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白露極緩極緩的闔動眼瞼,氣若游絲的說道——
「老公……對不起……我只是想……阻止她上樓的……她卻……推了我……」白露沾著血的蔥白玉手用力的抓著墨餃之的衣領,「救孩子……一定要救我們的……孩子……」
話落便昏厥過去……
聞聲,所有人都驚愕的望向窩在楚斯年懷里臉色卡白瑟瑟發抖的盛夏,楚斯年饒是現在心疼小女人卻也不能一昧的袒護她,將小女人掰離他的懷抱,抓著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試圖讓她清醒一點,說︰「夏夏,告訴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肩上傳來的刺疼感讓盛夏的大腦稍稍清醒一些,木訥的看了看楚斯年,視線再緩緩的轉移到墨餃之懷里下半身沾滿血的白露,淚水陡然從眼眶奔涌而出,抓著頭發情緒激動地說道︰「不知道……不知道……」
此刻腦子里亂極了,剛剛發生的一瞬間像撲捉到了鏡頭一般在眼前快的回放著,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她的手剛剛觸到白露的肚子,怎麼就能從樓梯上滾下去呢?
「露露……露露……」墨餃之悲傷欲絕的呼喚道。
「快送她去醫院!」在所有人都驚慌失措是,作為醫生的宋杰到底是見多了這樣的情形,相對冷靜的提醒道。
被提醒,羅嘉慕快的朝著門口跑去開門發動車子,立即抱起了白露俊臉蒙了一層深濃的戾氣,狠狠的看了一眼將他妻子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毫不遲疑的闊步朝外跑去。
宋杰緊跟其後,護送出去……
楚斯年覺察到了墨餃之離開時,視線射在小女人臉上兩道包含仇恨的陰戾寒光,心髒一陣陣劇烈的抽搐,松開小女人,忙不迭的追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小女人和白露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于讓她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可是這畢竟是在他的家發生的,他不能什麼都不說不做留在家里陪小女人。
楚斯年追到門口時,墨餃之正抱著白露往車里坐,楚斯年俯身對駕駛座里的羅嘉慕說︰「這一片我熟悉,我來開車吧。」
「盛夏怎麼辦?」羅嘉慕反問道。
「沒關系的。」他是心疼小女人,可孰輕孰重他很明白。
宋杰護著墨餃之和白露坐進後座妥當之後,拉開駕駛室的門坐了進去,墨餃之看楚斯年還堅持他要開車,便摁下車窗玻璃,陰鷲著臉,語氣冷窒的說道︰「管好你的女人,開車!」
羅嘉慕給楚斯年送去一記‘放心吧’的眼神,車子猶如深海穿梭的箭魚‘嗖’的一聲消失在深藍色的夜幕之。
「斯年……別擔心……應該……不會有事的。」黎戈手搭在楚斯年的肩上安慰,可是連他自己都覺得說出這句話沒有一丁點底氣。
畢竟大家看到了,流了那麼多血,大人應該沒事,可孩子肯定保不住的。
「回去吧。」楚斯年薄唇微啟,從縫隙擠出三個字來。
「斯年,要不我留下來陪陪盛夏吧。」唐淺晴走到楚斯年的面前,美眸盯著楚斯年灰敗的俊臉,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在深夜里泛著一抹顯而易見的擔憂之色。
「不用了,」楚斯年拒絕,轉而對黎戈說︰「你送晴子回去吧。」
「嗯……放心吧。」
楚斯年目送黎戈的車子離開之後,高大的身軀一下子頹敗下來,一邊抬手將束縛著脖子的領帶扯開,一邊朝著房子走去。
前一會還熱鬧非凡的房子這會子清冷壓抑,從門口到樓梯處血跡斑斑,似乎空氣也參雜著一絲血腥喂,讓楚斯年的心像是墜入了萬丈深淵,那種無法控制的壓抑感,脹滿整個胸腔……
怎麼會這樣……
本就被小女人弄的焦頭爛額,現在又發生了這一樁事,墨家對白露月復的孩子有多期待他是知道的,現在出了這檔子事,那可不得將老太爺活活氣死……
驀然抬頭,看到盛夏盈滿淚水的雙眸死死的盯著地上那一灘刺眼的血跡,雙臂抱著膝蓋,嬌小的身軀因抽噎而一顫一顫的,淚眼婆娑的小模樣好不可憐。
高大欣長的身軀佇立在盛夏的面前,客廳水晶燈的光芒照在楚斯年的背部,投影出來的陰影在盛夏蜷縮成一團的身軀完全遮掩住,視線也被她兩條修長的腿擋住。
盛夏斂神,緩緩的抬起下頜,泣不成聲的問道︰「白露姐……和孩子……不會有事吧……」
看到兩頰的淚水在尖巧的小巴出匯聚成一顆飽滿晶瑩的淚水,最終墜落在衣襟上,楚斯年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薄唇微啟,略顯沙啞的聲音從齒縫擠了出來——
「不知道。」
他很想安慰她,讓她不要這麼傷心難過,可是面對地上那麼大一灘血跡,說一點事也沒有顯然是不可能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就從這里摔下去的……」
剛剛大家出去之後,她強制自己清醒一點,腦海將白露滾下樓梯前的一幕回放了無數遍……
不應該啊!
