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與路 二零九章 如約歸來

作者 ︰ 再墮輪回

慕容青遠面露肉痛之色,手中瞬間又多了兩張黃紙符。此符乃是荒沙所賜的荒神符,此符極難煉制,對于通過一些險阻,或者從規避強敵,具有奇效。即使他極為器重慕容青遠,同共也不過賜下了三張。

可眼下,慕容青遠卻要幾乎一次性將三張荒神符全部廢去,焉能不心疼。

可是背後此人不但已經得了血墨雙靈,居然更煉成了六道魔身,其修為實在太過詭異。在這般危險的境地,慕容青遠絕不肯冒險再與這瘋子交手。

鬼哥步踏神荒,在這條神元之路上以前所未有之勢疾奔,靈神相撞時一股股巨力加身,次次皆如頭撞南牆。

每一次撞擊,都會對他的魔身造成不小的傷害,幾欲撕碎身體的劇痛伴隨著眩暈,隨著他一步步落下愈演愈烈。

可說來也怪,身體上的創傷不但讓鬼哥未感不適,這麼一來反而元魂中的疼痛便輕了不少。縱然知道這般狂奔下去,終會有身軀無法承受之時,說不定哪一步落下便會粉身碎骨,但這種快意偏是讓他欲罷不能。

想要出竅月兌體而無礙,那是元嬰修士方可辦到。但他卻忘了,他修為不過開元,肉身一滅,元魂也難存。

虧得這副神玉陽骨強韌之極,加上諸般靈力念力加持,更有這等魔心成就的六道魔身,才能讓他在這種瘋狂的舉動下奇跡般的存活。

再一步踏出,鬼哥瞬間又穿過了一道神門。剛過此門不久,他便突然察覺到,在前方奔逃的慕容青遠似乎消失了。本應該每隔四百里便出現的荒神步的痕跡,連續近萬里都沒有再出現。

鬼哥心下莫名的暴怒,速度再快一分。一步八百里,已然是他的極限,再快上這一分,魔身便開始在壓力與反震之力中開始了瓦解。

未過三息,魔身之上便已經多出了無數蜂窩般的小孔,身後留下了長長的數百道黑絲般的魔氣。

三息一過,左眼啵的一聲爆裂開來,鬼哥慘嚎一聲,踉蹌向前拋飛。驀然間覺得腳下一空,竟摔落下來。鬼哥跌落在地,驀然吐出一大口黑血,但全身的創口與破碎的左眼卻在緩緩的復元。

篤…篤篤篤篤……

清悅的聲響不知從哪里傳來,清晰的進入他的耳朵。鬼哥猛回身時,才發現一個白麻僧袍的和尚正端坐在他身後,左手拈著一串念珠,右手卻執著小槌輕輕打著木魚。

木魚之聲雖然清悅,可傳入鬼哥的耳朵,卻直如洪鐘霹靂,每一響卻都像是重錘打在心間,令他全身魔氣亂竄,就連魔身都幾欲維持不住。鬼哥抱頭掩耳,被震得大聲咆哮。

「死者生之盡,愛者色之終,恨者情之燼,舍者貪之冢,敗者勝之求,悟者想之空!咄!魔行六道,好不懵懂!」

和尚口吐禪謁,如唱如喝,其字字卻都如無數明光一般,沖入鬼哥之魂。這副六道魔身之強大,驚走慕容青遠,強渡神元之途,卻似經不過此僧幾句話,竟然如灰燼一般瓦解,紛紛從鬼哥身外如塵飄落。

可鬼哥迅速恢復清明,卻馬上驚覺,這個僧人竟是在點化于他。

「天魔六欲,生貪勝想,但這卻並非盡頭,只是一個開始罷了。每一種欲念都有其盡,從始行至終,其道自成。所以六欲之極,可生六道。六道雖小異大同,單行一道卻無法超月兌,非得遍行六道不可。施主于生死之道,建樹極高,可謂是百尺桿頭又進一步,難得難得

麻衣僧繼續敲著木魚,緩緩向鬼哥解釋其中道理,話音雖低卻清清楚楚,有韻有律。

鬼哥拱手稱謝道︰「前輩之言,深得此中三昧,讓小子茅塞頓開,多謝了

麻衣僧放下木魚槌,合什還禮道︰「小施主言而有信,果是如約歸來,該謝的是老僧才對

歸來?

