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結束後一周左右,高陽申請了休假三天,她打算實施她的旅行計劃,是的,去北京。她想去現在的京城,看看還能否找到當年公子生活過的痕跡。
今天下午是她小休前最後一個班,但高陽絲毫沒有被休假的喜悅沖淡工作的謹慎,相反,想到明天就可以去到公子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她反而會更加認真的工作,仿佛只有這樣自己才可以放心的去享受難得的旅途。
「高陽,明天幾點到北京啊?」茶水室里,朱姐問道。
「下午一點左右吧高陽回答道。車票她幾天前就已經從網上定好了,好在小長假剛過,那緊張的客運高峰已然過去。
「出去多帶件衣服,我看了這幾天的天氣預報,說是後天可能會有一場冷空氣呢朱姐關切地說道。
「嗯,好的,謝謝朱姐關心,我會的高陽感激地說道。
「出去好好玩,更希望你在旅途中可以邂逅你的王子喔朱姐喝了口水說道。
「朱姐,能不能不要這麼肉麻。我可不信任一見鐘情的,那樣的感情很難在我的身上發生高陽將杯中的水喝完。話,說的相當理性。
「我說妹妹啊,咱在感情上,能不能偶爾感性一回呢?如果你不總是這麼理性的話,就不會把自己耽誤到這麼晚還沒談場戀愛了
「那就可能是月老忘記我了唄。我想,真正屬于我的緣分,兜兜轉轉總會是我的;不屬于我的,怎麼寶貝最後還是會丟失,不是嗎?」
高陽的話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某個時候我們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會在我們日後的生活中一步步得到驗證。當那些曾經被我們說的雲淡風輕的事情,逐一在我們的人生道路上出現的時候,有多少人會如當初說的時候那般淡然呢?
高陽到了北京先是大致游覽了故宮,頤和園等歷史文化色彩濃重的景點。她把最後一天的行程安排在了北京的後海,因為那里是離公子故居最近的地方。
上午她參觀了宋慶齡故居,不禁感嘆,納蘭公子留下的痕跡已然很難尋覓了。
中午剛過,高陽來到了後海的銀錠橋上,雙手扶在水泥圍欄上面,眼楮定定的看著平靜無波的水面。心里不禁暗暗嘆息︰這座清代的紫禁城,現如今已經全然沒有了古時的威嚴肅穆,而今,現代文明已經將它原先的痕跡悄然覆蓋了。她想︰如果公子現在重生的話,此刻,他可否依舊識得自己的家呢?
高陽晚上要乘坐十點五十的火車返程,到家的時間正好是早上六點鐘,在火車上睡一晚,第二天回家梳洗一下倒也不影響上班。此刻,她只想把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印入腦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曾經是公子故居的原因,高陽望著倒映在水面上的婆娑的樹影,竟恍然間又想起了那首詞︰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此刻,風輕輕吹來,原本婆娑的樹頭在西風的吹拂下大幅度擺動著。不知這些並不是出于自己本意而搖動的樹頭會作何感想?是不是,它也在做著「樹欲靜而風不止」的無奈感慨呢?
西風拂面,已然是陣陣涼意了。高陽閉上眼楮,任憑西風吹過面頰,想象著,三百多年前同樣的西風也曾拂過公子那憂郁的面龐。
有人說過,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正在窗邊看你。
由于一首歌的創作而遭遇瓶頸的楚翰冬,此刻正坐在他那輛越野車的駕駛室里,目光被站在銀錠橋上的那個穿著淺灰色運動衣的女孩的背影所吸引。
站在他的角度上只能看到那女孩縴細的背影,一頭烏黑的長發被扎成一個馬尾,柔順的垂在後背上。風吹過,後背上的發絲微微擺動,這才提醒他,那不是一幅靜止的畫面,而是現實中真正存在的場景。
楚翰冬打開車門,下車,輕輕地朝高陽走去。走近了,他側頭看向女孩的臉龐,只見她正微微閉著眼楮,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不知怎的,在看到女孩兒面龐的時候,他竟感覺自己的心略微顫了顫。
似乎是第六感的提醒,高陽總覺得身邊有人盯著自己看,于是,她睜眼望向身側,一張算不得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這張臉似乎在哪里見過。但是在哪兒見過呢?高陽一時有些想不起來,因為這人盯著她看的眼神,令她有些心跳加快。
看到女孩兒防備的眼神望向自己後,楚翰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于是,他向高陽報以歉意的一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橋上恰好走過來一對年輕情侶,其中的女孩兒停下腳步看著楚翰冬。女孩似是在思考什麼,突然,她一臉興奮地跑到楚翰冬眼前,說道︰「你是楚翰冬吧?啊,是的。我看過你的演唱會
