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大海自從回來開始就有些不正常,心思細膩的雁姬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自從他平叛後帶著小世子克善和那個新月格格回來以後就很不正常,但是雁姬也說不出是什麼地方不對。不過努大海每天晚上對著天上的月亮長吁短嘆,而對房事也徹底不感興趣這倒是很明顯的。
雁姬有的時候會听到努大海說夢話,帶著痛苦和糾結的語調喊著「月牙兒,月牙兒」,雁姬猜測他大概是在外面有人了。雖然成親二十余載夫妻二人和睦,但是這時候有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如果努大海愛上了其他女人,大不了納為妾就好了。
雁姬強迫自己忽視努大海和新月格格對視時那深情的目光,還有為了新月格格騰出來的望月小築,她不願意猜測她的丈夫愛上了那個年齡足夠當自己女兒的女人,尤其是那個女人還是一個格格,還是驥遠愛著的女人。
如果努大海和新月格格在一起,整個家族都要為他們陪葬,皇家怎麼可能允許一個格格嫁給一個年齡可以當她爹的男人,就算應允了,皇家也不可能讓新月格格當個妾室,這樣下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自請下堂,成全他們之間的「愛情」。
這樣的可能性讓雁姬覺得不寒而栗,她愛著這個男人愛了二十年,那個男人給她編制了一個美好的幻想,然後這樣殘忍的撕碎,如果努大海娶了新月,驥遠要怎麼辦,他要如何自處,面對自己的父親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沒有經歷過什麼的驥遠不可能承受得了。
而如果自己離開了他他拉家,自己如何已經無所謂了,但是驥遠和洛琳的婚事要怎麼辦,她不相信新月能給他們找到一門好的親事。尤其是如果新月有了孩子怎麼辦,原本作為嫡子的驥遠在這個家里的地位就尷尬了。
這些不能和其他人說的話堆積在雁姬心里,她躺在床上,呆滯的目光盯著床頂,努大海沒有來她的房間,正好給了她時間思慮這些問題。她希望這一切不過是她想多了,這樣荒唐的事又怎麼可能發生在自己身邊。
第二天梳洗好,雁姬又是他他拉家大方得體的媳婦,向老夫人請過安以後,努大海找到了雁姬,一只手抓住了雁姬的手腕,力量很大,雁姬疼的眼里泛出了淚花,可是努大海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完全沒有發現︰「雁姬,雁姬,跟我一起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雁姬覺得心神不定,但是卻沒有辦法讓努大海注意到自己的境況,就這麼半拉半扯的出了門,一通亂走後兩個人不知怎麼的拐進了一條小巷。小巷里很安靜,倒是沒有外邊嘈雜的讓人鬧心,努大海似乎也很滿意這個地方,轉過頭就打算開始滔滔不絕。
不知是為了逃避還是單純的厭煩,雁姬用力甩開了努大海的手,揉著自己已經出現了一圈紫紅的手腕,努大海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做的事,立刻一臉愧疚無比的樣子︰「對不起,雁姬,我太激動沒有注意到,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啊,哪里有一家醫館!」
雁姬踉蹌幾步被拖到了小巷中一家相當小巧的醫館,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開醫館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不過雁姬已經沒有心思考慮這種問題了,她的手腕被扯得生疼,腳也在剛才扭傷了,真是禍不單行。
醫館門口一個身著深藍色袍子的年輕人迎上前來,態度溫順恭良,連聲音都透著溫柔︰「兩位客人里面請,有什麼需要請直接告訴在下。啊,這位夫人腳似乎扭傷了,手腕似乎也受傷了,店里有座椅,里面請
听到那年輕人說雁姬腳扭傷了,努大海才注意到雁姬走路的不自然和緊鎖的眉頭,他已經完全不知道給說什麼了,就听到那個年輕人上前對他們說道︰「二位客人,請隨在下前往後堂,那里有這位夫人需要的藥
努大海和雁姬幾乎沒怎麼考慮就跟在了那年輕人的後面,那個溫順的年輕人實在是很容易取得他人的信任。掀開門簾,一行三人很快就進入了醫館的內堂,內堂的角落里,一個精致的香爐散發著淡雅的清香,無論是雁姬還是努大海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
不知為何,雁姬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醫館的內堂看上去總讓人覺得別扭,然而在香氣的燻染下,她已經無法集中精神,朦朦朧朧間她才意識到不對,這件內堂竟然沒有在窗戶和天井的情況下依舊明亮如室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等到雁姬從那種朦朧的境界中清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都已經完全痊愈,手腕上的紅痕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而努大海則是在一邊怒氣沖沖的等著那個年輕人︰「小子,你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綁架朝廷官員是什麼樣的罪名,你最好小心……」
