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黎明,日出城的東城頭都會聚集不少觀日之人。因為從此向東數千里,沒有任何山巒阻礙。
若是天氣晴好,則可以在繁星閃爍的天穹盡頭,看到那一輪火紅緩緩升起,逐漸照亮大地。
此時在城樓之上,並肩站立著一男一女,正一同看著東方。男子是個英俊青年,衣著卻是簡樸的土黃布衣。
而女子卻是一身長綾大袖的白衣,配上她這幅美得讓人窒息的容貌,有若仙子降凡。
黃衣男子道︰「真想不到,第一個遇見的會是你
白衣女子笑道︰「堂堂的無唯浪子,難道就會說這種話來討女人歡心麼?這可不像是原來的你
無唯浪子一笑道︰「說起來,我們六個當年那一架,雖然我一局都沒贏,可終究是為你打的
白衣女子小嘴一翹輕哼了一聲,卻面帶笑意道︰「你們這些男人,自己生性好斗,卻偏偏要將罪責推在女人身上。當年你們的爭斗根本不是為我,今日你們若再打起來,也同樣與我無關
無唯浪子皺眉道︰「哎?我說樓曉白,那你為什麼巴巴的來這麼早?」
樓曉白轉頭向他凝視一時,現出一個嫵媚的笑容道︰「我雖不喜歡別人為我打架,卻喜歡看別人打架。可惜大明宗與天南八派只打了三年,又只是一些小修在小打小鬧。這些年有趣的事太少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們六使之會,當然要早早的來,免得錯過你們出丑
無唯浪子聞言面色鐵青,不禁將牙齒咬得吱咯作響,更是攥緊了雙拳。但轉頭一見樓曉白那張清麗絕俗的面孔,在初升紅日之中更是美得驚心動魄,幾乎眨眼間便將恥辱與怒火忘到了九霄雲外。
可就在這時,樓曉白鬢發上的一串玉鈴兒叮呤響起,鈴聲卻透著一股急促。就在樓曉白目現奇色之際,無唯浪子手腕上的一串青珠也隱約亮了起來,並且散發出一股寒氣。
「奇怪。老爺子居然這個時候召我回本洲,而且還這麼急,到底出了什麼事?」無唯浪子滿臉疑惑,似是詢問,又似是喃喃自語。
樓曉白也輕咬著下唇道︰「上宗也要我立刻返回,卻沒有說明緣由,這難道是巧合麼?」
她話音剛落,一陣陰風迅速從二人身側掠過。二人回頭之時,立時看見一個灰衣漢子大步走了過來。
這灰衣漢子邊走邊拱手道︰「無唯兄,樓仙子,實在是萬分抱歉,本門急召之令,恐怕今日之會在下要缺席了。請代我敬告諸位賢兄,失約之事,日後我施無畏當面賠罪
樓曉白嫣然一笑道︰「施大哥這就不必了,若曉白猜的不錯,他們幾位也不會來了
施無畏一怔,立即問道︰「樓仙子的意思是……」
無唯浪子搖頭苦笑道︰「不瞞施兄,在下剛與樓仙子幾乎同時接到了召令
施無畏面色劇變,沉聲道︰「那即是說,很有可能東洲的天運聖種要……」
說至此處施無畏突然停住,眼珠左右晃了兩晃,立時霍然轉身,一步邁出便消失在原地。樓曉白與無唯浪子相視一眼,也均苦笑不已。
樓曉白向無唯浪子略一欠身,轉身便緩緩步下樓階。無唯浪子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輕嘆之中身體如一道虛光般直沖天際消失不見。
此時的日頭,光亮已然無法直視。天光城內城牆的陰影,也在一分分消沒。陽光緩緩掃過天光角中一間極不起眼的小店招牌,這小店門前,此時正站著一個綺年美貌的黃衫少女,正用縴縴素手扣打門環。
「誰呀?這麼早就來打門,小店還沒有開鋪呢?」
少女隔門傳來一句懶洋洋的抱怨,立時露出了一幅如花笑靨。嬌笑道︰「青遠哥,快起床,太陽曬啦
門內登時一陣稀里嘩啦亂響,隨即便是門栓 當落地,兩扇店門忽的被拉開,一個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的青年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盯著少女。結結巴巴道︰「香、香、香……」
少女掩口一笑,隨即便捏著小巧的鼻子蹙眉道︰「青遠哥,你這麼邋遢,定是多日偷懶,師父出關後我向他老人家告你的狀
青年的用衣袖向外扇著晦氣,訕訕笑道︰「香兒,哥哥平日待你可不薄,不就是多睡了幾日,何必大驚小怪。爺爺年紀大了,這點小事就……」
剛說到此處,一陣勁風直從門中疾出,直將這青年直接推飛了出去。香兒閃身一避,跳進了門內,回頭向趴在大路中央的青年做了個鬼臉,隨即便將店門呯的一聲關了個嚴。
