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翻了大半夜的書才在一本《妖界志異》里找到相關記載,書上說主要在于降溫、清心、保持理智,同時避開雄黃、艾葉等物就好。而能給蛇妖降溫的東西卻不好找,雲嵐拿出三塊玉佩,在上面刻了清心陣和降溫陣,刻完後她自己戴上試了試,雖然還覺得有點熱,但這種程度別人完全看不出異常來,挺挺就過去了。
想到雄黃酒和艾葉,雲嵐飛身至空間的山里搜尋了一遍,找出和艾葉外貌有九成相像的松艾,趁夜里許仙正睡著把家里的艾葉給換了。
小青听到聲音出來看她,「嵐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哎?你拿那種東西干嘛啊,聞得我渾身難受。」
雲嵐皺著眉用法術把艾葉放進一個盒子里扔進了空間角落,回頭將為小青刻的那枚翠綠色玉佩遞給她,「來,把這枚玉佩戴上,應該能覺得好過點。艾葉和雄黃酒都很危險,後天端午節,我們當著恩人的面也不太好避開,干脆趁早換掉,免得出什麼意外。」
小青戴好玉佩新奇的看著上面的刻紋,「這個是陣法?還真管用哎!看著還挺漂亮的。對了,你還要去換雄黃酒嗎?你自己去吧,我靠近不了,聞到那個就想變形了。」
雲嵐看她苦著一張臉好笑的搖搖頭,「我本來就是要自己去的,你先回房吧,雖然有玉佩但還是挺難受的,這幾日多在房里休息。」
小青回房後,雲嵐用同樣的方法把雄黃酒也換掉了,被雄黃的氣味刺激的有些頭暈,連忙席地而坐運行了一遍功法將不適驅散。她想了想又拿出靈石在內院周圍布了個清涼靜心的復雜陣法,還飛至許嬌容家里把她家的東西也都換了一遍,準備了這麼多,她覺得她們三個應該不能化形嚇死許仙了。
端午節當天,許仙帶著她們一起去了李家過節,雲嵐早早的雇來了四頂轎子,許仙連呼浪費,「就那麼幾步路,還坐什麼轎子?我們走過去就好了嘛,還能看看街上的熱鬧。」
雲嵐拎著粽子笑說︰「姑爺這麼大人了,怎地那麼喜歡看熱鬧?現在小姐有了身孕,這人越多啊才越該小心注意才對呀,再說日頭這麼大,曬得人難受。姑爺你不會是舍不得花錢讓我和小青坐轎子吧?」
小青打著一把傘,手中的扇子不停扇著,聞言瞪過來,「姑爺,這麼熱的天我們兩個不願意看熱鬧,雇轎子的錢我們自己付好啦。」
「哎?娘子你看她們,我不過問了一句,她們倒是好些話在等著,好了好了快上轎吧。娘子,都是我粗心,沒顧忌到你的身子,快進去吧,小心別踫到了。」
雲嵐看著許仙扶了白素貞上轎,自己也拉著小青進了轎子。等到了李家,白素貞和小青看著門上的「艾葉」和桌上的「雄黃酒」,感覺沒有半點刺鼻的氣味兒,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李公甫和許仙都說了一些吉利的話,端起雄黃酒踫了一杯。許仙品了品,拿起酒壺就給白素貞倒酒,「今年的酒味道很好啊,娘子,你也嘗一嘗。」
「這……」白素貞為難的看著酒杯,就算沒有雄黃,她也是不喜歡酒的。
雲嵐忙給白素貞盛了碗湯放在她面前,「姑爺您怎麼又忘了?小姐她有身孕了啊,怎麼能喝酒呢?」
「就是!漢文你真是夠粗心的了!」許嬌容打了許仙一下,命他趕緊吃菜。
小青簡單吃了半碗米飯,不好意思的說了句吃飽了,便拿著扇子去旁邊扇風去了。許嬌容看看她問道︰「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啊?」
白素貞笑著回了,「不是,姐姐不必管她,小青最是怕熱了,這種天氣她都熱的不想出門呢,就讓她去涼快吧,我們吃。」
飯後大家說說笑笑,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又坐著轎子回了藥堂,一整天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去了。經過這一天,許仙也牢記了自家娘子懷有身孕,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細心了很多。
城邊上的一處客棧里,法海坐在床上打坐,待天完全黑下來才掐指推算起來。半晌,他皺起眉,「居然有驚無險的過了?果然心機深沉!」他半闔著眼緩緩轉動佛珠,人妖殊途,白素貞怎麼會懷孕?就算生下來也是個半人半妖的血統,這不就是擾亂人間?他身為佛門弟子,看到這種擾亂人間的禍患必須想辦法除掉才行!
