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危慕裳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顧林心中一凌,淳于弘跟她說過,他第一次遇見危慕裳是在一個狂風肆虐的雷雨天氣,年僅五歲的危慕裳,不知道在大雨中漫無目的的走了多久,最後暈倒在他的武道館前。
害他于心不忍之下,拋下性感熟女,整整照顧了發著高燒的危慕裳一夜。
誰知危慕裳天亮之際醒來後,高燒沒退的情況下就狂奔而出,淳于弘沒攔住又不放心她,于是就跟過去,這一跟就跟了整整十年。
跟著年僅五歲的危慕裳去了醫院,淳于弘才知道是她母親去世了,那個時候的危慕裳,用淳于弘的話形容就是行尸走肉,他一度以為危慕裳也會跟著她母親去。
雖然沒親眼看見,但顧林能想象的出危慕裳當時的絕望,她還那麼小,卻要面臨唯一至親離去的無能為力。
更明白母親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她們認識那會兒,最開始打雷下雨時,即使白天危慕裳都不敢一個人呆著,後來才慢慢好起來。
這會兒,看她有些飄忽的眼神,估計是憶起她母親了。顧林不由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只感覺一片冰涼。
「慕子!」在危慕裳耳邊大聲喊著,顧林想將她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這樣下去,萬一危慕裳走火入魔可不是好玩的,天氣如此惡劣,她們還得自救才行。
「慕子…慕子…回神!」喊了一遍無用,顧林緊揪著她手一遍一遍喊著,直到危慕裳听見她的聲音看向她。
恍惚的看著眼前一暗一亮的山林,竄竄直瀉而下的雨珠中,母親離去,世界瞬間傾塌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危慕裳知道,對于母親的去世,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懷從未放開過。
從有記憶開始,她的世界里只有母親,溫柔美麗的母親,那時候的她不知道一個人還應該有一個父親,她只知道母親好好,很愛她,好吃的往她嘴里送,好穿的往她身上穿。
那段時光溫馨美好,母親的笑容一直都那麼滿足,幸福。
可慢慢地,母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雖然對她笑得還是那麼美,那麼滿足,但小小的危慕裳卻能感覺到,她眼里的痛苦與空洞,那時的她不明白母親眼中的是什麼,只知道那是不好的,不應該出現在美麗的母親身上,不應該奪去母親的笑容。
漸漸地,身體本就不好的母親,健康狀況日漸日下,她依然在母親面前笑得天真爛漫,可她每天都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哭,她怕,她怕母親離開,世界上那麼多的人,她只有母親一個人,她不要她離開。
最後在醫院的那段時光,母親跟她說了一個很美好的愛情故事,她知道故事里的悲情女主是母親,可她不知道父親是誰。有一次她在醫院踫到一個貴氣的少婦從母親的病房出來,看著她,小小的危慕裳突然揪心起來,趕緊向母親跑去。
病房里的母親明顯哭過,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口口聲聲說著是她的錯,是她對不起危慕裳,是她對不起他的家人。
