔軟的座位上可以寬寬松松坐四個人。中間豎了一個銅圈和一根手臂粗細的銅管。這是為了放冬天是取暖用的小火爐。銅圈是為了在馬車行進中爐子不倒,銅管則是走煙氣用的,人坐在里面又暖和又不燻人,銅管不用時可以向上托起,也不影響乘客的活動,設計的非常jing巧。♀車廂內鋪的藍絨呢的腳墊,踩上去軟硬適中,在座位的前面還縫制了四個棉袋子。旅途中可以將鞋月兌了,把腳放進去取暖。車廂頂頭是一排小櫃,里面放了些形式小巧的銅水壺、jing細茶具,還有一些零食格子。
車內坐著三人,坐在車廂左邊的兩位年輕人,一位身穿團花綢袍和天青絲的馬甲,手上戴著一只大個兒的和田玉扳指,看上去是個有點身家的商人;另外一個,一身士子打扮,領口扣得緊。在車內還帶著一頂帽子,手中拿著一把湘妃竹折扇。時不時的輕輕搖一搖。車廂右邊只坐著一位,他穿著最為隨意,只是一身青白se的棉布袍,也沒系腰帶,顯得閑適無比。
商人模樣的年輕人,從櫃子里拿出一面雕花銀盤放到中間的銅圈上,成了一張微型的小桌。他又從櫃子中拿出三只青釉碎冰紋的茶杯放在盤子上,最後拎出一個描著桃花的銅水壺,給三個杯子一一倒上水,說道︰「公子嘗嘗,這是嶺南的藥草茶,喝了可以生津祛濕,這個時節喝了最好。」
衣著整齊的青年,喝了一口藥草茶,把玩著手中的杯子,嘆道︰「太奢了點,福海你現在過得ri子我看連王爺都比不上,就這一只杯子如果拿到琉璃廠我看也可以賣五十兩銀子了。」
那個商人模樣的人笑了笑說道︰「徐爺,這下您也走眼了不是,這杯子若是真的宋窯出的定瓷,一只您要是低于五百兩,有多少我要多少。」
左邊白袍青年也仔細看著手中的茶杯,笑嘻嘻的問道︰「哦,難道這是仿品不成,仿得還真像。福海你要是把這些賣到琉璃廠去,不是大賺一筆麼。」
福海笑道︰「公子太小看琉璃廠那幫旗人了,他們別的不會,看瓷器,鑒古董,沒人能騙得了,這杯子行家一看就露陷了。♀我們這不是剛剛在景德鎮收了一家磁窯嗎,又花三倍的價錢從當地挖了幾個頂尖師傅過來,這些瓷器就是他們第一批送來的樣品,給我們試用的,還有一批家用的瓷器我已送到了京城公子的貝勒府了,徐爺和陳爺的府上也送了一些。」
白袍青年指著福海笑著對儒生青年說︰「金書,你看看福海現在還有一點當初米行小伙計的影子沒有,嘖嘖,商海大賈啊,連我們都沾了光,用上了專窯定制的瓷器了。」
徐金書搖搖頭道︰「我說福海啊,你不會買個窯場就為了給我們燒瓷?」
福海又從櫃子中拿出一小盒果脯來,打開了讓道︰「公子和徐爺嘗嘗,這是用福建武夷的青果特別腌制的,配藥草茶最是適合。呵呵,剛才徐爺說的,可冤枉死我了,公子幾次三番都交代過了,我們葛濟商號雖有點錢,但花錢的去處更多,一概奢華用度都要控制,我哪敢用這麼多銀子做這些事呢!」
「你不會是想燒貢瓷。」徐金書問道。
福海笑著搖搖頭道︰「咱葛濟商號靠著公子,哪里還需要慕貢窯的虛名,再說那也是賠錢的買賣,咱能做嗎。我們的瓷器呀,都是在南昌裝船運到海外的,而且我們做的都是jing瓷,在景德鎮首屈一指,隨便一個碟子、碗至少都是二兩多銀子,還有最好的價錢翻十倍都不止,現在窯場的訂單已經訂到了明年。」
徐金書嘆道︰「福海,你還真是個做生意的料子,大哥當初不知道怎麼就慧眼識才把你抓到手里的。」
福海笑道︰「徐爺就別夸我了,我就是一條錢蟲,就會在銅錢孔里爬來爬去,這輩子我多行善積德,下輩子投胎也許能跟徐爺和陳爺一樣做做振興國朝的事了。」
蘇敏笑著說道︰「你現在做的事我們都做不來,你若是沒用,我們豈不是更加沒用。最起碼這次路上就享受了你這兩輛好馬車,呵呵,有錢的感覺還是好呀。」