她撫模白露肚子時生怕驚擾了小寶貝,所以幾乎沒有一絲力氣,可是剛一觸上,她就從樓梯上摔下去。
「好了,不怨你,別多想了。」
楚斯年一只胳膊從通過盛夏的腋窩捧著她的後背,另一只穿過腿彎,將她打橫抱起,緩緩上樓……
盛夏的眼淚仍然悄無聲息的流淌著,乖巧的將臉貼著楚斯年溫熱的胸膛,像是一只受凍的小寵物,汲取他身上的溫暖,本能的蹭了蹭。
「別胡思亂想,睡一覺就好了。」
楚斯年將盛夏安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俯唇輕吻著她被淚水浸濕的卷翹眼睫,溫柔的撫慰道。
就在他伸手準備關掉床頭的昏黃小燈時,盛夏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紅腫的眼眸又隱隱泛出了淚水。
「害怕黑?那就不關燈了。」
楚斯年反手握住盛夏柔若無骨的小手,準備將她的胳膊再次放回到被子里時,她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腕,許是她的手很小而他的腕骨比較粗,小女人一只手握不住,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氣,指甲幾乎嵌入他的皮肉里,滿目驚懼的凝睇著他,嗓音幾不可聞——
「我睡不著……」
看到小女人如此可憐的小模樣,楚斯年的心里瞬時溢滿了酸水,故作輕松的揉了揉她額前的頭發,微笑著說︰「小傻瓜,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不睡覺怎麼行,這樣吧,我陪你。」
盛夏輕輕地點了點頭,楚斯年這才在她的身邊躺下……
因為受了驚,盛夏的心靈特別的脆弱,對楚斯年不但沒有排斥,反而異常依賴,小腦袋不停地往楚斯年的懷里縮……
若是放在平時,只怕這會兒楚斯年早就心猿意馬,翻身將小女人軋在身下狠狠的疼愛,這是這會兒,卻在心里默念著希望她能快一點入睡……
終于小女人的呼吸變得勻稱起來,楚斯年極其小心的下床,拿著手機,悄悄的走出房間……
下樓,走進書房,撥通了羅嘉慕的手機——
「怎麼樣了?」
「……孩子沒保住,白露還沒有月兌離危險,正在搶救。」羅嘉慕猶豫了幾秒,還是實話實說。
孩子沒保住……
听到這一句楚斯年的腦子‘轟’的一聲,空白一片,險些沒站穩腳,空閑的那只手本能的摁在書桌上,支撐了似要坍塌的挺拔身姿。
雖然他堅信小女人不是故意的,但這個孩子的離開,卻和她月兌不了干系,楚斯年覺得頭痛欲裂,一邊是他愛的女人,一邊是生死交情的兄弟……
他愛盛夏,他可以包容她甚至包庇,可是墨餃之失去的是他的親生骨肉,他若是要給自己的兒子報仇或者討回公道,那小女人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斯年……斯年……」羅嘉慕听不到一絲動靜,以為信號不好,揚聲喚道。
「繼續說。」楚斯年捏著酸痛的眉心,沉聲說道。
「那個……宋杰剛剛問了做手術的護士……流掉的還是是個男孩……」羅嘉慕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有必要告訴楚斯年這些,好讓他心里有底。
「餃之……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素未謀面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楚斯年沒有過孩子,感覺不到那種喪子之痛,可是他知道墨餃之肯定痛心萬分,瞬時心里漲滿了內疚。
「他現在還顧不上傷心,老頭、老太太和老太爺都來了,正忙著安撫他們呢。」
「你們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出了這種事,他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管不顧的。