那時的危慕裳隱約知道母親口中的他,是她的父親,他不覺得父親有什麼好,母親這麼美麗溫柔的人都舍得拋棄,還讓母親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傷,是他的錯才對,母親怎麼會有錯。
可當天夜晚,母親就走了。
她的世界瞬間一片黑暗,醫生說母親走了,她不信,在門口看著母親安詳的躺在病床上,她甚至沒敢進去,搖著頭說不可能就從醫院跑了出來。
在馬路上狂奔著,腦中只有母親走了,不要她了的信息,等她回過神來時,瓢盆大雨早已打濕了她小小的身體,震天的雷聲就跟她的心情一樣,她好想朝天。怒吼,為什麼要讓母親離開,為什麼要帶走母親留下她一個人。
她不知道當時的她在想什麼,只知道雷一直在響,電一直在閃,雨一直在下,然後是一片黑暗。
等她再次有意識時,只覺得頭重腳輕,一睜眼卻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轉瞬想到母親的她,跳下床就往醫院跑去,跑出門時隱約听見有少年在喊︰你干嘛,別跑。
後來在料理母親的後事時,一直有一個人影在她身後晃動,後來,她才知道那個人影是淳于弘,再後來,她去了孤兒院,遇到了顧林。
突然一股大力將自己一拽,危慕裳瞬間撲倒在顧林身上,飄忽的神智些許回神,抬起一雙空洞疼痛的黑瞳。
「慕子!你清醒點……」抓著危慕裳雙肩使勁搖晃,顧林擔心的朝她大喊著,猶記得剛認識那會兒,每個下雨打雷的夜晚,小小的危慕裳抱著她就放聲痛哭,哭得那樣傷心、絕望。
她不知道當初的危慕裳是怎麼樣挺過來的,但挺過來了不是麼,那些痛苦的回憶她不能讓危慕裳再回味一次。
听著顧林的聲聲吶喊,閃電下淳于蝴蝶也發現了危慕裳慘白的臉空洞的眼,心中震驚不已。在她眼中,危慕裳就跟變形女金剛一樣強悍,雖然低調但性格里暗藏的是張狂不羈,她怎麼也想不到危慕裳還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雖然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麼事,但這樣的她讓人揪心,脆弱的仿佛輕輕一踫就能打倒她一樣。
身體被搖晃的如撥浪鼓般,飄忽的思緒被搖晃的一片混沌,眨了眨眼,危慕裳看向顧林的眼中些微清明起來,卻仍有些空洞。听到顧林的吶喊,感覺到她的搖晃,卻好像神經短路,這些感覺還未傳至大腦,身體與腦袋隔絕,反應不過來。
「娘的!」見危慕裳還是反應不大,性子本就有些急的顧林咒罵一聲,握拳就朝危慕裳月復部打去,「你丫給我回神!」
一下被擊倒在地,危慕裳黑瞳中的痛色漸漸褪去,略顯空洞的眼楮瞥到顧林又一腳朝她踹來,腦中回蕩著閃躲的詞,身體卻沒听到指揮,生生挨下顧林的狠辣一腳。
「顧林你干嘛!」見顧林又在攻擊危慕裳,淳于蝴蝶手一伸卻沒拉住她。
「唔……」身子被踹的往旁邊一側,空洞瞬間散去,疼痛霎時從臀部傳來,手剛捂上,眼一掃又見顧林回收的腿再次朝她踢來。
危慕裳身子連忙在滿是水窪的雜草叢中一滾,險險避開顧林的第二腿。
一躲開顧林的腳,危慕裳滾動的身體一停,動作敏捷的一躍而起。對著顧林又一次踢到眼前的腳就是一踹,勁道十足!
「哦……」顧林單腳跳立,雙手捂著右小腿一陣哀嚎,「啊…這麼狠!你丫恩將仇報啊…」
「我這是以牙還牙!」危慕裳捂著也齜牙咧嘴起來,剛才顧林那一腳估計是出了全力,踢得她半邊都麻木了。
