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年激動地熱淚盈眶,心髒不但恢復了跳動,而且速度快的像是擂鼓一般,快速的打開車門,下車,朝著那抹如生命般重要的身影飛奔而去——
「等一等……等一等……」
他想大聲的吶喊,可是出口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距離這麼遠那邊的一群人根本听不見。愨鵡曉
只好朝著那個方向盡最大的速度飛奔著,沖著警察們揮手,希望他們能看到他極力阻止的舉動,一向精明睿智的楚大外交官此時竟犯了最低級的錯誤……
一眼望去所有的警察連同那抹熟悉的身影都背對著他,听不見他的聲音,除非哪個人的眼楮長在後腦,不然那麼嚴肅的場面根本不會有人東張西望覺察到他的。
腳下粗糲的石子將他的腳掌都割破了皮,被他踩過的地面留下斑斑血跡,楚斯年全然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雙眸猩紅激動之余又被濃濃的恐懼籠罩著,心里大聲的呼喊著——
盛夏……我從來沒想過讓你去死……盛夏……我後悔讓你替我去贖罪……我後悔了……
隨著距離漸漸的縮短,楚斯年刀削斧鑿的剛毅臉頰上早已掛滿了淚水,心髒跳動劇烈的像是要月兌口而出一般,眼看著人群離自己越來越近,可是呼吸卻變得急促不安,就好像自己置身于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眼看著綠洲就在眼前,內心潛意識里卻害怕自己看到的只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
楚斯年感覺像是跑了一個世紀,在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距離時,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在空氣中爆開,像是給他本就充滿恐懼的心房又投進了一顆炸彈,巨大的沖擊力使他眼前閃過一片耀眼的白光……
只是一秒鐘的時間,楚斯年在視線恢復清晰時,就看見站在盛夏面前舉著槍的警察正在給槍上膛……
「不要——」
楚斯年奔跑的速度已經超越極限,恨不得自己的魂魄能夠月兌離軀體,飛過去阻擋這即將發生的一幕。
他的喉嚨干澀的火辣辣的疼,使出渾身解數,撐破嗓子喊出的兩個字,然而發出的聲音連他自己幾乎都听不清楚。
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這雙血肉模糊的赤腳上,然而就在他竭盡全力沖刺到警戒線以內的一瞬間,執行槍決的警察扣動扳機——
‘啪’——
脆生生的聲音猶如在空氣中爆開的炮竹,背對著眾人的盛夏後腦呈現出一個鮮紅的血洞,如牛女乃般白的腦漿混合著殷紅的鮮血流淌而出,下一秒整個身軀僵直著跌倒在地……
「盛夏——,盛夏——」
楚斯年整個人僵住,瞠大雙眼目不轉瞬的注視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上一直涓涓往外冒著血和腦漿的人兒,雙眼紅的幾乎能溢出血來。
楚斯年不想相信眼前看到這一幕,他的盛夏還好端端的活著,可是空氣中彌漫著腥甜的血腥氣,將他自欺欺人的想法瞬間推翻……
盛夏……她死了……她徹底的離開了你的世界……
楚斯年,是你把她逼上死亡邊緣,是你親手殺死了她,是你……
所以……你必須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你的眼前……
這就是老天對你的懲罰嗎?
他不怕懲罰,他也願意接受懲罰,可是懲罰他為什麼還要以盛夏的生命作為代價?
這樣的代價太沉重了,他可以選擇不接受麼?
那天在監獄里,他說——
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的!
他從沒想過讓盛夏去死的態度這麼明確,可是在這件事上,事情的發展為何偏偏要與他背道而馳?
他都已經後悔了,願意承擔自己的錯誤了,為什麼還要奪走盛夏的生命,不給他贖罪的機會,為什麼!