然後立即轉身下拜道︰「香兒拜見師父
一個顫巍巍的馱背老者拄著手杖由後堂走出,咳了一聲揮手道︰「起來吧。你這一去也有四年了吧,也難為你了
隨著馱背老者一揮手,香兒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立時恭恭敬敬道︰「回師父,算上今日,已經整五年了。香兒奉命找到了您說的洞府,不過……不過香兒到達之時,那洞府已經開啟,想是那位前輩已經出關了
馱背老者點了點頭嘆道︰「真的出關了……可他為何還不來找我,這焚天老鬼,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爺爺!香兒!開門啊,外面涼的很……」
那青年的叫嚷打門聲不斷傳來,馱背老者搖了搖頭,又轉過身走進了後堂。
沈素心的雙掌從雲北雁背上離開,他面上的蒼白逐漸褪去,不多時便恢復了血色。
雲北雁睜開雙眼,向抱劍而立的邵輕狂問道︰「有沒有什麼動靜?」
邵輕狂嘆道︰「沒有任何動靜,靜的出奇
沈素心疑道︰「雲兄,你的傷勢非常怪異,到底遇上了什麼人?」
雲北雁長身而起,微笑道︰「自然是我們要找的那位接引使大人,這十年之功,總算是沒有虛耗
邵輕狂卻搖頭道︰「雲兄是不是太過樂觀了,雖然那廝看似也不過元嬰修為,但功法卻是詭異之極防不勝防,這些年里連鬼王火聖等幾位都在他手里吃過虧,邵某至今也想不到有什麼取勝之法
雲北雁淡淡笑道︰「每一位接引使,生前都絕非元嬰修士,我們吃虧是理所當然。不過擒他的辦法,邵某在十年前便已經想好了
哦?邵輕狂與沈素心齊聲訝道。
雲北雁淡淡道︰「這一次,就要勞動沈仙子的大駕了。待我等將他牽制住,只要沈仙子能出其不意的奪下天魔旗,與那小子同時進入天魔幻境。
不但那小子會死,而且這位接引使也會魂念錯亂。我們再乘機奪取他手中的試煉令牌,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直入修羅王庭了。真正的修羅王傳承,就在其中
沈素心皺眉問道︰「若這是修羅王的真正傳承,那一念堂內到底藏著什麼?」
試煉大道之上,鬼哥也正向七魘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七魘淡淡道︰「一念堂內,藏著一顆白蓮子
「白蓮子?」這東西鬼哥不但見過還吃過,但此時卻不用想也能知道,修羅王封藏的這顆白蓮子,與那種凡物絕不會有任何相同。
七魘道︰「不錯,正是白蓮子。當年西靈國為一方佛國,供奉釋宗佛門,據傳說其國聖地之中,便生著一株聖蓮。這株聖蓮,關系到整個東洲釋宗的氣運。
所以聖戰之際,修羅王便親征西靈國,將西靈國與這株聖蓮滅斷。不過這聖蓮的確不是凡物,就算是修羅之王,也沒能將其完全毀滅。最後剩下的這顆白蓮子,只能被封印起來
鬼哥驚問道︰「西靈國是修羅王所滅?」
七魘冷笑道︰「西靈國本與修羅國交好,但大戰之際卻不分是非,國主受釋宗蠱惑而向修羅國宣戰,豈能不自取滅亡。不過關于這白蓮子,種種傳聞不一,就連修羅之王也無法確定
鬼哥奇道︰「都有什麼說法?」
七魘道︰「有傳說此種絕非只關一宗氣運,而是整個東辛洲盛衰,皆隨此種枯榮。更有甚者說東八洲之氣運,都集此種一身。最離譜的說法,言此種為天地之種,一旦毀滅則天地崩裂。不過照今日閣下所知來看,還是與釋宗的干系較令人信服
鬼哥目瞪口呆,釋宗幾乎亡滅不假,西靈國不復存在也是真,可修羅國同樣也消失了。氣運之說,似乎比之神佛更加的虛無飄渺,可萬一是真的呢。
于是鬼哥又問道︰「這一念堂到底是什麼所在,為何如此緊要之物,不存放于王庭之中?」
七魘笑笑道︰「閣下至此還沒有明白麼?這修羅戰域,其實便是修羅之王的心庭。森羅萬象即是元庭,而一念堂自然就是神庭內的神宮了。
當年的各種傳說之中,讓修羅之王最為在意的,其實不是哪宗哪洲的氣運。而是在釋宗一部典論中曾提及,這顆白蓮子之中,藏有解開修羅一族天詛的秘密
什麼!?
這幾句話無異于晴空霹靂,在鬼哥的耳中炸響。鬼哥聞言面色驟變,驚叫中幾乎立時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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