淳于蝴蝶傻眼,無語的瞪著各自喊疼的危慕裳與顧林,暗想不是她不正常就是她們不正常。心中決定,以後她們就是拿刀子捅對方,她都絕不說一句話,更不會出手相勸。
「你們干嘛?」四人的小圈突然闖進一個人,本遠遠的站在危慕裳身後,誰知一轉眼就見顧林在打危慕裳。借著閃電的亮光,祁覆二話不說就朝她們奔來。
「沒事看他一眼,危慕裳掃了掃沾到身上的草屑淡然道。
本來就沒什麼事,她不過是想起了過往的事而已,誰知顧林瞎操心,出手這麼狠。
……好吧,其實危慕裳心里還是感謝顧林那一腳的,關于那些痛苦的回憶,除了徒增煩惱外別無他用,其實她不想去想起。
「我們得趕緊想辦法出去才行,這雨不定下到什麼時候呢一直沒出聲的時朵朵,見危慕裳沒事暗自松了口氣,看著她們幾人出聲道。
「真沒事?」上上下下看了危慕裳一眼,祁覆又深看了眼顧林後,還是不確定的問著危慕裳。
「沒事!」輕緩卻堅定的語氣,危慕裳微挑著眉看祁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嗦了。
「我有事,我腳痛幽幽的,顧林單腳著地靠著危慕裳道,她範什麼錯了,為嘛她的腳要受罪。
「你丫滾蛋!」危慕裳說著又踹了下她吊在半空的腳,她下腳有分寸,裝屁裝。
堪堪躲過危慕裳雪上加霜的第二腳,顧林一個蹦就跳到了時朵朵身後,雙腳利索不已。她覺得吧,時朵朵雖然沉默寡言,但還是比危慕裳可靠的。
「要不我們冒雨前進吧看了眼依舊凶猛的雷電,祁覆看著危慕裳道,在這兒也不一定安全,繞著大樹走還可以有點希望。
「可雨這麼大,前方十米就已視線模糊看不見絲毫景物,根本就辨認不了方向,怎麼走?」危慕裳何曾不想繼續前進,這種瞎子般的天氣,走錯路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萬一走錯方向更慘。
「或者你能在這種天氣下辨認方向?」目光一閃,危慕裳滿懷希望的看著祁覆,貌似祁覆的能力實力一直不錯,或許他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本事。
但是,她失望了。
「……沒有雨簾中那雙直直看著自己的黑瞳令祁覆心動,此刻他懊惱起自己的無能,斂下眸緩緩道。
「那就只能等等雷不響,電不閃,能辨認方向的時候才能走,不然就死守在這里。
*
特種基地。
曲封運回來的彈藥剛入完庫回到宿舍,羅以歌就被震天響的雷聲驚了驚。之前測得今晚天氣良好,並沒有打雷下雨這等惡劣天氣,從窗外看了眼銀光閃閃的夜空,羅以歌立馬沖出了宿舍。
推開一號辦公室門的瞬間,瓢盆大雨傾盆而下,閃電怒雷交錯不停。
「一號陰沉著臉,羅以歌跟一號打了聲招呼,走到曲封對面陰戾的看著他。
「二號,今晚天氣這麼好,我是真沒想到會有雷雨見羅以歌進來,曲封趕緊向他解釋著。
將一群參加選拔的戰士仍在大山里,本來也沒什麼事,可這一打雷下雨就不一樣了,各種危險系數遞增,真要出了什麼事,他還真擔待不起。
一號的臉色也有些不對,他同樣沒料到今晚會有雷雨,可現在雷聲陣陣,閃電無數,他們的飛機也不能上天,那個方向的崎嶇山路根本就駛不進車輛。
現在他們除了干著急還真做不了什麼。
「所以我什麼也沒說知道這不是曲封的錯,但一想到危慕裳在這種雷雨下還處在深山里,他就揪心,恨不得立刻飛到他身邊去。
「你最好祈禱這雷雨快點過去否則若危慕裳出了什麼事情,他不敢保證會對曲封做出什麼事來。