「這位大人請稍安毋躁,在下只是誠心誠意請二位客人在小店一坐,完全沒有惡意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一身黑袍,袍腳隱約有著精美的暗紋,隨著年輕人的走動顯露出來,這樣好的衣料又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普通的醫館小僕身上,雁姬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原來夫人也已經清醒了,真是太好了,在下倍感欣慰年輕人轉過頭,和雁姬的眼楮對上了,雁姬暗自心驚,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楮,如同妖瞳一樣暗紅色散發著不詳氣息的瞳孔中慢慢都是惡意,「這樣的話游戲也就可以開始了呢!」
年輕人此時的聲音已經完全沒有了最初的溫良,反而變得異常的陰柔,簡直就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努大海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年輕人的異樣,依舊不斷叫囂,雁姬卻有了面對死亡的覺悟,這個男人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雁姬總有這樣的感覺。
「兩位客人,如果在下說你們二位只有一位能夠離開這家店面,二位會做何感想?直接點說的話,你們打算讓誰留下來呢?」年輕人開口決了奇怪的話,不說努大海,連雁姬都驚訝于這樣奇怪的話題。
「你在開什麼玩笑,雁姬,我們現在就離開這個鬼地方,就算沒有門,那個混蛋把我們帶進來肯定也是通過了什麼通道,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個暗道,小子你不要想嚇唬到我!」努大海的音量在這個狹小的房間實在是太過于洪亮,那年輕人也皺起眉頭,面色不渝。
「這位客人,在下已經說過了,您二位只有一位能夠離開這里,另一位只能夠永遠的留在這個房間里,這可不是開玩笑哦,這位大人∼」說著,年輕人臉上露出陰柔的微笑,一個響指打響,努大海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他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同時四肢也無法動彈。
當努大海發現自己被奇異的繩索掛在了房梁上動彈不得時,他才真正相信那個男人隨口說的話,他不想死在這種地方,尤其是現如今有能力做選擇的只剩下了雁姬。決定權在雁姬手里,努大海開始緊張,他是相信雁姬的,那個女人會為了他犧牲自己的性命。
這個時代的女人都必須為丈夫獻出一切,包括生命,這是努大海認定的,但是他又有些不確定,他曾經的妻子溫順賢良,可是自從新月來了以後,他感覺他的妻子變得惡毒善妒起來,她對于新月的態度表面上溫和,但努大海總覺得雁姬在暗中妒恨新月。
他想起柔弱的新月,不由心如刀絞,他想要立刻飛回他的月牙兒身邊保護她,他不能讓雁姬出去,否則新月會被折磨的。這樣想著,他開始努力的掙扎,大概是發現他的意圖,努大海發現自己似乎可以說話了。
「雁姬,雁姬,你要相信我是愛著你的,我對你一直都是感謝的,感謝你照顧母親和孩子們,但是……」想是遇到危難的事情,努大海頓了頓才開口道,「我一直都是家里的頂梁柱,我如果死在這里,他他拉家就落敗了,老夫人要受苦,驥遠和洛琳的婚事也會出問題啊……」
努大海相信雁姬听的懂自己的言下之意,他覺得雁姬就是應該永遠圍著他轉,而雁姬卻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半晌雁姬才抬起頭,努大海發現她的臉上滿是淚痕,肩膀都在輕微的聳動,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斥著仇恨。
「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你和新月之間的關系你覺得沒有人能發現麼!等到額娘發現這位高貴的格格被你所侵佔,當珞琳發現她視同姐妹的人是你的情人,當驥遠發現他最崇拜的阿瑪居然是他的情敵,當皇上和皇太後知道你奉旨撫孤,竟把忠臣遺孤撫成了你的禁臠,那時候,全家老小,包括你的新月,都會知道什麼叫痛苦!」雁姬的質問幾乎是撕心裂肺,但是努大海卻出離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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