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與路 一一五章 袈裟遺書

作者 ︰ 再墮輪回

面前這老僧的金身仍是合什而坐,仿佛從來沒有動過一樣,只是雙眼之中已經再無神采,被一片死寂取代。鬼哥心中有一個巨大的疑問,那就是修羅國滅亡的原因。

這老僧既然曾與一個修羅生死激戰,也許正是當年參與此戰之人,或者他便知道真相。

可是當鬼哥以魂念呼喚這老僧,卻並沒有得到回應,反而他面前這老僧的金身轟然潰滅,分為兩道金光,直接沖進了他雙眼之中。

鬼哥只覺雙眼像是被一陣金色的潮轟然沖去了塵垢,立時變得無比清晰,就算是原來的玄冥眼,也遠遠無法以現在相比。

他的腦海之中,被忽然灌入了無數金光閃閃的字符。般若法眼!鬼哥赫然發現,這竟是一篇佛門奇術,被這老僧以灌念之法傳授了給他。這老僧的金身最終化為了兩顆金英,與他的雙眼融為一體。

而且僅僅溢出了一絲金色靈元,便將他的傷勢迅速恢復,不幾息間便完全復元。這絲靈元在鬼哥體內游走了三大周天,而後便直接進入元庭。

鬼哥只見元庭中立時傳來一股脹痛之感,雙眼觀瞧之下,竟能直接看見這絲金色靈元沉入元庭之後,竟然在元庭小乾坤內化為了一片片金雲。金雲中不斷降下滴滴靈元之雨,使得他原本已經所剩無幾的靈元迅速補充起來。

鬼哥能明顯感覺的到,這些金雲之中蘊含的靈元極其龐大,若是全部顯化,即使是他的小乾坤元庭,也會被這巨大的靈力立即撐碎。

但蘊化在金雲之中,卻不會對他造成什麼負擔,反而取用極為方便,只需魂念一到便可立刻催化,對他來說如同取用不竭的靈元之泉一般。

這顯然是老僧故意為之,鬼哥雖然不明白原因,可是卻知道這場造化,對一個開元修士來說幾同天大。現在他十分確信,就算是十日之內一直發揮極限靈力,靈元也不會枯竭。

而且他此時的雙眼,根本就是龐大靈元所結的精英。雖然還不知道這雙眼到底有什麼神效,但笨想也知道絕非尋常。

看來這老僧非旦沒有想要殺他,而且還將自己殘余的所有修為全部贈送。但鬼哥喜悅之余,卻極為迫切的想要知道這是為什麼,這種不明不白的恩德,他總感覺極為不安。

但突然之間,他看見這老僧滅謝之處的袈裟上,隱約有字跡浮現。鬼哥上前拾起這件袈裟,展開一看,果然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

「住十二劫第八增,四萬歲末,有魔出,晦東南十六洲,殺生百億計。有上界降仙士滅之,究尋禍首,乃得修羅海國。戰之,不勝。遂召正大九宗,行滅魔之戰

鬼哥只看了這廖廖數十字,便立時震驚了。他在羅府的書卷中曾知,佛門計年與凡常不同,一歲實際指的是一百年,而一增與一減相同,都是八萬四千歲,一增一減才是一小劫,二十小劫才是一住劫。由此可知,這片天地的古老幾乎無法想象。

他早就從白修羅口中听說過,這天下共有三十二洲,東南西北各八洲之數。他現在立足之處,是為東辛洲,是東八洲中最小的一個。

但即使是最小的東辛洲,一個元神修士想繞此洲游上一周,也得千年之久。這袈裟上記載的魔頭居然能走遍東南十六洲,將半個天地都掀翻,殺生更是以百億計,這等實力與凶戾實在太過可怖。

上界是哪里?為什麼誅滅了魔頭之後,反而找上了修羅國?既然連上界仙士都不能取勝,這正大九宗就能了麼?鬼哥帶著一連串的疑問,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

修羅一族雖強,但畢竟是以一己之力而敵九宗,只能采取守勢。不過倚仗著修羅玉的十剎陣圖,還是擊殺了不少九宗高手,就連那位上界仙士,也在不久後便隕落在十剎修羅陣中。九宗見勢不妙,竟然另生詭計,不知以什麼辦法控制了一位阿修羅,使他將修羅玉盜了出來。