「一定!一定!」雖然比羅以歌年長,但從排名上就能知道羅以歌實力比他強,其實他們都知道,在這里,羅以歌的實力若排第二,沒人敢排在他前頭,各種軍事技能與綜合素質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
再者曲封知道羅以歌這麼反常是因為什麼,故而處處示弱討好。
若是將羅以歌媳婦兒弄沒了,他家媳婦又要纏著他給羅以歌介紹媳婦兒了,到時苦的可是他。
在沉默中渡過了三十分鐘,最後羅以歌受不住想念危慕裳的煎熬一個起身,扔下一句話就朝大門走去︰「我去找他們
雷雨天氣對別人或許沒什麼,但對危慕裳的意義不一樣,他不可能不擔心。
「等等!等等……」曲封一驚,幾個箭步上前拉住羅以歌,「你想干嘛!難不成你想開飛機去找?看看這雷打的電閃的,你不是找劈麼!」
拖住羅以歌向外走的身影,曲封激動的指著門外的閃電雷鳴,就算他們是特種兵,那也不能跟雷公電母這等大自然氣候抗衡啊,那可是不長眼的東西,管你是兵還是鳥,一個雷劈下來照樣見閻王去。
羅以歌也知道危險性,但這樣什麼都不做他難受,生怕危慕裳發生點什麼意外,這樣他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雖然天氣惡劣,危險性也有,但也不是必死無疑。二號,你鎮定點羅以歌訓練完戰士回來,就緊鑼密鼓的著手女子特種兵選拔的事宜,一號早看出貓膩了。
現下羅以歌這一反常態的不淡定,更印證了一號的想法,不過這倒也不是壞事,最起碼羅以歌的終身大事有著落了,他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
「鎮定個屁!」听著一號無所無謂的話語,羅以歌回身就朝沙發上的一號吼,「要是我把你小嬌妻扔到狼窟去,你能淡定的了!」
一個個只知道勸他淡定,淡定有個屁用。
「不能!」羅以歌話音一落,一號就趕緊搖頭否定道。
開什麼玩笑,他家小妻子又不是軍人,扔到狼窟還不死定,誰敢扔他跟誰急!
一號雖然已有四十多歲,但他妻子才三十歲,足足小了他十多歲,再加上他妻子嬌媚的樣貌溫柔的性格,都說大男人疼小女人,用在一號身上是一點也沒錯,他家妻子在他心里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你現在去明顯是送死,別到時你升天了她還好好的,白白便宜了其他小子,還是再等等吧
羅以歌想將曲封甩開的手,在听到便宜了其他小子的時候停下,抿緊嘴唇,臉色黑了又黑。心中衡量一番,曲封說得對,危慕裳不一定有事,但這天氣他開著飛機出去十有八。九連人帶機報銷掉,到時還真便宜了其他小子。
于是,羅以歌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忍著。
曲封見羅以歌有些動搖,趕緊將他拉回一把按在沙發上。
羅以歌剛坐下一號的手機就響了,一號偷瞄了眼羅以歌,果斷的跑到里面窗邊去接電話。
即使雷聲陣陣,也能听到一號偶爾傳來的柔情蜜意的輕柔聲音,越听羅以歌的臉色就越黑,一邊是你儂我儂,一邊是查無音訊,這不明顯是刺激他麼。
煎熬著又過了二十分鐘,雷聲終于小了下來,覺得差不多了,羅以歌竄到門口看著天空的小雷,回頭看一眼一號仍在煲電話粥的偉岸身影,果斷的向外走去。
「二號,我也去!」見羅以歌出門曲封趕緊起身道,羅以歌這時而火爆時而淡定的性格,他還是跟著比較好。
听見曲封的聲音,一號一回頭只來得及看見他飄出門外的身影,連忙喚道︰「注意安全你們!」
喊完上前關門,一號繼續跟他小嬌妻濃情蜜意去了。
*