過了半月,許仙出外診回來,在路上給白素貞買了兩盒酸梅,正低頭高興的走著,沒想到一拐彎撞到了人。
「對不起!」許仙急忙後退兩步抱拳賠禮,一抬頭,驚訝的張大了嘴,「大師,是您啊?」
法海和善的笑著,「正是老衲。施主,老衲觀你印堂黑,身纏妖氣,是大凶之兆啊!」
許仙不在意的笑笑,「大師你又來了,上次你說有妖精想害我,這都過了一年多了,我也沒怎麼樣嘛。你看我?反而比以前更精神了呢!」
許仙在法海面前轉了一圈,法海現他確實是比一年前強健多了,只是為了收妖大業,他還是要繼續善意的謊言,「施主,你現在感覺更有精神只不過是妖精迷惑你的假象而已,妖精修行乃是逆天而行,逗留在人間更是為害人群!施主,為了錢塘的百姓,你應該放棄自己的私念,助老衲收妖才是啊。」
許仙搖頭失笑,「大師您說的倒很像真的,那您說纏著我的妖精在哪啊?」他說完還笑看著四周,尋找妖精的蹤跡。
法海緊盯著他,緩緩開口道︰「妖正是你家娘子和她的兩個丫鬟。」
許仙當即變了臉色,憤恨的瞪著他,「我敬你一聲大師,不代表你以隨意編排我的家人!這錢塘鎮誰不知道我娘子是個大善人?她賢良淑德、行醫救人,不知道有多好!上次你讓我出家,這次又說我娘子是妖,我看你是魔怔了!這些混賬話你找別人去說,休要讓我再听到!哼!」
許仙轉身就走,法海卻跟在他身後不停的說著妖精的害處,許仙想堵住耳朵不要听,聲音卻仿佛從四面八方涌進了他的腦海,等他受不了猛地回頭想要喝斥卻根本沒看見法海,由此見法海神通之高,心里更是煩躁。
雲嵐對完賬本正好看見許仙微白著臉走了進來,敏銳的察覺到生了什麼事,「怎麼了姑爺?你的臉色怎麼這般差啊?」
白素貞迎上前擔憂的看著他,「官人,是遇到了什麼事?」
許仙看著如此溫柔體貼的娘子,心里又把法海罵了一遍,「沒事的娘子,能是今日累了吧,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酸梅,快嘗嘗看好不好吃,要是好吃我以後就多給你買些。」
白素貞不疑有他,高興的接過酸梅和許仙往里間去了。雲嵐皺眉看著許仙的背影,小青在她眼前晃晃手,「嵐姐姐,怎麼了?」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你看他剛才回答時避開了我們的視線,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
「那他干嘛不說?」小青忽然睜大了眼,「難道他做了什麼對不起姐姐的事?不行,我要去找他問問!」
雲嵐一把拉住她,「哎?什麼呀!你這風風火火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恩人是個老實人,他能做什麼對不起姐姐的事,這樣吧,我出去轉轉看能不能查到什麼,你在家小心照顧姐姐。」
「哦好,那你快去吧。」
雲嵐從脈案上查了下許仙出外診的人家,一路找了過去。許仙才剛到家,法海也並沒有走遠,雲嵐飛在半空很快就看見了他,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法海!」
法海听到傳音抬頭看見她,眯起眼快步走進一處無人的山林,雲嵐幾個閃身攔在他前面瞪著他,「法海!你跟許仙說了什麼?上次我們已經告訴你是觀音大士指點我們來報恩的,你還如此阻撓,是對觀音大士的安排不滿?」
「阿彌陀佛!老衲自當遵從神君安排,只是爾等妖孽謊話連篇,觀音大士怎會點化你們。老衲身處佛門,收妖降魔乃是本責,容不得你們為禍人間!」
雲嵐看到他這副正義的樣子就來氣,「為禍!為禍!要對付我們總該有個理由才是,你倒是說說我們為禍誰了?我們保安堂不知診明多少疑難雜癥、救活了多少將死之人,這是功德!你自己不去做善事救人也別嫉妒我們功德漲的快!如果隨口瞎掰一個理由都能當成收妖的理由,天下的妖早就滅絕了,你如此算計我們小心遭報應!」
「哼!你一只毒蛇妖難道從沒毒害過人?以往在山林里毒害的動物也能堆成山了吧?這還不是禍患?」法海看她們不順眼自然覺得她們處處是錯。
雲嵐扶住旁邊的大樹笑了半晌,「哎呦喂,真是笑死我了,有人想殺我,我毒殺他只是在自保,至于動物,你難道沒吃過?不吃飯我怎麼長大?」
法海冷冷的看著她,「殺生本是業障,老衲自千年前踏入修行之門,便再不食肉,自然洗月兌了身上的業障。」
「不吃肉……吃素……你真是莫名其妙,照你這麼說豈不是世人都有業障、都該贖罪?世間萬物自有一套規則,若沒了這個,萬物還怎麼繁衍?」雲嵐一轉頭正巧看到大樹後面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蘑菇精,指著它問道,「小蘑菇,來,你告訴這位老爺爺,你們身為‘素’的喜歡被吃掉嗎?」
法海頓時沉下了臉,那小蘑菇道行不過兩百年,見到兩位大人物,早已嚇得瑟瑟抖,這會兒听見雲嵐問話把自己垂得不能再垂,絲毫不敢出聲。
雲嵐也不為難它,只嘲諷的看著法海,「萬物有靈,大師你真的參悟透了嗎?你是人,我們是妖,你能修行,我們也能。姐姐她只欠許仙一世夫妻情,而我也只欠姐姐一世姐妹情,這都是觀音大士指點的,你不信以想辦法求證,求證不了只能說明你本事不夠!別再找借口阻撓我們修成正果,你這般執迷不悟當真墮了你得道高僧的名聲!這是我最後一次奉勸你,若日後你還要阻撓,我們也有理由和你一拼高下!」
雲嵐從白素貞出山就跟在一邊看著她和小青,所以三姐妹什麼擾亂人間的事也沒做,連房屋都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法海還當真是沒有理由動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雲嵐化作一道紅光飛走。
然而他卻不死心,依然每次堵在許仙出診的路上伺機說服許仙,只要白素貞因為許仙做出什麼惡事,他就以名正言順的收妖了!到時就算真是觀音大士指點,她們也一樣要受罰!
但雲嵐回去就跟白素貞和小青說了法海的事,從此雲嵐和小青輪番隱身跟在許仙身後,一見法海出現就擋住他,法海一直沒找到機會。
直到有一天王道靈不怕死的跑來算計許仙,雲嵐和小青護著白素貞追殺他到山里。小青一邊追一邊問了聲,「恩人那里要不要留人?法海整天盯著他,會不會出什麼事?」
雲嵐皺皺眉,「不怕,法海他還能硬把咱們怎麼樣嗎?如果恩人听了他的話來對付姐姐,大不了跟他一刀兩斷,等姐姐生了孩子把孩子送回去就算報了恩了。現在還是姐姐最重要,那蛤|蟆精會請神**,說不定能招來天兵天將,姐姐懷著孩子容不得半點閃失!」
白素貞听到她們倆的話,對王道靈更是厭惡,王道靈雖然行騙但不會傷人性命,連趙財神都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她本不想管的。誰知王道靈懷恨在心,竟設局陷害許仙,許仙努力這麼久才經營起的名聲怎麼能被王道靈毀了?
