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蒼穹 第二十二章 第三步棋

作者 ︰ 全歌

因為沒睡好,徐金書的眼楮紅紅的,昨天夜里因為想著蘇敏的事情,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到了丑時才朦朦朧朧睡著,睡了不過一個多時辰,人就驚醒了,他想今天還要干很多事。

夏天日頭出來的早,天已大亮了,街上的人還不多,順天府的門子掃著府門前的青石板路,其實這石板路已經夠干淨了,平常老百姓沒天大的冤屈,誰敢到天字第一府衙來。徐金書站在順天府衙門的斜對面的門樓下等著霜月樓的頭牌姑娘——秋怡心。

一頂小轎從街那頭走來,徐金書看見小翠和陸虎跟在轎子旁,知道是秋怡心來了。昨天秋怡心只說讓他到順天府衙門前會合,沒說干什麼,雖然心里直嘀咕,但他也沒問,為了蘇敏讓他干什麼都可以。

轎子到了順天府門前,在小翠的攙扶下秋怡心嬌娜的出了轎,順天府當值的衙役雖然見多識廣,可像秋怡心這樣的美女還是不多見的,只見她優雅的用手帕輕輕拂了拂沒有一滴汗珠的粉面,美目向四周一掃,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已經看見了徐金書,伸出縴縴玉手招了招,眾衙役看見她叫過來一個白面書生,心中都生出了一絲嫉妒之意。

徐金書是第一次到順天府衙門來,走在青石板路上,他感覺有無數目光向他射來,抬頭看來看高掛檐下的黑底金字大匾,「順天府」三個魏碑體大字書寫遒勁而肅穆,門前兩只面目猙獰的石獅,瞪著大眼看著下面的人,給人一股無言的威壓感。徐金書偷眼向側後一看,陸虎和小翠也被這股氣勢壓的縮頭縮腦的,只有走在最前面的秋怡心從容不迫,像是在花園中散步。這時一個人快速跑來,在秋怡心的耳邊小聲了句話,徐金書認得這人就是昌盛米行的伙計,昨晚一直在順天府大牢外守夜,秋怡心听說臉色大變,快步走上前。

當值的門官看見秋怡心走上台階,才猛然醒過來,上前喝道︰「此乃順天府大堂,閑雜人等回避秋怡心朱唇輕啟道︰「咱們來找的就是順天府說完走到門左側的升堂鼓旁,抓起鼓錘敲響了升堂鼓。

這升堂鼓在這里完全是擺個樣子,幾年都難得被敲響一次,徐金書被猛然響起的鼓聲震的手中的扇子差點掉地上,忙收斂心神。哪些守門的衙役才回過神來,上前制止秋怡心繼續敲鼓。但雄渾沉厚的鼓聲已經穿透了重重高牆,直達順天府後衙,街上的百姓也聚攏來看希奇,一看敲響升堂鼓的是個美女和一個書生,大家更來勁了,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值班的衙役們听到鼓聲按早已排練好的方法,馬上拿起水火棍,快步排列大堂兩邊,嘴里呼喝著堂威。

陳孚恩有早起讀書的習慣,听見外面傳來了升堂的聲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忙穿戴整齊,出來端坐在大堂上。一個衙役頭上前稟報,說有人敲了升堂鼓,陳孚恩心中奇怪,把驚堂木一拍,喝道︰「帶擊鼓之人上堂兩旁站班衙役齊聲附和,一霎時蕭殺之氣充滿了這個順天府。

一名衙役帶著秋怡心和徐金書走上堂來,秋怡心婷婷走上前雙膝跪下口中報名道︰「民女秋怡心叩見大老爺徐金書上前拱手施禮道︰「晚眷生徐金書叩見老公祖因徐金書有舉人的功名按照規矩可以不下跪。

徐金書這個人陳孚恩沒听說過,但秋怡心他卻非常熟悉,這個青樓女子名冠京師,出入的都是王府和相府,雖說是個小女子,但誰知道背後的能量有多大。盡管這樣,陳孚恩還是把氣勢拿出來了,說道︰「你們不知道擊打升堂鼓先就是有罪的嗎?上堂就應該打四十大板!」

秋怡心抬起頭目光直視堂上說道︰「小女子確有冤情,不得已擊打升堂鼓,驚動了大老爺甘願領刑陳孚恩一看嚇不倒她,倒也無趣,總不能打她吧,就改口說道︰「看你是個柔弱女子,四十大板暫且記下,如所告無狀再打不遲

秋怡心侃侃說道︰「民女實為奉恩將軍蘇敏一案前來喊冤,順天府以在蘇府下人房中搜出的被盜綢緞為憑據,誣說主人有罪,現將蘇敏鎖拿到順天府大牢,又不讓家人送衣送飯探視,蘇敏又身上又傷,現在獄中生死不知,不知知府大人知道此案否?」

陳孚恩心中襯道,蘇敏的案子是軍機處耆英中堂親自交辦下來的案子,點名由自己手下的刑名師爺錢世儀辦理。這錢世儀是耆英推薦到他這里當師爺的,平時耆英有什麼話也是通過錢世儀來傳達的,有時有什麼事錢世儀就直接辦了,根本不通過他這個府尹,因此在順天府錢世儀的權利很大,簡直就成了順天府的二知府。