人就像浸泡在水中般,腳下的雨水都漫過腳掌,往小腿上漲了,大雨依然下得滋滋有味,狂風掃過時陣陣寒風冰冷刺骨,直感覺肌膚上的雨水針刺般往肉里鑽。
搓著手臂給自己取取暖,危慕裳看著瑟瑟發抖的戰士們,暗想︰出不出的去是一回事,這情況就是出去了肯定也得大病一場。
「慕子,我冷……」抖著身體,顧林一頭鑽進危慕裳懷中,磨蹭幾下後轉身背靠著她,讓危慕裳幫她阻擋身後的寒風,之後還不解冷,一把扯過淳于蝴蝶抱在懷里,這下她就成夾心餅干,前後安全了。
時朵朵見此情形,默默的走到在淳于蝴蝶身前,緊緊靠著,雖然軍服是濕的,好歹體溫是暖的,抱在一起總比四面著風的好。
抱著顧林,危慕裳前面是無風,可背後嗖嗖嗖地依然肆虐著她背部。
漸漸地,好像後背的狂風小了,危慕裳一回頭,赫然看到祁覆站在她身後,不緊貼卻也不遠離,高大的身軀足以阻擋住最狂肆的那股風。
深看著祁覆帽檐下的臉,卻只能看到他唇鼻,窺見不到他眸中的絲毫神色,微張開唇瓣半響,危慕裳輕聲道︰「謝謝
回過頭去的危慕裳,沒看到祁覆一向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漸漸的,在閃電的亮光下,兩百多名戰士因寒冷而擠在了一起,不管男女,戰士們圍成一個大圓,一個個往里擠著取暖,里面的人免受寒風的侵襲,最外圍的因太冷而使勁擠擠擠。
外圍的擠了進去里面的人又被擠了出來,擠出來太久太寒冷的人又使勁擠,擠進去一人又出來一人。
只有最最里面的人得以安全,可是,免受寒風的侵襲了卻又有另一番苦惱。
「哦…哦…慕子,我快被擠扁了剛開始顧林慶幸,她終于不用再吹冷風了,可時間越長圍過來的人越多,不用十分鐘,就全聚集過來了。
然後,她就開始悲催了。
外面的人死命往里擠,最里面的人死命往外推,一張一合,一合一張,推擠的熱血沸騰,寒冷自然就少了。
擠得太緊的兩人,胸膛與背部緊貼的地方,不稍片刻就積了一個小水窪。兩人一散開小水窪就嘩得一聲摔落在地。
祁覆片刻不離的守在危慕裳身後,要是有男兵擠過來他就不聲不響伸手推開,將危慕裳護在自己的臂彎內,推擠鍾兩人的身軀自然會踫撞到一起,一踫上危慕裳微熱的身體,祁覆心跳就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
的心跳聲連他自己都震驚,唯恐被危慕裳听到又趕緊後退,撞撞退退,風雨中祁覆就這麼謹慎的煎熬著。
相互慰籍取暖半個鐘後,閃的人心如死灰的閃電終于停了,大雨仿佛在一個悶錘下突然就停了。狂風也收斂了不少,輕輕揚揚的吹拂著。
寂靜中,不知誰掙扎著吼了一聲︰「都散開,我快沒氣了!」
緊接著擁簇在一起的戰士就一蜂窩散了開來。
雨停了,吵囔聲也響了起來,戰士們嗡嗡的叫喚著。
烏雲散去,天空些許銀白,危慕裳看了下時間,好樣的,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整整下了一個鐘,現在都快六點半了。
被大雨洗滌後的山林一片清新氣味,阻饒視線的朦朧也散去大半。危慕裳憑著記憶看向基地山峰的方向,黎明的微亮下可以隱約看到那座山峰。
「現在可以繼續前進了吧祁覆也看著那座山峰道,雖然視線不算太明亮,但行走完全沒問題。
黑瞳恢復一片淡然平靜,危慕裳嚴謹的看著失去鎮靜的其他戰士,思索一番道︰「我覺得行,你們覺得呢?」
說完看著顧林與淳于蝴蝶等人,她們在這里耽誤了一個鐘,想要在十點前回到基地,估計是不可能了。
「我也覺得行昏暗中突然冒出一道溫和的男性嗓音,微微眯眼,危慕裳看到一張滿臉雨水的溫潤臉龐,西野桐。
「野桐見是西野桐到來,祁覆朝他點點頭打招呼。