三人圍住王道靈,王道靈沒想到她們這麼快就能現他追上來,頓時慌了神想要閃過她們去找趙財神求助。
白素貞幾招攔住了他,「想跑?你這害人的東西早就該除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雲嵐拉住白素貞道︰「姐姐,你別動手,小青照顧姐姐。」說完飛身和王道靈打了起來。
王道靈扔符咒,雲嵐也扔符咒,王道靈請天兵天將,雲嵐速度更快的將天兵天將定在原地。王道靈學的那些道家法術跟雲嵐一比完全不夠看,沒一會兒就被打回了原形變成一只半人高的蛤|蟆。雲嵐伸手召出鞭子使了全力,一鞭就將他給抽死!
小青疑惑的看著雲嵐放出三昧真火,把王道靈和他所有的東西全燒了,「嵐姐姐,你燒它做什麼?」
「毀尸滅跡啊,怎麼說他也修行這麼多年了,總有些熟識的妖精,要是循著痕跡找到咱們,又要添麻煩了。來,這個給你,你把它吸收掉,我和姐姐給你護法。」雲嵐檢查了一遍周圍的痕跡,把王道靈的妖丹遞給小青。
小青高興的接過去坐下開始吸收,王道靈七百多年的妖丹對小青來說是十足的大補,讓小青的修為直接突破了千年,境界穩定了不少,喜得小青連聲感謝雲嵐。
另一邊許仙本是沒有出外診,但忽然想起姐姐最近孕期反應嚴重,便抓了幾副藥往李家去。法海盯了他幾日總算找到他落單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當即下大力氣游說許仙。
許仙被他說的煩了,大喊了一聲,「就算我娘子真是妖我也心甘情願,我們兩口子的事情你情我願,關你個和尚什麼事?若我娘子當真如你所說是個妖想要害人,你怎麼不直接去抓她?干嘛整天跟我說這些?我看你要不是騙子就是心懷鬼胎!想離間我和娘子的感情你做夢!」
法海皺起眉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就算害了你姐姐也無所謂嗎?」
許仙頓時停了腳步,「你說什麼?你現在又要詛咒我的親人?我是不是上輩子和你有仇?」
「施主,稍安勿躁。老衲知道你不相信那妖物會害人,還心甘情願與她做夫妻,但妖就是妖,人妖殊途。即使妖沒有害人之心,身上的妖毒也會影響到一起相處的人,你姐姐如今身懷有孕,正是虛弱的時候,妖毒便不知不覺的侵入了她的身體,最近她是不是身子越來越差了?」法海心里默念了一句我佛慈悲,為了收服那幾只千年蛇妖,相信佛祖會原諒他這點小錯的。
許仙將信將疑的看著他,自從法海說過白素貞她們是妖,他就一個人想了許多。白素貞三人突然出現在錢塘,有座大宅子,似乎還有用之不盡的家產,而且那麼巧就開了藥堂還嫁給了他,回想起來處處都是巧合,以說是緣分,但也有能是法海所說的特意接近。
他一方面認定法海是無稽之談,一方面又忍不住回想從前的細節,想看出些什麼來,幾日下來人都憔悴了不少。不過最終他還是想通了,就像雲嵐以前開玩笑時他說的那樣,這麼好的妖救了那麼多人,是全錢塘鎮百姓的福氣,也是他許仙的福氣。白素貞教他醫術不是假的,助他立業不是假的,對他溫柔體貼也不是假的,這就夠了!就算和妖在一起會有什麼損傷他也無所謂,只要夫妻恩愛,那些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這一切的前提卻是大家要平平安安的,如果許嬌容被妖毒害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你,說話要講證據,我姐姐只是懷孕了,反應比較嚴重罷了,你,你不要胡說!」
「唉,施主自己心里也無法確認吧?」法海說了幾樣許嬌容的病癥,說那些都是身中妖毒的反應。
每個孕婦的反應都不盡相同,許仙真的不能確保許嬌容是懷孕所致,他心里盤算著不管真假,在姐姐懷孕期間還是少帶白素貞她們走動,萬分之一的危害他都賭不起。是,如果已經中了妖毒怎麼辦?難道要回家去問娘子「你是不是妖?」他有預感一定會惹娘子傷心的!
法海看出他意動,又把許嬌容的情況說的重了幾倍,仿佛隨時能毒身亡一般,然後退一步說︰「施主不想收妖也行,此事因你而起,只要你隨老衲回寺中齋戒三日,由老衲做法,便化解令姐身上的妖毒,日後你只需減少妖物與令姐一家接觸,便無礙。」
法海這番話正解了許仙的急,只是齋戒三日而已,對白素貞她們沒任何影響,法海以後也不會再來煩他了,跟著去又何妨?「那我跟家里人說一聲,明日便去寺中齋戒吧?」
法海掐指一算,氣定神閑的說︰「老衲恐怕來不及了,令姐毒已作,若不馬上隨老衲去,怕是會耽擱了性命。」
許仙自然不信,轉身跑去了李家,正好看到許嬌容趴在床邊辛苦的嘔吐,李公甫焦慮的給許嬌容拍背,一見許仙進門連忙叫他,「漢文你來的正好啊,快過來給你姐看看,她怎麼吐得這麼厲害啊!」
許仙哆嗦著手給許嬌容把脈,無論怎麼細心感應都是孕期正常癥狀,實在無計施,他想起法海的話心里更急,莫不是妖毒作根本診不出來?「姐姐、姐夫,這是孕期正常反應,平時多吃些合口味的,不要操勞多休息就行了。」
「唉,懷個孩子嘛,怎麼會這樣?」李公甫緊皺著眉頭扶許嬌容躺下,端了盆出去收拾了。
許嬌容蒼白著臉,懨懨的躺在那里,許仙看得紅了眼圈,「姐,我認識一個得道高僧,似乎很神通的樣子,你和我娘子如今有孕都很辛苦,我打算去齋戒三日為你們祈福,希望佛祖能保佑你們平安生產。」
這時候的百姓對神佛是很尊敬的,許嬌容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既然是得道高僧,那應該有點用吧?唉,辛苦你了漢文。」
許仙握住她的手安慰了她一會兒,便同李公甫打了個招呼急急往外走,之前忘了問法海的住處,只希望能順利找到他,實在不行就只能去廟里找別的和尚了。
「許施主,是決定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啟程吧。」