「別,千萬別,老太爺現在可在氣頭上,我都不敢靠近,你來了不是添亂,還是在家好好陪盛夏,她也嚇的不輕。」羅嘉慕極力制止道。
剛剛老太爺一听自己的重孫子是在楚斯年家里摔沒的,氣頭上說要讓楚斯年賠命,現在來了估計能拿他的龍頭拐杖將楚斯年的腦袋敲爆了。
「盛夏已經……」睡著了。
「好了好了,手術結束了,我先掛了,再聯系。」
楚斯年話剛說了一半,就被羅嘉慕打斷,一口氣說完,焦急忙慌的掛了電話。
手機听筒傳來的急促的‘嘟嘟嘟’的聲音,讓楚斯年的心徹底慌了,高大的身軀像是被抽走了氣力一般,頹然的癱坐在轉椅里,渾身籠罩了一層密不透風的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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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盛夏是被撲面而來的清風喚醒的,由于昨晚哭腫了眼楮,這會子想睜開眼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緩了好半晌,視線才徹底清晰起來。
「你醒了。」一個甜美的女聲從床尾方向傳來。
盛夏怔了怔,以為自己的出現幻覺了,也沒在意,抬手拍了拍快要炸了的腦門,同時,坐起身來。
「喝——」
由于胳膊還擋著視線,盛夏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床尾的小幾旁站著一位女人,嚇的她倒抽一口冷氣。
「嚇著你了。」唐淺晴將手的雜志放在小幾上,緩緩的走到床頭,看著盛夏疑惑不解的眼神,微笑著解釋道︰「斯年怕你一個人在家不放心,讓我來陪你的。」
「那他人呢?」盛夏下意識的問道。
「去墨家了。」唐淺晴眉心微不可見的擰了一下,淡淡的回答。
「墨家?」盛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墨家是誰家。
「白露孩子沒保住。」唐淺晴伸手去拉窗簾,隨著窗簾拉開發出‘刺啦’的聲音,飽含惋惜的聲音輕飄飄的從唇縫逸了出來。
孩子沒保住……
雖然夾雜著窗簾發出的噪音,盛夏還是听的清清楚楚,整理床鋪的動作陡然僵住,睡了一晚臉色恢復的紅暈瞬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跌坐在床邊,神情恍惚。
雖然白露不是她推下去的,但終究怨她,她沒有照顧好一個孕婦,若不是她的好奇心,白露就不會從樓梯上摔下去,而那一個小生命,還沒有來到世界上就被剝奪了和父母見面的機會……
窗簾拉開,清晨的暖陽透過落地窗漫灑下來,照在盛夏白希的小臉上,將毫無血色的臉龐襯托的越發荀白如紙。
「你最後為什麼要上樓?」唐淺晴轉過身來,看著盛夏悔恨的神情,靠在牆上雙手環胸問道。
昨晚她離開之前,盛夏的臉色的確不好,但是憑她去樓上叫她下來她客氣溫和的脾性,可以看得出那不是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所以她應該不會因為話不投機就甩臉子走人的主,更不會像白露說的那樣,將她推下樓。
聞聲,盛夏倏然抬眸,對上唐淺晴那雙飽含審視的美眸,「我沒有上樓。」
——我沒有上樓……
——我是想阻止她上樓……
這兩人的話完全不同,唐淺晴柳眉一擰,繼續追問道︰
「那你和白露上樓梯做什麼?」
原來她只是好奇的一問,沒想到竟然發現了如此重大的疑問,天吶,這兩人到底誰撒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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