「覆嘴角微微一勾,溫潤的臉龐一片溫和,令人如沐春風,一瞬間仿佛雷電天氣也春光明媚起來。濕透的軍服貼在身上,讓他的身材更顯修長,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依舊,一點也不顯狼狽。
淳于蝴蝶美目一眨,湊到危慕裳耳邊輕聲興奮道︰「哇,帥哥!」
嘴角一抽,危慕裳無語的丟給淳于蝴蝶一個衛生眼,範花痴也不看看時間。
將戰士再次聚集在一起,伴隨著雨水從樹葉落下的滴答聲,祁覆跟大家分析講解著利弊,爭取大家都同意一致前進的步伐。
「兄弟們,我們被迫停留在這里一個多鐘了,現下雷雨已停,我們得抓緊時間前往基地,你們有什麼不同意見麼?」
雨雖已停,但之前的雨水像倒在祁覆頭上一樣,豆大的雨滴從發上帽上落在他臉上,隨著他張合的唇蜿蜒進他的嘴里。站在最前方面對大家的他,突就生出一股領導者的氣勢,有一種令人不由自主服從的氣場。
危慕裳深深的看著祁覆,不得不說,祁覆是優秀的,足以令人側目。
一場雨像是打濕了戰士們的自信,腳踩在及小腿的雨水中,有小聲回應好的,有垂頭喪氣喪失意志的,有沉默看著祁覆的。
他們估計都知道,十點前他們肯定是到不了基地的,據實到不了一樣出局,反正都要回老部隊,還不如在這兒等著,何必去走那麼多無用的山路。
意外的沒听到回應,危慕裳回頭看去,一個個蔫了似的了無生趣。當下心里那個惱火啊!一場雨就打飛了他們想進入特種部隊的信念,這還是軍人麼。
軍人是什麼,哪怕無一絲希望也要爬著前進的人,更何況是現在還有希望的情況下。
「你們這群廢物!」祁覆旁邊有一塊大石,危慕裳一個跨步踏上去就朝他們吼,「不就是一場雨麼!你們這就敗給它了?你們還是男人麼!還是軍人麼!這點小雨都扛不住還想當什麼特種兵!」
「滾蛋!活該一個個都滾回去,就你們這孬兵樣別說特種兵了,就是當軍人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恥!不走你們想在這兒等死麼?啊?萬一特種部隊沒派人來找,你們除了暴尸荒野還能怎樣?還沒去爭取就放棄,你們真是好樣的哈!」
危慕裳叉開腿站在石頭上俯視著他們,凌厲的目光掃描儀般透視著他們,看得他們無地自容,陣陣怒吼激醒他們的同時,更激起他們的男性自尊。
「你一個女人憑什麼說我們孬!別以為你軍事技能突出就能這麼侮辱我們!」競技一戰後,危慕裳在這群戰士里估計沒人不認識,但被一個小丫頭指著鼻子罵,年輕氣盛的叛逆男孩哪能咽得下這口氣,當場反駁道。
「就是!你別以為你多了不起,能打槍很厲害啊!」
「你一個女流之輩,瞎嚷嚷什麼!」
「……」
女兵都默不作聲,男兵一個個指著危慕裳不客氣道,七嘴八舌說得歡快,雄糾糾氣昂昂的要為自己的男性尊嚴討個公道,剛才的喪家犬慘樣煙消雲散。
他們群起攻之的姿態危慕裳不以為然,繼續跟他們咆哮對峙著︰「怎麼?說幾聲還不服氣了?男兵很了不起啊,一場大雨後我一個女兵還有勇氣往前沖,可你們呢?口口聲聲說女兵不如你們男兵,可結果呢?還不是孬兵樣窩在這里不敢走!」
「你們也就只敢說說而已,敢說不做真英雄假孬兵!」高昂著下巴,危慕裳目光鄙視的看著他們,眼里的譏諷任誰都能感覺的到。
她就是要告訴他們,她一個女兵就比他們強怎麼了,她就是看不起孬兵怎麼了,有本事你就別做孬兵。
「tnnd!誰說我們只敢說不敢做!不就是跑到基地麼,誰不跑誰孫子!」
「對!誰不跑誰孫子……」
「……!」
一聲反擊響起,陣陣附和傳來,他們都將危慕裳當成了敵人,爭相著要打倒她。