法海突然從轉角處轉出來,嚇了許仙一跳。听了他的話,許仙猶豫了一下,在街邊寫信攤寫了張字條說明自己有急事要辦,三日後回家,然後叫過一個小童,給了他十個銅板讓他把字條送到保安堂去。
之後許仙就跟著法海腳步匆匆的走向城外,只是走了許久也不見寺廟,許仙急道︰「大師,您說的寺廟在哪兒啊?」
法海淡淡的說︰「施主勿急,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這樣的對話重復了許多次,直到法海說出他是鎮江金山寺的主持,要帶許仙去金山寺。許仙驚的就要往回走,「金山寺?錢塘又不是沒有寺廟,我干嘛要去那麼遠?」
「施主,別的寺廟解不了你姐姐的妖毒啊。」
這句話止住了許仙的腳步,為了姐姐的安全著想,許仙還是決定跟著他走,「我們說好了,此次之後你不要再來找我,我的日子我自己會過,有什麼結果都不會後悔。」
「自然。」
等白素貞和雲嵐、小青回了保安堂,只看見一個小童坐在門口玩兒,雲嵐看到他手里抓著個字條,上前問他,「是來買藥嗎?怎麼不進去呢?」
小童抬起頭,「你們是東家嗎?我替人送信過來,要親手交給東家的。」
雲嵐回頭看白素貞,「這位就是我們東家了,你有什麼東西以交給她。」
小童撓撓頭笑起來,「我認得你,你治好了我娘的病,你是觀音菩薩!這個給你。」
白素貞懷孕之後就很喜歡小孩子,接過字條笑著拍了拍他的頭,只是看完字條上的字之後,她整個臉都沉了下來,「交給你字條的人身邊跟著什麼人?」
小童見狀連忙描述了一遍許仙和法海的衣著外貌。
「法海!」白素貞揉碎了字條咬牙切齒。
雲嵐感謝了小童一番,又從屋里拿出一盒點心給他,看著他高興的跑走了。她拉住白素貞擔心的說︰「不知法海要把恩人帶到哪兒去,姐姐你現在還能掐算嗎?」
白素貞靜下心掐算一番,泄氣的說︰「不行,我現在修為大減,算不出來。」
雲嵐安撫的扶住她,「姐姐你別急,我听掌櫃的說恩人今天是去給夫人送藥了,不如去李家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我到恩人寫信那個攤子附近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問出恩人的去向。」
白素貞點點頭帶著小青去了李家,許嬌容听說許仙寫了張字條就走了氣的眼前一黑,「這個漢文!多大了還這麼粗心?就算想去寺廟祈福也不能說走就走啊!」
李公甫連忙拿了外衣出來,「唉,這也沒說去哪個寺廟,不會被人騙了吧?都快當爹了怎麼這麼毛躁?我去找衙門的兄弟幫忙找一找,你們別太擔心了。」
雲嵐從寫信攤子一路問過去,她也不怕事大,尋人就說自家姑爺被壞人騙走了,眾人驚訝那個白眉白須的老和尚竟是騙子,紛紛熱心的給她指路,她追到郊外認出是去江蘇的路,「那老和尚一定是把許仙給騙到金山寺去了!」
她想了一會兒,覺得現在沖上去搶人也無濟于事,法海此計不成定然還會再來,法海到底是得道高僧,她們總不能真的殺了他。倒不如趁此機會先教訓他一番,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規矩,人間自然也有人間的規矩,任是法海再得到,不也是宋朝百姓一個?
她放出一只傳音紙鶴告知白素貞自己要在外尋找一番,讓她以孩子為重,和小青在家里安心養胎,然後便隱身斂氣追了上去,一直跟著他們到了金山寺。這一路上她也算對許仙放了心,無論法海怎麼勸說,許仙都認準了白素貞,無論是人是妖白素貞都是他的娘子,而他跟著法海去金山寺只是被法海騙了想要去為姐姐祈福,總算是沒白費她的心思。
許仙在金山寺齋戒了三日之後,法海卻說許嬌容中的妖毒太重,需要繼續齋戒。許仙耐著性子又齋戒了三日,法海依然不許他離去,許仙終于察覺出不對,趁夜里偷偷往外跑,卻不想,法海神出鬼沒的攔在了他前面。
「法海!你憑什麼不讓我走?你說我姐姐妖毒未除,我看你是騙我!我要回家,你快讓開!」
「施主,人妖殊途,施主乃九世善人,佛緣深厚,還是不要執迷不悟,潛心在這里修行吧。」
許仙伸手指著他氣得直哆嗦,「你!你總算說出實話了!你就是把我騙來的對不對?什麼妖、什麼毒?你以前就想拉我出家,這根本就是你為了騙我來的借口!」
法海垂著眼臉上一片慈善,「施主入了迷障,那白素貞確是千年白蛇妖,她身邊的丫鬟便是赤毒蛇和青蛇,你以往是生活在一個蛇窩里啊!施主不要被美色所迷,壞了自己的佛緣。」
許仙大喊著往外沖,「我不要佛緣!我只要回家!」
「阿彌陀佛!」法海揮手招來兩名弟子把他拖回了房里,任憑他如何叫喊也不許他離去。
雲嵐在金山寺已經觀察了好幾天,確認法海不會放許仙離開之後,就回去和白素貞說了此事。白素貞氣得拍桌而起,立即就要沖到金山寺搶人。
雲嵐忙伸手拉住她,「姐姐別急,你如今的情況哪里能跟他斗法,再說咱們沖到金山寺鬧事,肯定會波及到無辜的僧人和百姓,到時就是擾亂人間、觸犯天條,以後怎麼辦?」
白素貞皺著眉坐下,「那怎麼辦?官人是被他騙去的,我不能不管他啊。」
「姐姐,你忘了,我說過在人間就要守人間的規矩,咱們不能擾亂人間,他法海當然也不能。如今他使手段把恩人騙了去已經觸犯戒條,日後自有神佛罰他,我們卻是不能上他的當給他送功德。姐姐,這百姓家生這種事自然要報官,姑老爺是衙門捕頭,認識的人不少,我們把法海的名聲弄臭了,看他還充什麼高僧!」
小青拍手笑起來,「這樣好!我們要是觸犯天條,他抓了我們就是大功一件,說不定上仙就把他騙恩人那點小事忘了。如果讓官府去鬧,以後人們不信他,他的修行就會受阻,騙人的錯也不能免了,太好了,姐姐,就這麼做!」
白素貞想了一下也覺得行,「那好,我們現在就去李家。」
許嬌容得知許仙被騙去做和尚,氣得直罵,她拉著李公甫咬牙切齒的讓他去抓法海下大牢。李公甫也氣得夠嗆,他還是當捕頭的,如今自家妻弟卻被騙走了,這要是找不回來,他這捕頭還有什麼臉當!