不過此玉乃修羅國至寶,他雖然盜得此玉,卻立時便被發現。修羅王親率五位大阿修羅追了上來,正當追到了此地之時,卻正落入了九宗精心設計的伏擊。

這一役中,失去了修羅玉的修羅王與五位大阿修羅全部戰死,而九宗的百余高階修士也十去**,這片西荒之地幾萬年死氣沉沉,也正是此戰所致。激戰之中,那盜玉者突然覺醒,寧死不肯交出修羅玉。

釋宗十聖大德于此役中有九位圓寂,只剩下了這老僧自己,最終借著佛門至寶之力,將那盜玉者阿修羅也鎮封在了此地。盜玉者拼死一擊,將佛寶擊碎,並同時牽制住老僧,趁勢將自己萬獸圖中所養的數千靈獸送了出去。

後來這老僧得知,逃出的數千靈獸之中,便有一只受命攜著修羅玉送回修羅國。但這只靈獸卻再也沒有回來復命,盜玉者雖死,這執念卻使之無法安息,一股殘存的意念仍伏在萬獸圖中,與老僧爭斗不休。

鬼哥看到此處,心緒如大潮起涌,久久不能平息。這老僧雖然並未詳細記述此戰經過,可單從結果就可以想象其慘烈程度,必定是天翻地覆日月無光。

這位盜玉者自知犯下了大錯,不但累得修羅王與五大阿修羅隕落,更是修羅國滅亡的罪人,所以在死後數萬年,這股悔恨與瘋狂的執念都不能消散。

可是如今修羅玉又回了此地,而且是由他這個修陀羅攜帶,像是冥冥中有什麼力量安排一般,如此的巧合。所以就連那修羅一指,都因他的出現而消散了。

鬼哥能感覺的到,這位阿修羅的執念就在萬獸圖等他,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來面對這位阿修羅。

接下來的記錄,卻是讓鬼哥更為震驚。修羅一族之所以被滅國,是因為當初那個瘋狂的魔頭完全,是由修羅的淚水煉化而成。上界仙士以此為罪名而召集九宗修士討伐,可在釋門之中一直存在爭執,有數位大德認為不能憑此定下生滅之罪。

隨著戰事的延綿,許多修羅戰死,使得修羅一族無所不用其極。並且開始以修羅之淚煉化魔頭,但這種魔頭一旦過度強大,就會失去控制。

雖然魔頭因為天地法則無法與修羅為敵,對旁人卻沒有這種顧慮。若在平時,這種方法定然無人會用。但在國族存亡之下,卻不失為一招殺手。

隨著成千上萬的魔頭涌出修羅國,更有不少修羅自甘墮入魔道,給九宗帶來了極大傷亡,修羅之淚擁有魔性才立時成為了定論,所以整個釋宗才不得不全部投入了這場戰爭。

就連這老僧在此數萬年之中,也沒有再懷疑過這點。可是今時今日,偏偏鬼哥出現了。鬼哥的一滴眼淚落在了佛寶殘片之上,這老僧不但沒有感覺到半點魔性,而且還在其中感覺到了佛門正法。

單是一滴眼淚,便引動了佛寶神力。而鬼哥的修陀羅之魂,更是令他震驚,這種只在傳說中出現過的元魂,雖也是修羅一族,但最早卻是出現在佛門之內。

所以鬼哥立時明白了,這老僧最後的魂意為何只在他眼中彌留不去。但這老僧到底找到了什麼答案,就不得而知了。想到這老僧臨終不留一言,卻將金身靈元全部相贈,鬼哥輕撫著袈裟,久久沉默。

若說先前的記載對鬼哥來說都只是年代久遠的故事,但這修羅之淚卻與他息息相關。這老僧或者以為他的淚中並無魔性,但鬼哥自己卻心知恐怕並非如此。

他立時便想起了當年初入玄帝陵時,被群獸追殺之事。按九虹所說,玄帝陵中的異獸,平素極少主動攻擊人,只有魔氣會讓它們發狂。可他回想起當時,立知自己確實是有入魔的征兆。若不是藥靈老鬼動了什麼手腳,後果不堪設想。

這件袈裟絕非凡品,但這無盡的歲月之中,已經與這洞府封印融為一體,恐怕一出此府,便會立即化為飛灰。

鬼哥珍而重之的將袈裟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以拜謝這老僧的大恩。隨後起身,將一滴魂血彈在萬獸圖上,接著一步便邁入了這卷半散的萬獸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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