「那還愣什麼,有本事你們就跑啊!」右手一伸指著身後遙遠的高山峰,危慕裳厲聲吼道。
一瞬間,一個個男兵被激得拔腿就跑,向著基地氣勢洶洶的沖去,仿佛那就是危慕裳,只有踩倒它,才有可能拾回自己的男性尊嚴般。
「你們趕緊接上去啊!」男兵跑走後,女兵仍怔怔的看著大石上的她,危慕裳不禁又一陣大吼。
等他們都跑走了,危慕裳暗嘆︰她這是在干嘛?她什麼時候這麼多管閑事了,像這種勞什子麻煩事,在以往她肯定瞅也不會瞅一眼。
這一定是戰士連做班副時落下的病根。
看著魄氣十足,英姿颯爽的危慕裳,祁覆閃了閃眼,好像不論何時何地,她總能這麼耀眼,吸引著他的目光。這樣的她,連他都忍不住想要臣服。
祁覆與西野桐相視一眼,接著女兵的尾巴向前跑去。
看著留在原地等她的顧林、淳于蝴蝶與時朵朵,危慕裳重重呼出一口︰「我們也走吧
為防止他們跑錯方向,危慕裳越跑越快,與祁覆等人跑在最前面領著路。
腳步不停的跑了一個多鐘,被雨水打濕的軍服還未干,又被汗水打濕,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男兵們看著遙遙領先跑在最前面的危慕裳的背影,才突然驚覺他們被耍了。
什麼狗屁孬兵,那是危慕裳的激將法啊!
可此時他們跑都跑了,難不成還能蹲在地上不跑麼。就像危慕裳說的,萬一特種部隊沒派人來找他們,那他們不是只能等死。
于是,戰士們邊喘氣邊挪動著腳步,繼續向前跑著。
*
羅以歌開著運輸機在天空搜尋著戰士的蹤影,天際漸漸泛白,太陽緩緩升起,被大雨洗滌後山林清晰可見。
飛機一直往前飛了四五十公里,羅以歌與曲封才看到一條綠色長隊伍在山林間穿行著。
「在那里!」一直向下張望的曲封突然指著右下方的某點,興奮的跟羅以歌道,總算找到了,他提了一晚的心可以放下來些了。
羅以歌向下掃了一眼,朝著哪個方向緩緩下飛。
前後蜿蜒的隊伍中,不知是誰往天上看了一眼,驚喜的發現一架飛機,當即停下腳步神采奕奕的指著天空︰「飛機!你們看,會不會是教官開飛機來接我們了!」
听到有可能不用再拖著疲憊的身軀長途跋涉,一個個停下腳步往天上看去,果真看見一架朝他們飛來的飛機。
「嘿…我們在這里……」
「嗨……」
「哈哈……我們有救了!」似是高興過頭了,此道聲音听著有絲哽咽。
「……」
戰士們興奮的看著飛機,那就是他們的希望啊,一個個氣喘吁吁的月兌下帽子朝飛機揮舞著,蹦著,唯恐飛機上的人看不見他們。
「喲!看他們還挺精神的麼曲封趴在窗口張望著,見他們興奮的模樣他也裂開了嘴角。
羅以歌開著飛機低空飛著,視線從尾掃到頭,終于在最前方看見了危慕裳的身影,雖然她連帽子都沒月兌,但那平靜仰著的頭淡然身影,他一眼就認出是她了。
微微笑著,羅以歌深邃的眼眸深深俯視著她,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還好,他就知道她夠頑強,這點小風波肯定奈何不了她。
「我就知道她是好樣的嘴角一勾,羅以歌自豪的跟曲封道,好像他得了什麼稀世珍寶,非要炫耀幾番般。
曲封不淡定了,不屑的瞥羅以歌一眼,果斷的扭頭不再看他。
前一兩個鐘,也不知道是誰火大的沖一號咆哮著,非要出來找危慕裳。他好說歹說幾番勸解,以他若升天就便宜了其他小子才將他硬拉回來。
這會兒,羅以歌倒翻臉不認,風輕雲淡了。
鄙視,曲封非常鄙視羅以歌的這種傲嬌行為。
危慕裳眉頭微皺,為什麼她覺得飛機上有道炙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啊…啊哈…慕子,我們的救星終于來了攀在危慕裳身上,顧林哀嚎著,滿懷希翼的看著盤旋在半空中的大飛機。