「你們放心,我這就去聯系人,他鎮江的和尚抓了我錢塘的百姓,我教他吃不了兜著走!」李公甫說完就拿佩刀去了衙門。
縣令給李公甫出了個公文,命他帶著幾個侍衛去鎮江知府那里。許嬌容不放心,一定要一起去,雲嵐立刻準備了兩輛舒適的馬車出去鎮江。
到了之後,李公甫正要拿公文去衙門,雲嵐攔住了他說道︰「姑老爺,法海身為金山寺方丈,在這里頗有些地位,如果我們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去了衙門,知府未必會真心替我們討公道。」
「這個知府听說人品不錯,只是我也沒見過他……你說的不錯,那你看咱們該如何?」
雲嵐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如今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我先在去擊鼓鳴冤,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那你小心點。」
「咚!咚!咚!」雲嵐運上一絲靈力擊鼓,聲音大的整條街都能听見,「冤枉啊,大人!求大人救命啊!」
附近的百姓都被吸引過來圍觀,衙門里很快跑出來兩名侍衛把雲嵐帶了進去,白素貞和許嬌容等人都站在門口的人群里。
「堂下何人?」
雲嵐做出一副淒慘相,「大人,民女雲氏,是錢塘鎮保安堂藥鋪的丫鬟。我家姑爺許仙前幾日被金山寺的方丈法海騙進了寺里逼他做和尚!求大人為民女主持公道啊!我家小姐身懷六甲,那和尚怎麼能逼迫姑爺去做和尚?簡直天理難容啊!若是讓他得逞,我家小姐和孩兒怎麼活?大人明鑒,求大人為民女伸冤啊!」
這番話把知府給驚到了,抬手就拍了下驚堂木,「大膽!法海方丈乃得道高僧,怎會逼你家姑爺做和尚?」
外頭听清的百姓也開始議論紛紛,說法海方丈不能做這種事。
這時,李公甫帶著四名侍衛躬身走上前,舉起公文道︰「啟稟知府大人,小人是錢塘鎮的捕頭李公甫,這是我們知縣出具的公文,請大人過目。」
知府皺起眉,挨個看了他們幾人,兩名孕婦、兩名丫鬟,臉上全是焦急之色,還有一名捕頭和四名侍衛帶著公文,這再說是編造未免牽強了。何況他並沒想包庇誰,若法海真做了此事他也自當秉公辦理。百姓們也驚訝的看著事態展,開始懷疑起來。
知府看了公文,很快就命人去金山寺把法海請過來,並且交待再帶兩名僧人和許仙一同過來審問。結果來的是法海和兩個小沙彌,許仙連個影子也沒有。
法海看到白素貞她們心里驚訝了一下,依然還是慈善的模樣,「許施主已經看破紅塵,自願做老衲的弟子歸入佛門,老衲只是引他入寺而已,絕無逼迫。」
「既如此,許仙為何不來?」
「大人,許施主在剃度前要先齋戒一個月去除從前的業障,不便隨意出來。」法海從春秋時期開始修煉至今,不自覺就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慢慢的,也就不注意人間的各種規則了,卻忘了,官府辦案,誰管你齋不齋戒?
知府大人嚴肅起來,一拍驚堂木,「來人,去將許仙帶過來,此事不管如何,總要許仙本人開口才能查明真相。」
法海伸手想要阻攔,忽然現有官府任務在身的侍衛,他是施不了法力的。他微皺了下眉,「大人……」
「方丈不必再說,此事到底如何待許仙來此,一切便知曉。」
許嬌容實在忍不住,指著法海破口大罵,「你這個殺千刀的和尚,我們漢文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把他抓去做和尚?漢文他明明說要在寺里齋戒三日為我和弟妹祈福,他還在盼著兒子出世,怎麼能去做和尚!你這個惡賊,我看你不配當和尚,倒去當強盜還差不多,你……你……」
「哎?娘子!」許嬌容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李公甫忙扶住她,憤怒的瞪著法海,「我娘子和她月復中胎兒若有個什麼,我就跟你拼命!好好的和尚不做,做個拐人的勾當!真是傷天害理!」
百姓們鴉雀無聲,就算心里不願意相信法海是壞人,但看著許嬌容這麼激動也無法替法海說話了。還有好心人跑過來給許嬌容和白素貞擺了兩個凳子,小青扶著許嬌容,白素貞拉著她的手給她診脈。
診完後松了口氣,「沒事的,姐姐你別這麼激動了,小心動了胎氣。」
小青忙道︰「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定會秉公辦理的,姑爺他很快就會和我們團聚了,夫人你別傷心。」
許嬌容已經緩了過來,坐在那默默的流淚,別人看了更是同情。
去尋許仙的侍衛受了些阻礙,過了好半天才把人帶回來,許仙形容憔悴,不用開口眾人都看得出他過得不好。
「大人,許仙已帶到。小的們去的時候有兩名僧人守在許仙的房門外,不準任何人見許仙,最後還是小的們拿出大人的手令才把人帶了出來。」
听了侍衛的話,知府大人當即一怒,「方丈!這就是你說的自願出家?」
許仙被關了好多天,失魂落魄的,還沒意識到自己得救,听到知府的話條件反射的喊道︰「什麼自願出家?我不出家!我不當和尚!法海你這個騙子!我要回家!你放我出去!」
「官人!」「漢文!」白素貞和許嬌容都心疼的流下眼淚,許仙听到她們的聲音,茫然的朝四周看,一看見她們猛地沖上去將二人抱住,「娘子!姐姐!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眾人一片嘩然,什麼也沒有許仙這句話直接,這明顯是被法海囚禁逼迫,多大仇要逼人當和尚?
