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梅母皺眉思量許久,輕聲問道︰「翠屏啊,你說小寶他是不是若鴻親生的呀?」
翠屏愣了一下,轉頭看到梅母眼中的懷疑和期盼,安撫的笑了一下,「娘,那時候子璇確實是跟若鴻好的,孩子肯定是他的。要不然,以谷玉農和鐘舒奇的性子,早就跳出來搶孩子了,而且小寶長得也很像若鴻不是嗎?」
梅母點點頭松了一口氣,神色緩和了些,兒子已經指望不上了,如果連孫子也不是親的,他們老兩口真不知還有什麼盼頭。
這邊梅若鴻大鬧了一頓之後,干脆的和汪子璇離了婚。鐘舒奇自從和鐘母走了之後就沒再出現,他們也沒去找,畢竟,鐘舒奇臨走前那句「對不起」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會對汪子璇和孩子負責。
谷玉農倒是口口聲聲要和汪子璇復婚,谷家也沒人出面干涉這件事,但正是因為沒人管,才更顯出谷家對汪子璇的不在意,甚至隱隱透出了對谷玉農的放棄。谷家又不是只有一個子嗣,谷玉農為了愛情不認真工作,造成了大筆損失,他又執意和不守婦道的汪子璇糾纏做些給家族丟臉的事,谷家自然不會再對他報以希望。
汪父汪母到達杭州的時候,谷玉農已經搬離了谷家大宅,分到了幾家店鋪和一處大宅院,這種分家已經算谷家優待他了,只是他沉浸在將為人父的喜悅里,並沒把分家當回事,還覺得搬出來挺好的,子璇再也不會和母親起沖突了。
汪父汪母看著汪子璇的眼神全是恨鐵不成鋼,上次回杭州她是未婚先孕,這次回杭州她連孩子的爹都不知道是誰了!汪父沉默了半晌,直到把怒氣壓下去才開了口,「子璇,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去美國。」
「什麼?爸,我不……」汪子璇驚訝的抬起頭就想反對,可看到父親嚴肅的樣子又說不出口。
谷玉農拍了拍她的手,對汪父說道︰「爸,子璇懷的是我的孩子,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請你們再一次把子璇交給我吧!」
汪父汪母對視一眼都皺緊了眉,畢竟之前是自家女兒對不起谷玉農,他們不好對他表達什麼不滿,可他們心里還真是不放心,鬧出了這麼多事,以後得把女兒帶在身邊看著才行,最起碼也要學會女孩子的自尊自愛啊!
汪子默咳了一聲,緩緩的說道︰「這邊的世道要亂了,戰斗馬上就要開始了,本來我們幾個人互相照應也沒什麼問題,但子璇現在懷了孕,上次早產也不知道傷沒傷到身子,咱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玉農,如果你這邊生意放得下的話,不妨陪子璇一起去美國,等國內穩定些再回來。」他私心里也是想讓妹妹有個歸宿,畢竟發生了這些事,唯一還願意留在妹妹身邊的就只有谷玉農了。
谷玉農一听汪子璇和孩子可能有危險,心里猶豫起來,想到自己那幾間鋪子,賣了也就賣了吧,等以後回來的時候再重新置辦產業。于是,谷玉農就陪著汪子璇一起去了美國,汪子默留下處理畫廊的事,保證晚一些就去美國找他們。
這一年多的時間,汪子默已經暗中調查過杜世全,四海航運做得那麼大,自然不可能一點貓膩都沒有。他本打算等自己強大起來在商場上和杜世全斗,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而且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後來想了很久才想到要收集杜世全不法的證據。
這段時間他認識了一位高官劉沖,因為喜歡他的畫,兩人很聊得來,偶然得知對方正可以管杭州地界的事,便覺得機會來了。送走了父母、妹妹,又轉讓了畫廊之後,他將杜世全的罪證備份交給了劉沖,劉沖眯起眼盯了他很久,才拿起罪證翻看。苛待工人、偷稅漏稅都不算什麼,重要的罪證是杜世全參與了走私,港口還鬧出過人命。
汪子默知道劉沖打算對付杜世全,便連夜離開杭州去了美國。他也只是為了給妹妹報仇罷了,毀了梅若鴻的手,毀了杜芊芊的背景,已經夠了,沒必要賠上自己。
杜芊芊去廣州散心回來後,無意中听下人說起汪子璇懷孕又離婚的事,當時在醫院好多人都听到了,流言也越傳越離譜,甚至還有人說汪子璇第一次生的孩子就是父不詳,誰讓她那會半果著當模特,連警察廳都知道了呢?大家言語里對這個女人是滿滿的鄙視,一絲同情都沒有。
杜芊芊愣愣的站在樹後,心跳的越來越快,如果汪子璇真是那樣不堪的女人,哪里能配得上若鴻呢?而且若鴻離婚了!那她是不是就有了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機會?杜芊芊雙手捂住自己有些發燙的雙頰,一轉身,快速的向水雲間跑去,她要去找若鴻,告訴他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愛他!
