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危慕裳沒發現的是,她的身後正有一名婦人,高舉著一把鋒利的菜刀,劈頭就要朝她砍去。
小男孩被危慕裳凶殘的手段嚇到了,危慕裳也同樣被他的尖叫聲給驚了一驚。
面對再凶殘的敵人,危慕裳都不會怕更不會退縮,可是,如此一個女敕小的小生命,她卻在他面前制造出了讓他如此驚懼的一幕。
看著小男孩驚恐瞪著她的純淨眼神,危慕裳的第一反應是,他會不會因為她今晚的所作所為而留下陰影。
那麼稚女敕的生命,沒有誰會以為他具有危害力。
面對著小男孩,危慕裳在一瞬間的失神之後,她警惕的察覺到了小男孩的視線,突然凝聚在她的身後。
雖然僅僅是一個細微的眼神轉變,但小男孩太過純真毫不掩飾的眼神,瞬間便讓危慕裳的警惕性暴漲起來。
就像全身毛孔的瞬間張開一樣,危慕裳明確感受到了身後的危險。
黑瞳徒然一冷,危慕裳勒著只剩最後一口氣的男子,猛地彎腰身子往左邊一側。
當男子的身體遮擋住危慕裳的上半身時,身後那名婦人手中的菜刀,也凌厲一刀猛劈上了男子的胸膛。
與此同時,危慕裳握著匕首的右手反手一扎,血紅的匕首直接刺進了婦人的咽喉,握緊匕首狠戾一轉,匕首一陣攪動下直接割斷了婦人的氣管。
瞬息之間,眼看著就要得手的婦人,瞪大了雙眼注視著自己手中的菜刀,不明白她明明對準危慕裳的,怎麼一下子就砍在自己人身上。
原本還剩一口氣沒斷的男子,在婦人開膛破肚的一菜刀下,終于是一口氣沒喘上來,瞪著眼斷氣了。
同樣一口氣沒喘上來的婦人,她親眼看著男子在她的菜刀下停止了呼吸。
她的腦子甚至來不及想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腦子便也在瞬息之間停止了運轉。
有驚無險的解決了兩個人後,危慕裳匕首一個回抽,在婦人噴射出一柱血液後,她的身子便無力的‘砰’一聲後倒在了地上。
依然側腰彎著的危慕裳,看著婦人噴流而出的血柱,她連眼也沒眨一下,只默默的將染血的匕首在男子的肩膀上搽拭著。
待匕首恢復寒芒後,危慕裳松開一直勒著男子的手,將他的身體往前一推。
男子‘咚’一聲倒趴在地上,直起身的危慕裳定定的站立在原地。
排查完這個帳篷的危險,此時此刻,危慕裳看著床上唯一幸存下來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被嚇傻了一樣,抖索著唇瓣,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里面寫滿了震驚與恐懼。
他還那麼小,就已經能明確感受到危慕裳制造出的恐怖。
斬草除根這件事,危慕裳很清楚,她也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列子,實在是太多了。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到真正要去實施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感受。
危慕裳的黑瞳平靜無波,一瞬不瞬的注視傻坐在床上的小男孩。
他降落在這個世上,最多就一年吧。
才一年的時間就要被迫離開這個世界,危慕裳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因為內心的猶豫,臉上的表情便越加的冷了。
兩雙眼楮,一雙淡然平靜,一雙驚懼害怕,就那麼直直的對視著,氣氛很緊繃。
小男孩自從驚叫著哇了一聲之後,似乎就完全喪失了語言的能力,只有顫抖的小身子和驚懼的眼神,在無聲的表達著他的害怕。
漆黑夜色中,危慕裳看著小男孩那張稚女敕的嬰兒臉,眼角余光瞥到了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一男一女。
思緒翻涌間,危慕裳眨了眨眼,緊緊的盯著小男孩深看了最後一眼後,便握緊拳果斷的轉身離去。
一轉身危慕裳便低垂下了一雙淡然黑瞳,她還是做不到。
她可以去對一個成年人下狠手,可是面對著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對這個世界還一無所知的嬰孩,危慕裳于心不忍。
她終究有一天也會為人母的,危慕裳怕她看著自己的小孩,會想起她曾親手殺害過同樣稚女敕的生命。
一瞬間,危慕裳有些迷茫起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嚴重的偏離了她預想的軌道。
她當兵,並不是想制造殺戮的,為何今時今日,她會走到這般地步。
她當兵,只是為了年少時的一個夢想而已,只是為了那幾乎絕跡于她生命的大哥哥而已。
到底是什麼推動著她,讓她走上了這條正面陽光,實則背面陰暗的道路。
也許。
掀開帳篷的布門踏出滿是血腥味的帳篷,危慕裳微仰著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也許,她回國後,可以考慮一下,回歸到她月兌離僅兩年,卻仿佛是上輩子才生活過的都市。
危慕裳喜歡軍人這個稱謂,她也喜歡當兵。
但是。