先前與慕容青遠時,鬼哥便听他說過,三生輪回功乃是自己所創。但這個說法太過荒謬,鬼哥不過認為他意欲分散自己的心神而已。

但這個僧人在此出現,寥寥數語就能將自己從入魔之中拉回來,修為實力只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其身份其實已然呼之欲出。

西荒四神之中,只有一個僧人,那便是了緣和尚。且不論對方是敵是友,鬼哥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如這般高人,會無的放矢麼?自己的出身來歷,自己當然清楚。可慕容青遠與了緣的說法,又讓他心神不定。

「敢問前輩可是了緣神僧?小子與神僧素未謀面,歸來之說當做何解?」鬼哥忍耐不住,向這僧人問道。

麻衣僧淡淡道︰「了緣已了,貧僧塵緣。施主即然忘了,自然還是忘了的好,何必自尋煩惱?」

鬼哥暗察傷勢,發現體內血脈斷裂積淤極為嚴重,元魂雖然只是輕傷,但魂力消耗極大,已經不足原來的兩成。只有靈元還算充沛,在奪得古朝荒元嬰後又得到了一些補充,仍有過半之多。

讓鬼哥惱火的是,自古朝荒處奪來的血墨二靈,此刻不但沒有給他什麼助力,相反卻成為了他的禍患。

殘缺的血靈與墨靈在他心庭之中,化為了兩朵伴魂之蓮。可古朝荒原本已經融合的那一部分,此刻也同樣進入了他的血脈之中。

這股怪異的靈血,與他原本的大道之血居然格格不入,木靈生機都被完全壓制下去,就連他自身的血脈道力似乎也被掩埋起來,直如與劇毒無異。若非神玉之骨的陰陽調和之功,此刻恐怕他已全身潰爛而死。

可恨的是,這股靈血同時仍與血墨二靈相互牽引響應,驅之不出斬之不斷,用盡一切手段也不能奈何其分毫。

這也直接導致了鬼哥原本極為強大的恢復之力極度衰弱,盡管接連服了不少丹藥,傷勢依然遲遲沒有起色。

此刻面對元神修士,鬼哥的心思在飛快的盤算。由邵輕狂等人的下場來看,西荒四神哪一個都不是善類,已可成定論。無論這和尚說什麼,都不值得信任。不過他此刻絕沒有對抗的本錢,只有先應付下來再說。

想到這里,鬼哥淡淡道︰「前輩相助之德,小子再行謝過,若無別事,就此告辭說是告辭,鬼哥腳下卻未動半步。就算是想走,那也得對方答應才行,否則就算拼命奔逃也是無用。

麻衣僧揖首道︰「施主不必客套。貴人事忙,自是不敢多留。不過老僧在此專侯數百年,為的是施主千金之諾,只要施主應約將七劫缽賜贈,老僧定會將施主送入一念堂

七劫缽!

鬼哥心下大驚,七劫缽之名他雖是第一次听說,卻也知道說的正是自己的七彩神缽。

可此缽被他藏于萬獸圖之中,不曾有任何氣息泄漏,這僧人如何會知曉?到底是此約確然屬實,還是元神修士的手段果真如斯恐怖?