和十八年前一樣,因為他的沖動,所以他必須承擔最親最愛的人死在你的面前,任他怎麼懺悔,還是無力挽回……
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楚斯年的臉色鐵青一片,高大的身軀像是被抽去了力氣一般,雙肩一垮,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不已,隨之被深濃的悲傷籠罩的嚴嚴實實……
這一秒,楚斯年感覺整個世界瞬間失去了色彩,灰白一片,像是置身于地獄一般各種殘酷的刑具用在他的身上,讓他生不如死……
槍聲響起的一瞬間,子彈不僅打在盛夏的後腦門上,而且也準確無誤的打在了他的心髒上,冰冷的子彈進入心髒時,變化成一把鋒利的雙面刀,在自己的體力迅速的翻攪著,一下子將他的心髒割攪的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一股腥甜的液體在胸腔內翻涌著,胸口處傳來的劇痛瞬時抽去了他所有的意識,大腦一片空白,終于忍不住發白發紫的嘴唇一張一股血水噴了出來……
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唇角溢出,蜿蜒而下,在他刀削斧鑿般剛毅的下巴上畫下觸目驚心的紅色曲線,楚斯年仰頭看著灰白色的天空,一陣天旋地轉,高大英挺的身姿像是被瞬間抽去了筋骨一般,轟然倒下……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沒入鬢角,猩紅的眼眸噙著滿滿的絕望,眼前浮現出盛夏清純美麗的嬌容,或燦爛如花,或襟然淚下……
這一刻才明白,這些表情從始至終都只為他一人綻放,只可惜他全然不知……
有些人注定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說的就是他吧……
楚斯年絕望的閉上了懺悔的眼眸……
在沒有盛夏的世界里,他剩下的後半輩子注定沉浸在悔恨救贖之中,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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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豪華游輪行駛在浩瀚的太平洋中,隔音效果不好的最底層貨倉,‘轟隆隆’的聲音終于讓熟睡了一天兩夜的盛夏柳眉微擰了一下,最終還是承受不了船體的擺動,頭暈目眩的厲害,繼續昏昏欲睡……
雖然閉著雙眼,但意識漸漸回籠,突然盛夏驀地睜開眼眸,看著昏黃的燈光下陌生的環境,加上一直搖晃的房間,盛夏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抬起酸軟無力的小手敲了敲脹痛的腦門,她只記得她在《死刑執行書》上簽過字後,警醫給她胳膊上注射了針劑,後來發生了什麼就全然不知了……
盛夏又用指甲重重的掐了一下她的手腕,好痛,她……真的沒有死!
原來,他們給她注射的不是傳說中的注射死,而是讓她失去意識的麻藥……
盛夏扶著身後的大箱子緩緩的站起身來,走到離自己最近的封閉窗口前,踩著其中一個木箱子,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向外望去——
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面!
她現在在船上!她已經離開A市了!
是有人救了她!
會是誰呢?
——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救你出去的……
——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
腦海中回想起楚斯年在監獄中對她說的話,是他麼?
難道真的是他救了她?
一絲甜甜的暖意從心間還沒蔓延開來,就被濃濃的悔意籠罩住,她竟然不相信他的承諾,還用鐵絲刺傷了他……
盛夏瞬時內疚的不行,心里不由得擔心起來——
鐵絲插的那麼深,他一定疼死,是不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康復?
蹙眉擔憂時,眸光流轉間,看到了身旁有個黑色的小皮箱,盛夏欣喜,知道這里面肯定裝著她想知道的一切,快速的打開皮箱——
入眼竟是面包、餅干、水和牛女乃等滿滿一箱子食物,並沒有她想要的東西,盛夏雖然有些沮喪,但看到這些食物才感覺到饑腸轆轆,也不管那麼多,擰開一瓶水仰頭便往口里倒。
邊吃邊喝中發現箱子蓋上有個內置的口袋,盛夏下意識的拉開拉鏈,里面竟有兩張卡片和一張紙條。
眼楮瞬時有了光彩,唇角情不自禁的上翹,扔下面包焦急忙慌的打開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個英文地址和電話號碼,多余的一個字也沒有,字體柔婉,不像是楚斯年的筆跡,楚斯年的字體她見過,蒼勁有力就他和他的人一樣,給人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
不是他的字體,是不是就說明了救她的人也不是他……
或許,是他讓別人寫的呢?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再去看那兩張卡片,一張是美國身份證,而身份證上的照片竟是她。
Eartha(爾莎),這是她在美國的名字,而紙條上的地址應該就是她居住地吧。
這就說明了,從此她就要以這個身份在美國生活下去是嗎?
拿起另一張卡片,不用看也想的到一定是銀行卡,盛夏還是垂眸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目光最終定格在銀行卡號上,驟然瞠大雙眼,又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確認了一遍,沒有錯,這張銀行卡是母親的。
難道是母親把她從監獄中救出來的?
——你一定會從這里出來的……
盛夏忽然想起那天母親來監獄探監所說的話,她以為是母親在安慰她所以沒往深處想,現在想來恐怕這句話就是母親給她的暗示吧。
對,一定是母親救她出來的……
只是,她一個沒錢沒權在A市又不認識什麼人的女人,是如何將已經判了死罪的女兒救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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