這樣一直游走在殺戮邊緣的軍旅生涯,因為剛才那個小男孩的純淨驚懼眼神,危慕裳開始動搖了。
她承認她並不算一個多麼光明的人,她知道她的心里有陰暗面。
但是,她開始覺得,一味殺戮的軍旅生涯,也許真的不適合她。
做錯了事犯了罪,罪至死的該殺,她認同,也不會手軟。
但沒有前因後果的讓她親手結束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對方何罪之有,這樣的鐵血命令,未免太殘忍了一點。
羅以歌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危慕裳站在帳篷前,看著夜幕發呆。
「慕兒,凡事都有個過程,習慣就好
羅以歌以為危慕裳是因為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才會這麼反常的盯著夜空發呆,便拍著他肩膀安慰道。
「習慣就好?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習慣了,對麼?」羅以歌的話令危慕裳的心一揪,有著隱隱的疼痛,卻也更添加了幾分心冷。
羅以歌當初是不是也跟現在的她一樣不忍,但是,他熬過來了,告訴她習慣就好。
他的習慣,是有多少個無辜的生命,才讓他習慣的呢。
「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生存法則和原則,當他們觸犯規則的時候,當有更多的無辜生命因他們而隕落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們是無辜的麼?」
羅以歌知道罪不在那些婦人,但要嚴格算起來的話,她們也不能算是完全無辜的。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里面的關系,羅以歌不想去深究,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執行命令而已。
「……」危慕裳黑瞳仍舊倔強的盯著羅以歌,她不反駁,但她的眼神卻也在表達著她的不滿。
「里面還有人?」羅以歌似乎听到了帳篷里有抽泣聲,訝異的看著危慕裳,語氣肯定並不是詢問句。
看著危慕裳那雙倔強的黑瞳,羅以歌似乎明白了什麼,大手一掀布門,閃身便鑽進了帳篷。
「別!不……」從羅以歌那雙狠絕的冷眸中,危慕裳也察覺到了什麼,當即閃身跟了進去。
羅以歌的速度很快,危慕裳看到他在床前停頓了一下,她想說不能,但是,她的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羅以歌一個傾身大手瞬間伸向了床。
危慕裳瞪大了一雙黑瞳,里面有著跟小男孩同樣的震驚,不甚明亮的黑暗中,危慕裳不敢置信的看著羅以歌的身側,猛地噴流出來一小股液體。
那柱血液噴射的那麼高那麼急那麼遠,定是從大動脈噴射而出的,危慕裳甚至能聞到空氣中瞬間飄蕩著女乃香般的血腥氣味。
在危慕裳微微顫抖的櫻唇中,她看到羅以歌緩緩的直起了身,背對著她隱藏在黑暗中的他,這一刻,危慕裳竟覺得羅以歌異常的陌生起來。
那是一個那麼弱小的稚女敕小生命,羅以歌怎麼下得去手,他怎麼忍心。
即使背對著危慕裳,羅以歌也能感覺投注在他背上,那道炙熱的目光。
緩緩轉過身,羅以歌也不說話,就那麼在黑暗中跟危慕裳對視著。
羅以歌窩在右手的匕首,上面的血液一點一點的凝聚到刀尖,隨即‘嗒’一聲滴落在地上。
那一聲輕微刺耳的聲響,仿佛直接在危慕裳的心上猛敲了一擊般,震得她又是一愣,緊接著便瞬間回神,思維快速的轉動起來。
「羅、以、歌,你、你竟然真的殺了他!」這一刻,看著羅以歌手中的染血匕首,危慕裳才似徹底明白羅以歌剛才做了什麼。
那個小男孩甚至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剛才還滴溜溜的睜著眼看著她的小男孩,結果就這麼走了?
這是危慕裳第一次喊羅以歌的名字,全名,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
看著這樣的危慕裳,羅以歌心里異常的難受,這讓他頓生出一種,危慕裳離他越走越遠的感覺。
「我沒有理由不殺他羅以歌本不想多說什麼的,但他想了想,還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你殺他的理由是什麼?他還那麼小,他什麼也不知道,就算他長大了,也不會知道記得是誰殺了他的父母,他根本就不存在找你復仇的機會,你為什麼要這麼趕盡殺絕!」
也許是女人特有的心軟母性的情懷,亦或者其他的什麼,此刻危慕裳不想去知道,她只是不明白,羅以歌為什麼不放過那個小生命。
看著如此鑽牛角尖的危慕裳,羅以歌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踩著堅定的步伐便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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