蘇敏的案子昨天錢世儀和陳孚恩說過,他略知到一些。听秋怡心問起,他反問道︰「按我大清律例,上告者應是涉案人員的親屬,你們是蘇敏的什麼人啊?」秋怡心立時回道︰「《大清律》刑部第四百一十一條寫的分明,親友族人皆可為其鳴冤,我等就是蘇敏的朋友,敢問大人《大清律》是不是這樣規定的陳孚恩一時語塞,想這個女子果然不同凡響,支吾道︰「哦,就算你說對了。但羅記綢緞莊被劫案,至今主犯未全部歸案,蘇敏府中搜出贓物,其嫌疑最大,本府將其下獄也是公事公辦,此案非同小可,已驚動當今皇上,所以本府特令不準家屬探視

秋怡心在堂上侃侃而言︰「下人犯罪要追究家主的罪責,在我大清可無先例,上月簡親王家奴在鬧市跑馬撞傷三人的案子,大人可沒有請簡親王到大堂上來啊,只是把那家奴杖責八十流徙三千里,城內的百姓都夸大人是不畏權貴的強項令啊

一席話把既搶白了陳孚恩,又給了他一個高帽戴,搞得他喜也不是怒也不是,無奈說道︰「此案與彼案案情不同,不能相提並論

秋怡心立刻回道︰「既使兩案不同,按照《大清律》連犯重罪凌遲處死之人都允許家人探望,蘇敏一案至今還未過堂,案情不明,不知為何不能探視。再說,蘇敏乃太宗皇帝七世孫,四阿哥的伴讀,刑名之中還有‘八議之說’,這「議親」、「議貴」還算的上吧,大人就不怕四阿哥日後問起來,如何解釋?」

陳孚恩听見她說起奕心中一陣躊躇,雖然自己是穆彰阿和耆英的人,但奕這尊佛也太大了自己也惹不起。想到這里就答道︰「也罷,看在蘇敏有傷在身,有是宗室子弟,就破例讓你們探視一次,不過要有鄉紳據保才行,你們去找吧,找好了再來

徐金書想這下該我上場了,上前一揖道︰「學生願作保,請老公祖恩準

陳孚恩心想你們是有備而來啊,一揮手指著衙役班頭說道︰「那你帶他們到牢里去探視一次吧說完轉身進了後堂,衙役們齊呼退堂。

一盆涼水澆到了蘇敏的頭上,蘇敏身子一顫,身上老傷和新傷出的血和囚服已沾在一起,身子一動就撤的劇痛。只听獄卒喝道︰「起來他忍著疼支撐著身體慢慢坐起來,抬眼一看目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朱文全,另一個是一個師爺打扮的人。那人開腔道︰「鄙人錢世儀,是順天府的刑名師爺,在下來晚了些,蘇公子受委屈了蘇敏哼了一聲不理他,錢世儀也不在意,繼續說道︰「蘇公子雖年僅十七八歲,但在京師也算是名人了,您雖出身貧寒,但勤奮好學,辦事不同凡響,儼然已入名士之列,已您的才干不但在滿洲人里是頭號,在漢人里也不多見蘇敏听他夸獎自己,不知道安的什麼心,也不言語,看他有什麼後文。「當今皇上年事已高,下面阿哥子息凋零,只有四阿哥和六阿哥才有入繼大統之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六阿哥為人俊雅、聰明睿智、武藝高強,深得今上喜愛,下面又有穆中堂和耆中堂的輔佐,日後繼承皇位的定是六阿哥。良禽尚擇木而棲,以蘇公子的高才,投到六阿哥的麾下,他日封王拜相也不是沒可能。明泰大人是耆中堂的親佷兒,你和他爭那個秋怡心,兩人傷了點和氣,你也受了點傷,但只要你歸附到六阿哥、穆中堂這邊,我保證他不和你爭那個美人。位高權重,金玉滿堂、美人投懷,哪個不是人生快事?」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繼續說道︰「只要你在這張投效書上簽個字,這個案子不消說,日後榮華富貴也是唾手可得見蘇敏沉吟不語,錢世儀威脅得說道︰「如若你不簽字,我可把底細都交代了,你說我能放過你嗎?」

「死亡」這個詞,在蘇敏以前十七年多的時間里一直沒什麼概念,今天他要實實在在的面對了。在他查詢未來的歷史資料中,他曾想查查自己以後的生活軌跡,可是除了在一個千叟宴的名單里發現了「蘇敏」這個名字外,就好像沒他這樣一個人似的。如果參加千叟宴的「蘇敏」就是他的話,那他應該活到了六十歲以上,這樣看來他現在一定死不了,不過他預知了未來,也就可能改變歷史。這「改變」和「存在」的駁論,一直困擾著他,不知他能否改變未來的歷史,或者被注定的歷史所改變。

不過有一條歷史他深深記在心里,那就是日後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四阿哥奕將會繼承皇位成為咸豐皇帝,如果自己這時候背叛他,那將來的政治生命基本就不存在了,又談什麼理想和抱負。再說,如果他改變了自己,他的家人、朋友、戀人又怎樣看自己,失去了自我不如去迎接死亡。

想到這里,蘇敏堅定的抬起頭,說道︰「我注定是四阿哥的人了,讓六爺死了這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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