那兩個被帶來問話的小沙彌剛開始還和法海口徑一致,如今見此嚇得瑟瑟抖,說出許仙多次想要離去,法海命人關住他的事。這也是法海倒霉,兩個小沙彌是侍衛隨手拉來的掃地僧,平日法海經常外出雲游,兩人見也沒見過法海,雖然听過方丈得道的傳說,但人品如何他們卻分毫不知,如今惹上官司,自然不會死忠維護了。
法海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他對此全無辦法,他不能說出白素貞是妖物驚嚇民眾,也不能隨意使出法術來改變什麼,最後竟只能無力的辯駁一句,「許施主乃九世善人,確實有十足的慧根、佛緣深厚,老衲也是想要度他成仙。」
事情真相大白,許仙也被救了出來,知府嚴辭勒令法海不得再打擾許仙一家,「本官不知道許仙是不是九世善人,但他自己不願出家,你便不能強迫于人。本官念你是方外之人,一時糊涂,便罰你卸下方丈之職,專心修行。」
其他幫著法海的和尚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懲罰,不過古代對于出家人格外寬容,許多罪犯在被抓前跑去出家就無人追究了,此事不傷性命,卸了法海的方丈之職也就罷了。
眾人散去的時候白素貞回頭冷冷的看了法海一眼,傳音于他,「法海,你身為出家人,自詡得道,卻不為蒼天造福,反而只為一己之私而不顧道義、殘害百姓,言行卻還不如我們妖精。你不配為修行之人!此事我定會上稟觀音大士,你等著神君的懲處吧!」
許仙和家人一家團圓,激動無比。夜里只剩下許仙和白素貞兩個人的時候,兩人各自說了這些日子的相思和痛苦,許仙抱住白素貞感嘆自己不該輕信法海跟了他到寺里。他沒有提什麼妖、毒的事,既然法海是騙他的,那他姐姐將死之事自然也是假的,再提起說不定會讓白素貞傷心。
不過白素貞感動于他的真心,卻是不想再隱瞞他了,「官人,你如此堅定的維護我,我真是……官人……」
「娘子,我維護你是天經地義的。」
白素貞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官人,法海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妖,我與嵐兒、青兒都是蛇妖。」
她不敢看許仙的眼楮,怕看到厭惡和痛恨。半晌沒听到許仙開口,她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官人,一千七百年前,我還是一條小蛇,你是個小牧童,從法海手中將我救下,我說過會報答你的。如今我修煉有成,得觀音大士指點找到了你,希望能報了你的救命之恩,沒想到卻害你受了苦。官人,若你實在接受不了,我……我以帶著嵐兒和青兒離去。」
許仙心亂如麻的听著她說出前因後果,見她哭得傷心忙緊緊的抱住她,「你和我做夫妻只是為了報恩?」
「不,我本來想將保安堂送與你報恩,後來……後來姐姐帶媒人來提親,我才……」
「這麼說,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嫁給我的是不是?」
白素貞不明白他這會兒為什麼問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是。
許仙長出了一口氣,把頭埋在她肩上,「娘子,一千七百年了,你還能尋到我,這是我們的緣分。娘子,我不管你是不是妖,我只要你做我娘子!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
「官人,」白素貞落下淚來,臉上卻帶了笑,「好,我們兩個還有孩兒,以後要好好的過日子。」
許仙突然想起法海,忙起身握住她的肩膀急問︰「娘子,你說一千七百年前法海就抓你?那你們有仇?他那時候就想收服你了?那怎麼辦?他陰魂不散這麼多年,一定不會甘休的!」
白素貞笑著搖了搖頭,「不是,他當年還沒修行,只是個捕蛇人,他是現我比其他的蛇珍貴才要抓我的。後來他入了佛門,但我從不為惡,他沒有理由抓我,你看這麼多年了,他也只是想通過你逼我觸犯天條。幸好有嵐兒提醒我,不然我直接去跟他搶人怕是會傷及無辜。官人放心,我明日便去南海求見觀音大士,將法海所行之事上稟。」
「他真該死!不去收那些壞妖,卻來盯著我們,還說我是什麼九世善人!」
白素貞聞言眼前一亮,「官人,他雖然想抓我,但九世善人不是隨便說說的,你以前看到一條小蛇都要好心相救,到了這一世也堅持要學醫救人,我想,九世善人的事是真的。如此,你也以修行出世,到時候功德圓滿,我們就以一起飛升了!」
「修行?不不不,我不想當和尚!」許仙連連擺手,他對和尚真是心有余悸。
白素貞好笑的拉住他的手,「修行在于心,我又不是讓你入佛門,你看我和嵐兒、青兒不也在修行嗎?行善積德、心存善念都是修行。官人是九世善人,身上一定有大功,只要再參透了這世間的道理就以飛升了。」
「這樣啊?那好,我一定會用心修行,以後和你一起去天上!」
白素貞三人在人間報恩,同時還開藥堂濟世救人,全都是功德,一件惡事沒做。所以白素貞將這件事上稟了觀音大士之後,觀音大士直接去天帝那里討公道了。白素貞是驪山老母的徒弟,還是她親自點化的,許多神仙都會對白素貞禮讓三分,法海卻一直糾纏,不肯罷休,如今還逼迫百姓,天帝再想包庇門徒也不得不秉公處理了。
法海自生衙門之事後,很明顯的感覺到身上那種將要飛升的玄妙感覺消失了!他震驚之余也沒心思再注意白素貞,自己呆在禪房冥思了三天三夜。同時,金山寺的威望在百姓間降低了不少,再不復香火鼎盛的時候。
只因人家有佛緣就逼迫人家出家,這種寺廟誰敢信?法海平日度化世人多是以言語提點為主,如今別人不信他,他增長功德的速度慢了一倍不止,他苦思不得其解,不願承認是自己做錯了。
這日法海正在房中參禪,面前忽然降下兩位神君。
