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得密道的,她完全陷入自己的悲傷中無法自拔。她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環抱住自己,將臉掩在膝蓋上,久久不動不語。
今川將十八放在地上坐靠著牆,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良久才皺起眉頭看著昏迷不醒的十八。
十八的脈象十分凌亂,體內真氣到處亂竄,而且,這十八的經脈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宏厚?
今川雖疑惑,卻也不敢遲疑,忙運了內力渡過去,給十八疏理經絡。
這密道乃是當初舞輕遇到今川時的密地,此密地分兩處,一處便是日月湖,另一處是一條通往外界,至于出口在何處,無人知曉,只知通向阡陌國。密地入口處有祖師爺留下的迷陣,量那黑衣人武功再高,也要花時間去破解。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今川才收回內力,擦了擦布滿汗珠的額頭,見十八還是昏迷的樣子,估計還要過幾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恆山派遭此橫禍,今川的心里一陣難過,師父也不知怎麼了,還有無憂幾人,逃出去了沒有?對方要找雲舞國公主,而整個恆山,除了無憂外,就只剩下舞輕一個女子。無憂的家世他是知道的,可以排除。而舞輕……
今川轉過身子,看見舞輕仍保持著剛進來的姿勢,動也不動的待著。在她的周圍,有一種悲傷的氣氛。他的心里不受控制地跟著一痛,緩步向她走去。
今川伸手撫了撫舞輕的頭發,微啞著聲音輕喚︰「輕歌……」
舞輕慢慢地抬起頭,雙眼通紅地望著今川,苦笑一聲說︰「師兄,對不起……」說完,聲音一窒,輕聲哽咽起來。
今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傻丫頭,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向我道歉
舞輕一听,再也控制不住地站起來,激動地吼道︰「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師兄們不會死,如果不是我,這桃花林不會被燒毀,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今川一把抓住舞輕的雙肩,眼楮定定地看著她道︰「十九,別這樣,冷靜下來……」
舞輕掙開今川的手,她冷笑地看了他一眼說︰「師兄也知道我是雲舞國公主吧?師兄心里也一定恨透了我吧?不如師兄把我交出去,換這恆山的安寧可好?」她受夠了這種折磨,師兄們的命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如果她一個人能換回師父與無憂等人的安全無恙,那她被抓又何妨?
舞輕不再理會愣住的今川,徑直向密道外走去。
不想,一只手緊緊地扯住了她的一片褲角,舞輕回頭一看,只見十八正一臉虛弱地看著她,嘴里喃喃道︰「十九,別出去……」
今川見十八醒了,忙上前探了探他的腕脈,見那脈象雖微弱,卻也不似剛才那般凌亂,一顆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舞輕別過頭,咬了咬牙說︰「放手……」
十八艱難地搖了搖頭,抓著她褲子的手又緊了幾分。
今川走到舞輕面前道︰「十九,你冷靜下來好嗎?就算你現在出去,也是徒勞無用。先不說師父他們是否逃月兌,就算你被捉了,這恆山還是毀了,既然毀了,何來的清靜之說?」
舞輕慢慢地沉靜了下來,听到今川的話,她的心里又酸又難過,她蹲了下來,盯著地面久久才說︰「師兄,你們會恨我嗎?是不是很後悔收留了我?」
十八見舞輕不再沖動,微微松開了手,咧著嘴無聲地笑了笑,隨後又是一陣悲哀,終究還是被封印了……
今川也蹲下來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傻丫頭,師兄永遠都不會恨你的,況且,這不是你的錯,別把包袱往自己身上攬,太重了可是會壓壞的……」
舞輕低低地抽泣起來,她忽地「哇」地一聲,撲進今川的懷里,扯開嗓子哭了起來。請原諒她此時的懦弱,請原諒她此時的眼淚,只要一下下就好,就只一次,讓她把這些悲傷難過釋放出來,真的。就一次便好。
今川被舞輕撲得一下穩不住,跌坐在地上,他微愣了愣,隨即輕輕地撫了撫舞輕的腦殼,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忽然,密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今川神情一凜,緊了緊精神,扶著舞輕站了起來。
舞輕也察覺到有人靠近,忙止住哭聲,擦了擦淚水,用那雙紅腫的眼楮緊緊地盯著密道入口處。
十八也不由提了提神,無奈他還是太虛弱了,如果敵人真的進來了,他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大師兄……」一道聲音在前面輕喚,舞輕認得那是無憂的聲音。
今川靜默半響,才抬起腳向聲音的方向走去,並示意舞輕跟十八呆在原地。
不多時,今川走了回來,跟在他向後的是無憂,杜衡,莫亦和唐爭。看他們的樣子,每個人身上都受了重傷,特別是杜衡,渾身已多處見血。
舞輕忙上前扶住杜衡,又朝眾人身後看了看,沒見到師父,她的心里一片蒼涼。
「無憂,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師父呢?」今川看著臉色蒼白的無憂問。
「今川師兄,先別忙著問,我幫無憂師兄先處理一下傷口!」舞輕扶杜衡到一邊坐下,見無憂一只手臂還在滴血,忙撕了一片衣角,上前就要為他包扎。
不料無憂一把推開她,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道︰「離我遠一點,你這個掃把星
舞輕的手一滯,她愣了半響才笑笑道︰「那我幫杜衡師兄包扎一下吧……」她轉過身子,向杜衡看去。
杜衡也看著她,眼里帶著責怪,雖沒有說出口,可那眼神卻令人難以忍受。舞輕深吸一口氣,裝作無謂地向他走去。
今川喝了無憂一聲道︰「無憂,別太過份了……」
「我過分,我怎麼過份了?如果不是她,師弟們會遇難嗎?我會落得如此狼狽嗎?連師父也……」無憂吼完,吸了吸鼻子,似在極力忍著哭意。
「師父……怎麼了……」舞輕听到今川問,幫杜衡包扎的手抖了抖。
「師父他……仙逝了……」莫亦呆呆地說完,便不再出聲,獨自撕了布料包扎傷口。
唐爭也一改往曰的嘻皮笑臉,只默默地包扎傷口,一言不發。
舞輕一坐在地上,臉上又一陣茫然,今川走過去,把她拉起來,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道︰「我說了,這不是你的錯,這一切的債,該向誰討,我們恆山派絕不姑息,輕歌……」
舞輕看著這張真摯的臉,心里儲起一道堅強的牆,她回握住今川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一切悲傷的源頭在何處,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讓那個人血債血償,絕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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