杜芊芊在水雲間附近的樹林里找到了梅若鴻,兩人一見面心中洶涌澎湃的感情就全都冒了出來,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互相傾訴著思念。杜芊芊心疼他廢掉的右手,一把扯開衣領,露出胸口上紋著的梅花,「若鴻,不管你還能不能畫畫,我都永遠愛你!這朵梅花就是證明!」
梅若鴻震動極了,也感動極了!他顫抖的伸出手去觸踫那嬌艷欲滴的梅花,想要證明真的還有個女人在堅定的愛著他,誰知那指尖細膩光滑的肌膚,卻讓他瞬間亂了呼吸。♀他已經一年多沒踫過女人了,面對滿眼深情袒露胸口的心上人,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
杜芊芊未識情 事,被梅若鴻吻得雙眼迷離,連什麼時候躺到地上的也不知道,等刺痛席卷了全身,將她的神智拉回時,什麼都已經晚了。杜芊芊心中慌亂,但看到心上人迷醉的樣子,又漸漸軟了身子。兩人用雙手感受著對方的體溫,似乎就擁有了全世界。
梅父梅母對這個兒子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在看到他帶了害孫子早產的那個姑娘回家時,心里已經麻木了,並不怎麼理會他們,說話也是隨口應和、敷衍了事,誰知道這個姑娘能在兒子身邊呆多久呢?干脆不浪費那感情了。
杜芊芊成了水雲間的常客,時不時的想給梅母幫忙,可她一個大小姐什麼都沒做過,每次都是幫倒忙,梅母說幾句讓她不要管這些,她就強忍著眼淚的道歉,被梅若鴻看到便會認為梅母為難了杜芊芊,沖梅母一頓亂喊。
這天翠屏帶畫兒去水雲間看望梅父梅母,一進門就看到杜芊芊在哭,而梅母懷里的小寶哭得更是震天響。畫兒連忙跑過去心疼的模了模小寶哭紅的小臉,「女乃女乃,弟弟怎麼啦?他平時不是很乖的嗎?今天怎麼哭成這樣?」
梅母抱著小寶來回悠著,听到畫兒的問話紅了眼眶。梅若鴻攬著杜芊芊喊道︰「明明是小寶自己身子差,怎麼能怪芊芊?芊芊怕他熱壞好心幫他換了薄毯,難道還有錯不成?」
翠屏上前接過小寶輕搖了幾下,感受到孩子有些發燙,便將自己手臂降了些溫度,讓孩子舒服一些。小寶哭聲漸漸小了,杜芊芊以為小寶對梅若鴻的前妻親近,眼淚落得更凶了。梅母無力的坐下說道︰「若鴻啊,你和杜小姐鬧出的事還咱們家小寶早產,難道你都忘了嗎?小寶生下來就體弱所以才要精心照顧啊,杜小姐問都不問一聲就給小寶換被子,你……唉,算了。」梅母對上梅若鴻梗著脖子的樣子,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翠屏到底不忍心看兩個老人難受,「爹,娘,我家隔壁的房子前些日子低價轉賣,我已經買下來了,你們帶著小寶搬過去住吧,以後畫兒看你們也近些,我也能幫幫你們的忙。」
「翠屏!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照顧不好爹娘?你……」
「梅若鴻!你還是閉嘴吧!你什麼時候照顧過爹娘?多余的話不說,你不是一直嫌水雲間沒有浪漫的樣子嗎?我把爹娘接走,你就可以把水雲間恢復成你喜歡的風格,而且再也沒人干涉你和這位杜小姐相親相愛了。」翠屏盯著他的眼楮說道,「這湖邊的空氣太潮,對老人不好,我要接爹娘去城里的房子享福,想必你梅若鴻高潔,定不會住我花錢買的房子吧?」
梅若鴻張口結舌,冷哼了一聲拉著杜芊芊走了。翠屏在他們轉身的時候給兩人分別灑了點藥,梅若鴻的是讓人不舉暴躁的藥,杜芊芊是會滿臉起紅斑的藥,都會持續兩個月,就讓她看看這兩人有多相愛!