隨著女孩興奮地歡呼聲,周圍幾位經過的路人不禁停下腳步,聞聲望向楚翰冬。
「小姐,你認錯人了楚翰冬微笑著禮貌說道。同時,他向高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伸手拉起高陽的左臂快步朝他的車子走去。
高陽毫無意識地上了楚翰冬的車子後,才徹底反應過來眼前的這位先生不正是當下最受歡迎的創作歌手嗎?意識到這點,她驚訝的用手捂住張大的嘴巴。幾秒鐘後,似乎是要確認依舊存在于自己心里的那絲不確定,她側身對正在開車的楚翰冬問道︰「你是,楚翰冬嗎?」
楚翰冬有些好笑地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高陽,既沒承認有沒否認,只是覺得眼前的女孩子,著實單純可愛,連她的驚訝都可以這般令自己開心。
「你為什麼剛才不承認呢?」被意外沖昏頭腦的高陽,話問的確實有些白痴。
「剛才那種情況,如果我承認了,那我們還有可能離開嗎?」楚翰冬好听的聲音回蕩在車廂里。
「哦,是的。那你是不是經常會有這樣的狀況發生呢?你通常都是不承認是自己的呀?」高陽一時控制不住,對名人的日常生活不禁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你不會是記者吧?」楚翰冬看著高陽好奇的表情,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不是的高陽趕緊擺著雙手回答道,「我就是過來旅游的,我的家在山東呢
楚翰冬看到她一副認真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連日來因為公司的事情而備受壓抑的心情,此刻竟也倍感輕松。
「那你的旅程還有幾天結束?」
「今天已經結束了,我晚上十點多的火車回家高陽如實回答道。
「嗯,也就是你呆在北京的時間還有六個多小時楚翰冬抬腕看了看手表說道。
「是的高陽點頭附和道。
「帶你去個地方
楚翰冬將高陽帶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那是位于東四環的一棟公寓,也是他創作的地方。開門進去,偌大的客廳收拾的相當整齊,整齊的似乎從沒有人呆過的樣子。
楚翰冬看著高陽驚訝的表情,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打開創作室的門,這時,高陽不禁再次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這里的雜亂與外面的整齊簡直是太過鮮明的對比。
這個創作室在裝修的時候應該是頗費了一番功夫的,僅在隔音方面就花了不少成本,里面儼然一小型的音樂室。除了吉他規矩的擺在牆邊,沙發上,地板上全是散亂的樂譜和歌詞。
楚翰冬看了看高陽吃驚地眼神,解釋道︰「每當有靈感的時候就寫上一兩句,所以紙筆都要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高陽似是沒听見他的解釋,只是兀自撿起地上的一張紙,那儼然是未完成的歌詞,上面只有寥寥幾句︰初見你/紅葉漫天的秋季/你純淨的眸子里倒映著我清晰的憂傷/秋風吹來/你的長發在我眼前拂過/你離我如此近/卻又那樣遠/每次似乎都觸手可及/可分明卻又那般遙遠這儼然是一首未完成的歌詞,如詩一般憂傷,恰和楚翰冬那與生俱來的略帶一絲憂郁的氣質。
「這歌詞很美,但是卻把憂傷刻畫的淋灕盡致,倒是跟容若的那首‘誰念西風獨自涼’的詞有異曲同工之妙高陽自言自語道。
「這首詞是我最近剛開始寫的,還沒有寫完,我的助理說太過悲傷。其實,這本就是由容若的那首詞引發的靈感楚翰冬附和道。說著,他再次看向高陽,那原本憂傷的眼神,分明透著遇到知己的喜悅。
「您的這些創作,我可以看看嗎?」高陽指著地上散亂的紙張,小心翼翼地問道。
楚翰冬那明亮但略帶憂郁的眸子鎖定高陽清澈的雙眼,聳聳肩,做了個「隨便」的手勢。
得到主人同意的高陽,將自己的背包放在一邊,雙膝跪在地板上,撿起那些未完成的歌詞細看。
他的歌詞帶有一貫的淡淡憂愁,很容易就將人帶到一個略帶憂傷的氛圍中,但這憂傷卻又拿捏的恰到好處,如同他的音樂,總會讓听他音樂的人瞬間沉澱下來。或許,這就是他的與眾不同。
高陽覺得這些歌詞美得就像一首首詩歌,內心深處更是對他的才華由衷的欽佩。
楚翰冬站在一邊,看著高陽仔細的一張張的翻看他的舊作及新作。從她的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對自己的作品有著強烈的認同感。楚翰冬不知此刻自己是怎麼了,似乎得到眼前這個女孩兒的認同,比那上千萬粉絲的熱捧更讓他覺得有成就感。或許,是因為她可以從自己的詞中,一眼便讀出了自己創作靈感的原因吧。
總之,人和人的際遇實在很難說清楚。總有那麼一個人,讓我們見第一面的時候就會覺得他(她)實在與眾不同,而我們卻總會想更加深入的去了解他(她)的與眾不同之處,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