福海故意露出歉意的說道︰「哎呀,對不住公子了,這馬車可是葛濟商號送給戶部侍郎谷大人的禮物,有了谷大人的照應,我們南來北往貨物的過路稅至少可以減去二成,別說兩輛了,就算十輛,這馬車送的都值。」
徐金書道︰「要免這點稅只要大哥隨便跟谷侍郎說一聲不就行了,至于這麼上趕的送什麼馬車麼。」
福海道︰「這事我本來就沒想打擾公子,一是在山東時公子為了幾省大亂後的善後事宜cao盡了心,又是賑災,又是編民,又是整軍,公子是辦大事的人,為這點事出頭不值當;二是也要避點嫌不是麼,現在葛濟商號的名聲越來越大,要是別有用心的人知道這是公子的產業,拿出來弄文章就因小失大了。」
徐金書點點頭道︰「這厘金稅能少交就少交點,說是朝廷收,其實都是各地地方官員用了,稅丁們也落了不少,交上去能送到戶部大庫的不足二成,還不如留給我們好好造些東西呢。」
他們正說著,護著後面一輛馬車的騎士,拍馬趕上來一個人,一邊跑嘴里一邊叫道︰「大人!」蘇敏的長隨陸虎不滿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馬鞭虛抽,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教訓道︰「小關,出來的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公子是微服之外,不能叫大人,漏了口風,會惹多少麻煩。說,什麼事?」
「後面馬車上的夫人和雁書簫語兩位姑娘想停一停,雁書姑娘要用路邊的野花給夫人編一個花冠。」
這小關就是沂州鹽幫的關雲書,他听陸虎教訓,臉上一紅,報完了事情,又兩條粗胳膊一晃,抱拳道︰「陸兄說的是,雲書受教了。」
原來,蘇敏從會仙山回到濟南後就發了話,左清易找了一個理由將蘭山崔知縣免了官。對于洪玉笙蘇敏沒有動他,蘇敏考慮他與奕和穆彰阿的關系復雜,沒有確鑿證據他還動不得。
對于沂州鹽幫,蘇敏暗中派楊健去了一趟,對于這個幾萬人的地頭蛇組織蘇敏還是想籠絡一下,有了他們的協助,不但ri照的葛濟商號的生意得到了保護。而且經過這次蒙山之行,蘇敏對鹽政的弊端也深有感觸,今後要在鹽政上有所動作的話,沂州鹽幫作為僅次于兩淮鹽幫的大幫派,其能夠發揮的作用不容小覷。
沂州鹽幫的關鴻天和內當家惠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有了蘇敏這個大靠山的照應,知府、知縣之類的小角se要動鹽幫也要掂量掂量。
他們還想為兒子謀個出身,讓關雲書投靠蘇敏絕對是個捷徑,因為前次幫鹽幫解困的事情還沒有感謝蘇敏,惠蓮听兒子說過在慶chun寺的時候,雁書簫語兩個丫頭對蘇敏動了情,就出了個主意,干脆出了一個大價錢給雁書和簫語贖身,由關雲書將她倆親自送到了濟南。
對于關雲書的投靠,蘇敏當然願意,他身邊辦事的人除了會武的陸虎之外,還缺少個懂文的人,就痛痛快快的將他留在了身邊。那兩個小丫頭就有些麻煩了,有心不要,她們是孤兒又沒有地方去,後來一想,與其讓她們在江湖上漂泊,被人欺凌,還不如帶回自己的府中好好照料,就把她們交到了陳盼兒那里。晚上當然要經受一番陳盼兒的「嚴刑拷打」,好在蘇敏有楊健這個大證人,楊健在跟蹤的時候可以證明他在蒙yin是多麼守身如玉。
好在,雁書和簫語是對伶俐的女孩,現在到了蘇敏的府里,心中雖然非常高興,但見了蘇敏也是順眉搭目的,懂得不惹得陳盼兒不高興,她們與陳盼兒年齡相近,很快就好成了要好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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