「晚輩從來未曾听說過此物,實難敬奉

鬼哥知道元神修士厲害,可七彩神缽這等寶貝焉能隨意拱手送人。他打小就是無賴之道的高手,說話半真半假,連自己也確信不疑,此刻氣不長出面不改色,竟是不露絲毫破綻。

麻衣僧點點頭道︰「施主功法非凡,一時忘了也說不定。七劫缽早已破碎,現下應是一百單八數的碎片

「前輩明鑒,小子確實沒有此物鬼哥一听這話,立覺大為心安。這說明這僧人並非感覺到七劫缽的氣息,而只是猜測而已,那他就更加的不能承認。

鬼哥說著將身上的儲物袋及儲物戒全部拿出,羅列飄浮于麻衣僧面前,擺出一副‘你自己看’的架勢。

但其實他的幾件重寶,已經盡數藏入了那塊修羅遺骨之內,而那塊修羅骨,此刻卻正覆在他自己的頂骨之上。

麻衣僧雙目之中金光乍現,先向鬼哥身上掃了一眼。便這一眼,鬼哥感覺便似身體被無數道金光穿透,自己的一切秘密在麻衣僧的眼中都無所遁形。這般目力,或許不如般若法眼的正大,卻要比他鬼哥精強千百倍。

就在鬼哥戰戰兢兢,生怕麻衣僧看出端倪,隨時準備逃命之時,卻忽覺身上一輕,麻衣僧的目光又已經轉向了他的儲物袋。鬼哥暗自捏了一把汗,再無復先前的平靜。

因為他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先不說這七劫缽,無論寶蓮三靈還是三種法身,就算是九門元庭也屬舉世罕有。他儲物袋中的法寶丹藥,以及諸多木族,隨便哪一樣都是普通修士可望可不可及。

按說即使是元神修士,見之而起覬覦之心也並非不可能。可這麻衣僧看了一遭,卻似無動于衷般,面上現出極其困惑之色來,只是閉目沉吟,喃喃自語。

「奇怪,奇怪。預世真書所言,絕不會有錯。到底是何處不妥?」

鬼哥趁麻衣僧出神之際,伸手欲將自己的家當收回。可他剛一伸手,便覺一股巨力加身,將他的身體壓得難以動彈,幾欲碎裂。

麻衣僧沉聲喝道︰「施主所言不實,何以要誑騙老僧?」

鬼哥只見這老僧陡然威壓迸現,如同天神一般,仿佛只要對方一個念頭,自己就會煙消雲散。只是他向來是這無賴脾性,隱隱猜測此時騙得過或許能活,騙不過反而要死,自是絕不肯改口。

于是咬牙大聲道︰「前輩要殺,小子自然就死。可前輩要冤枉我,小子死也不服

「施主若未打謊,此等仙丹是由何處而來?」麻衣僧一指伸出,正點在鬼哥一個儲物戒上,戒指瞬間破碎,數十顆明珠也似的丹丸散浮出來,正是鬼哥早先煉制的逢春丹。

鬼哥心思何等機敏,登時醒悟。這逢春丹是由他的道血煉成,其中蘊含道力,大概整個西荒也無第二人能煉。所以麻衣僧認為這等丹藥,必是神光頂那位大德聖僧的饋贈。

是以鬼哥連忙辯道︰「這些丹藥,乃是修羅天宮中的遺藏。前輩若要,不妨直說,何必如此脅迫?」

鬼哥這番說辭頗為巧妙,那位大德聖僧雖然修為深不可測,卻多半不能蓋得過修羅王。若說別的來路,這麻衣僧未必肯信。但修羅王道藏之豐,卻是無與倫比。

而且修羅天宮除鬼哥之外,只有沈素心進去過,就算是沈素心在此,也不知道鬼哥所說是真是假。麻衣僧就算再神通廣大,也辯不出此中虛實。

麻衣僧再出一指,點破另一個儲物戒,一本小書冊被他攝來面前,正是當年了風授予鬼哥的菩提掌精要。

麻衣僧目光到處,第一頁自行翻開,不料麻衣僧面色驀然劇變,隨即又陸續翻了數頁,神情更是越加嚴峻。

待翻到第十頁時,左手的念珠竟然啪的一聲崩散而落,同時竟然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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