「法海!天帝本念你誠心向佛,賜你金缽、禪杖兩樣寶物,希望你度化世人、降妖除魔。但你卻是非不分,為了一己私仇執意阻撓白素貞報恩,甚至逼迫九世善人做你的徒弟,德行有虧、不堪大任,已是入了魔障!天帝特派我等傳旨,命法海交還寶物,苦行修煉,三百年內需走遍世間各地,感受世間疾苦,願你能放下執念、慧日自現。」
法海頹然的跪在地上,三百年苦行僧,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之苦……天帝下旨懲罰他,當真的是他做錯了……
「弟子……願遵法旨。」
兩位神君點了點頭,一招手收起了擺在一邊的金缽、禪杖,身影漸漸消失。
沒了法海,白素貞的日子便輕松起來,特別是她的身份已經告知許仙,兩夫妻再無芥蒂,情深似海。半年後,許嬌容先是生下了一對龍鳳胎,不出一月,白素貞也誕下麟兒,李家、許家同時有了繼承香火的子嗣,當真是做夢都會笑醒。
法海當時正雲游到了臨縣,白素貞生產之日,他看到天上降下一道紅光落在了錢塘鎮,仙音裊裊不絕于耳,竟是有仙君下凡之象!掐指一算,原來是文曲星下凡歷練成了許仙與白素貞之子。法海沉默了半晌,回想自己一千七百余年的經歷,嘆了口氣,這才終于放下那絲執念,承認自己是真的做錯了,從此明辨是非,潛心修行。
雲嵐見白素貞生活安穩,也和小青出門去歷練。沒想到離開了杭州,小青還是遇見了張玉堂!兩人才見三面便迅速墜入愛河,雲嵐不知該如何勸她,張玉堂是位良人,但不能是小青的兩人,說人妖殊途?那為什麼去報恩的妖就以和人結為夫妻?
只是天道就是天道,沒經過天道允許的妖永遠無法和人類廝守,張玉堂很快就昏迷不醒、高燒不退,並且形銷骨立、面無血色,所有大夫看過後都搖頭嘆息。張員外流著淚把兒子帶回了杭州家中,請來如今最有名的大夫許仙為兒子診治。
解妖毒容易,但總不能隔幾日就解一次妖毒,那樣不止折磨了張玉堂,也折磨了小青。雲嵐帶著失魂落魄的小青回了家,白素貞雖然心疼,但也別無他法,只能勸小青放下這段感情,讓張玉堂忘了這段姻緣,小青痛哭失聲,最後無法忍受張玉堂痛苦,還是點頭認了。
「忘字心中繞,前緣盡勾銷。」
當白素貞施法念出這句口訣的時候,小青看著張玉堂的臉悲慟不止。雲嵐攬住她的肩帶著她往外走,和她一起流下淚來,「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她對小青的痛苦感同身受,即使過去了這麼久,前世絕望傷心的痛苦她依然記得。不管對方如何,自己真心付出了感情,當決定放下時,痛苦只能自己承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情劫,堪不破就會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堪破了便能度過情劫,心境升華。
雲嵐帶著小青離開了杭州,走得遠遠的,去各種不同的地方修行。遇到過和尚道士,也遇到過妖魔鬼怪,好的就幫一把、壞的就收服,既積累了功德也提升了心境。雲嵐覺得在這個時空確實比從前的歷練收獲要多,也許是因為這里有仙、有妖,更貼合她自身的情況吧!
十八年過去了,許仕林不負眾望,高中狀元,許嬌容的兒子李彥文與他同年奪得探花。而李碧蓮在哥哥和表哥的寵愛下長大,活潑開朗、賢惠善良,最後嫁給了青梅竹馬的戚寶山。李家姑爺戚寶山也很爭氣,成親前昔順利考中了武狀元!許、李兩家分光無限,在當地傳為一段佳話。
白素貞、許仙、雲嵐、小青四人的因果都已了解,觀音大士在許仕林成親之日親自現身助他們飛升仙界。這時,天道卻降下法則,直直的落到了雲嵐身上。
白素貞和小青震驚的看著漸漸消失的雲嵐,不停的嘗試施法護住她,「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雲嵐睜開眼楮微笑的看著她們,「姐姐、小青,不必傷感,我本不是此世之人,來此只為歷練心境,如今我要回到我原本的地方去了。能與你們做一世的姐妹是我的福氣,願你們日後幸福安康。」
「嵐兒!」「嵐姐姐!」
雲嵐最後只听到她們兩聲哭喊就失去了意識,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穿越之前的山洞里,師父千葉和師叔碧波正在床邊擔憂的看著她。
「嵐兒你醒了?感覺如何?有什麼不適?」
雲嵐看著師父關心的眼神起身抱了抱她,「徒兒無事,讓師父為我這般操勞,徒兒不孝。」
千葉模了模她的頭笑道︰「傻孩子,你我師徒何須說這些?無事就好,這樣我和你師叔就能放心了。」
雲嵐又感謝了碧波一番,「師父、師叔,嵐兒此行收獲頗多。人生八大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開。徒兒都已經歷過,也都已看開。少欲無為,身心自在;得失從緣,心無增減。徒兒已經明了,息心即是息災,從此順應天命,不再執著,還請師父和師叔放心。」
千葉和碧波欣慰的笑起來,終于放下了心。
碧波還說了一個好消息,「時空司一名小仙日前犯錯被貶了職,如今正好有一個空缺,嵐兒你既然心魔已除便早日飛升吧,有了之前的經驗,應該能順利進入時空司的。」
「是,多謝師叔!」
雲嵐將山洞里所有的東西都收進了空間,準備渡劫。在調息兩個周天之後,她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充分,便在千葉的護法下沖破桎梏,承接雷劫。和赤蛇精一樣是九道天雷,但她本體修為更高,自然不怕,而最危險的心魔已經被她堪破,不足為慮。
最後除了受些輕傷,雲嵐很順利的渡過了飛升之劫,得以隨師父回到前世在天界的居所。她站在屋子中央四下看了看,里面的東西一樣未動,師父一直都給她保留著,像她這般好運的人如果不懂得珍惜就當真是自作孽了!