這架飛機明顯就是他們昨晚搬箱子上去的那架運輸機,這麼大的運輸機此時出現在這里,肯定是來載他們回基地的。
「欸…欸…飛機怎麼飛走了!」顧林還沒高興完,突然就發現飛機不但沒下降,反而升空飛走,當下雙手高高伸起,想要抓著飛機尾巴不讓它飛走。
「欸……別走,我們還沒上去!」看見飛機飛走,其他人都急了,個個高呼著跳著。
「啊……怎麼走了,難道我們不是接我們,而是找錯人了?」
「這架飛機明明就是昨晚的那架啊,難道不是來接我們的麼?」
「……」
一道道不甘的聲音響起,卻也挽留不了無情飛走的飛機。
「怎麼飛起來了?我們不接他們回基地麼?」看著底下的菜鳥突然激動起來的情緒,曲封才發現他們飛機高飛起來了。
「誰說我是來接他們的徑自操縱著飛機,羅以歌沒再看下方一眼,「找到了就行,他們又不是沒腿不會走
「……」曲封看著那群可憐的菜鳥,暗自同情他們,不是他無情不想幫他們,實在是羅以歌太鐵血,他無能為力。
飛機不飛來給他們希望還好,來了又走。他們本就沒打算寄希望給他們,結果突然給他們驚喜,然後又突然收回,得到又瞬間失去,如此一上一下的巨大落差,還不如不給他們希望。
當即,看著飛走的飛機有些女兵就崩潰的放聲大哭起來︰「啊…我不參加選拔了…」
看著遙遠的基地方向,其他人都默不作聲起來,聳拉著一張臉,這要跑到什麼時候才能到基地……
見他們轉瞬陰暗下來的情緒,危慕裳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抬腿繼續向前跑著。
路是他們自己選的,走與不走,全看他們自己,她沒那麼好心也沒那麼多精力跌倒一個拉一個,她只要顧著身邊的人就夠了。
「哎…我這是上輩子造孽了啊…」顧林哀嘆一聲,跟上危慕裳的步伐跑了起來。
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跑了起來,後面的人自然而然就跟了上去,那些情緒崩潰的人,轉瞬間見只留下自己一人,便一抹臉頰上的淚水追著跑上去。
團隊的力量就是︰你說不行他說不行,就是團隊行也不行;團隊不行,你說行他說行,團隊不行也得行。
山林中除了陣陣踏步聲,一切與平常無異,從昨晚到現在,五六十公里跑下來,戰士們早已累得理不上別人,各顧各的機械的挪動著雙腳。
太陽越升越高,危慕裳看了下時間,八點五十五分,距離十點只剩一個鐘零五分了。
大概估算了下距離,離基地最起碼還有二十公里。
放慢腳步與顧林並排跑著,大口大口呼吸著,危慕裳眼神堅定的看著她︰「林子,我們沖刺吧
「啊?你沒發燒?」顧林咋舌,沖刺?現在?她不要求十點到基地,她只要求能到的了基地就好了。
「對!沖!」拉著顧林的手,危慕裳就加快了步伐,她想看看,她們能不能在十點前跑到基地。
「啊……」顧林被危慕裳拖著幽怨的吶喊一聲,兩人突然快速向前奔跑起來。
耳邊風聲呼呼而過,可以看見兩抹綠色小身影在林中穿梭,偶爾的吶喊嚇得林中鳥兒慌忙驚飛。
背包被雨水浸濕後,背上身上猶如重石般沉甸,奔跑中搖晃著甩出點點水珠。
時間越來越接近十點,也越來越接近山腳,腳下的路也可以看出被踩踏過的痕跡。
遠遠的,顧林就指著前方道︰「慕子,在哪兒!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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