翠屏要幫梅父梅母收拾東西,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拒絕,翠屏已經不是他們的兒媳婦了,怎麼能去拖累她?可是翠屏真心誠意的邀請,畫兒也在一邊軟軟的撒嬌,兩老看著可憐的小孫子,猶豫了一會兒咬牙同意了。簡單收拾了常用的東西就住進了翠屏隔壁的院子。
梅若鴻和杜芊芊在他們走後,心情激動的將水雲間布置成了新房的樣子,以天地為證拜了堂。夜晚洞房花燭,梅若鴻卻發現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正急著,一抬頭竟看到杜芊芊臉上快速的浮現出紅斑,在黑暗里像個可怖的女鬼。梅若鴻大叫一聲就跌到了床下。
杜芊芊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迷迷糊糊的起身詢問,披頭散發的樣子更是嚇人,梅若鴻驚恐的後退,連滾帶爬的跑掉了。而杜芊芊在疑惑的照了鏡子之後更是直接嚇暈了。
之後的日子,兩人雖然知道對方是生了什麼病,也互相安慰了一番,但到底心里存下來陰影,何況找了幾個大夫卻都束手無策,兩人心里就更慌了。杜芊芊想要回家找父親幫忙,卻見自家大門上貼著封條,問過附近的人才知道父親下了大獄,家產都被沒收,母親和姨娘弟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個月後,梅若鴻再也忍受不了面對女鬼的日子,拿了家里所有的錢離開了杭州,絲毫沒想起自己還有父母和兒女。誰知他運氣不好,剛到廣州就被偷走了所有的錢,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當他餓得頭昏眼花的時候,只得學一些乞兒開始了沿街乞討的生活。
杜芊芊發現被梅若鴻拋棄了之後如遭雷擊,她萬分沒想到自己一心戀慕的愛人會對自己避如蛇蠍,在家里渾渾噩噩的呆了一個多月,存糧已經都吃光了,她餓著肚子想要出門找找昔日的朋友,無意中瞥到鏡子,頓時驚喜的撲過去,她臉上的紅斑已經全部消失了!
帶著愉快的心情在街上轉了幾圈,杜芊芊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杜世全在杭州稱霸這麼多年,自然有不少對頭,這一次他栽的徹底,又直接被下了獄,眾人沒了報復的對象,見到杜芊芊倒是動起了歪心思。
杜芊芊在小巷里被抓住的時候,還喊著自己是杜世全的女兒,她從小被母親保護的過于天真,根本不知道世道有多險惡。漂亮純真的小白兔落在了仇家的手里,會有什麼後果?即使對她有絲憐惜之心,胸口刺梅、婚前失貞也足以讓這憐惜轉為鄙夷了。
翠屏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後來看到水雲間人去樓空,也沒有費心思去查。好好安慰了梅父梅母一番之後,幾人就再也沒去過水雲間。
戰亂時期,翠屏在房子周圍布下了隱息陣,除了主人邀請的客人以外,其他人路過都會無知無覺的忽略過去。每個人身上她也給貼了忽略符,讓大家平平安安的過渡到了和平社會。
畫兒在翠屏的有心引導下成長為一名女強人,自己開了公司,在二十歲的時候嫁給了一個地位穩固的軍官。小寶取名梅念誠,繼承了梅若鴻在繪畫上的天賦,從小跟著翠屏學習畫畫,成了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對梅父梅母非常孝順。
翠屏年老的時候見到了落葉歸根的汪子默兄妹,如今的汪子璇已經有些瘋癲痴傻,听汪子默說,她到了美國,剛開始感動于谷玉農的付出和他復了婚,但時間長了,她又開始追求前衛、追求女性解放,汪父汪母不可能時時刻刻看著她,她便又跑去當了模特。
美國的人體藝術尺度更大,汪子璇從中找到了刺激,竟只佩戴首飾就讓人作畫,最後作品還被流傳了出去。谷玉農深覺自己綠雲罩頂,再看著視如珍寶的孩子便怎麼看都不像自己。又想到谷家已經沒了他的位置,不由暗恨汪子璇毀了他的人生。
兩人吵吵鬧鬧,在一次大打出手後離了婚。汪子璇把孩子扔給父母,自以為魅力過人的和許多畫家討論人生、追求藝術。汪父汪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管不了便也由她去了。
幾年過去,汪子璇青春不再,生過兩次孩子的身體稍不注意就會發胖,哪里還有人追捧她?她受不了自己沒人愛的事實,變得瘋瘋癲癲的,動不動就跟人說要給人做果模,汪家人只好把她關起來,請了十數個佣人看著她。
年輕時肆無忌憚的揮霍青春,絲毫不顧及後果,當青春不再,她還剩下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泡泡雪扔了一個地雷
米飯扔了一個地雷
謝謝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