「仙主,靈霄仙君求見。」
雲嵐勾出一抹譏笑,「讓他進來。」
君柏緩步走進室內,看到雲嵐只覺她周身氣質大變,和從前那個嬌俏人的小仙子完全不同了,他晃了下神,露出溫文爾雅的笑來,「嵐兒,我一得知你回來就過來看你了,你在下界還好嗎?我本想下去看你的,但你也知道,魔界未除,我……唉,還望嵐兒莫要怪我。」
雲嵐冷淡的看著他,「靈霄仙君,我已得封道號,請稱呼我雲瑤仙子。」
「這……嵐兒,你我怎會生分至此?」
「靈霄仙君,往事莫要再提,你我之間也早已無話說。請回。」
君柏對她的冷淡很不適應,也很不置信,「嵐兒,你是還在生氣?我……」
他要再說,雲嵐卻已經轉身往里走,口中淡淡的吩咐,「來人,送客!以後靈霄仙君再來,一律不見。」
「是!靈霄仙君,請吧。」
君柏怎麼說也是年輕一代中資質甚高之輩,何曾受過這等屈辱,當即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千葉知道後問她是否要想辦法對付君柏和月靈,雲嵐笑起來,「他整日高呼除魔,道貌岸然,偏還有人吃他那一套。我若直接和他對上,只會徒惹閑話而已,我已不想再被人提起,不想再同他們有半絲牽連。」
她眼珠一轉笑著挽住千葉,「只不過,他們心思不正害了我是事實,如今我的修為比他高了一截,我自願帶人對抗妖魔,只希望天帝能對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略施薄懲。」
千葉好氣又好笑,「你這丫頭,還差遣起師父來了,早前不是說什麼都要靠自己,不讓我插手的嗎?」
「咱們師徒還分什麼你我?再說您徒弟被人欺負了,不找回來怎麼行!」雲嵐這還是從法海身上得來的靈感,有靠山干嘛不用?白素貞如果沒有觀音大士當靠山,哪里能那麼順利?
「那你想將他如何?」
「師父,他們兩人自視甚高,最驕傲的就是自己一身修為。不如讓他們封了法術帶著記憶去轉世歷練,如此,他們知道怎麼修仙卻修不得,只能和普通人一樣在人間經歷輪回之苦,想必會難受得緊。」
「好,我就去向天帝討個公道,不能讓我的徒兒白白被人算計。」
君柏能憑著除魔理論得到一些神仙認同,與他交好,自然也有一些神仙看不慣他利用女人,與他交惡。在雲嵐這件事上,君柏算計了她的感情想要得到她和她師父一系的助力,而月靈在最後關頭刺激雲嵐,害她一時心緒不穩走火入魔,二人卻是做錯了。
千葉對天帝提起時,措辭委婉,以磨礪心性為由讓別人提不出拒絕之言,畢竟千葉的徒弟雲嵐剛剛從下界歷練歸來,誰都看得出雲嵐各方面更勝從前,乃是仙界之幸,這懲罰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是歷練。
君柏除了資質出眾並沒有什麼靠山,而月靈的師父對千葉很是尊敬,一時失察被徒兒害了雲嵐,心里愧疚不已,自然毫無異議。于是,君柏和月靈就這樣不置信的被封了修為,打入下界轉世歷練。
他們的歷練沒有碧波幫忙穿越,都是在現實里一世又一世降生再長大的,也就是說他們要帶著仙人的記憶做許多次的嬰兒和老人。靈力被封對仙人來說猶如普通人廢了手腳,若是心性豁達之人興許能很快適應,但君柏和月靈……大概只能各自憋悶了。
雲嵐得知他們被打入下界,心情大好,立刻帶了不少人間的好酒好菜跑去了月老那里。
「月老爺爺,你看他們倆情深似海,就應該把他們的紅線緊緊綁住,讓他們生生不離嘛?」
月老大口吃著人間的佳肴不接話,「嗯,這個好吃!多少年沒吃過啦,難得你記著我。」神仙當久了,偶爾也會懷念以前當人的時候,像他這種有固定職位的神仙是不得私自下凡的,一下子見到人間的酒菜總有一種懷念的味道。
雲嵐打量著四周擺放的人偶女圭女圭和紅線,「月老爺爺,您喜歡吃就叫下凡那些神仙幫你帶就好啦。」
「那怎麼好意思?別人還以為我多饞嘴呢!唉,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幾口酒就暈暈乎乎的,我先去睡一覺,你自便啊。」月老伸個懶腰就起身進了內室。
雲嵐會意的一笑,跑向早就瞄好的人偶女圭女圭,代表君柏和月靈的兩個人偶身上搭著似斷非斷的一段紅繩,雲嵐拿起紅繩纏了好幾圈打了個死結,將他們倆緊緊的纏在了一塊兒。
「既然那麼愛勾搭,就讓你們勾搭生生世世!」這根紅繩似斷非斷的,說明姻緣不幸福,就讓他們在下面世世做受苦的怨偶!
雲嵐將人偶女圭女圭彈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站起身四下尋找,但卻沒有找到自己的人偶。不過月老已經很是照顧她了,她還是不要再提要求的好,不得窺見自身之事已經是仙界潛在的規矩了。她又從空間里拿出許多點心、小吃擺在桌上,然後感激的對著月老像拜了一拜離開了。
月老從里間晃悠悠的走出來,眼神清明,毫不見半分醉態。他看著雲嵐遠去的背影捋著胡子笑起來,「傻孩子,月老不是隨便拜的啊!」說完哼起姻緣曲兒,手一伸,雲嵐的人偶女圭女圭便出現在他手掌上,而他另一只手心里赫然是一根結實無比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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