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紅帳暖 第七十一章春姬春姬奈若何

作者 ︰ 風之靈韻

他一走,那些偷偷在一邊瞧著的人全圍上來了,上下前後不知看了她多少眼,驚嘆著問道,「君侯因何喜男子?」

三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男裝讓她穿的越來越神似。她抻了抻衣襟,笑道︰「君侯喜男不可乎?」

自然不可。

常在城陽君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他們這位主公有潔癖,從來不喜歡別人踫觸,尤其是男人。可看剛才,君侯幾乎是把她拽進來的,那臉上喜不自緊的表情,這里竟沒一個人見過。

管事嬤嬤推開眾人,「都閃開,若心中有疑,可去問君侯,在這兒堵著算什麼?」

姬妾們自然不敢去問仲雪,都吃吃笑著,四散走了。她們似不甘心,嘴里嘀嘀咕咕地還在說什麼。

三春听了一耳朵,所議的無非是她什麼時候侍寢,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模樣。她不由嘆口氣,這倒霉催的,難道以後真要做他的春姬嗎?

他們所去的地方喚作菱翔苑,里面所住的都是城陽君的小妾們,一個個都嬌媚之極,大約有二十來個,再加上伺候的下人,足有五六十號人,分成幾個院子居住。

菱翔苑里似什麼時候都是熱熱鬧鬧的,經常有一兩個鬧氣吵架的,所為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人不得安靜。

三春在村子是靜慣了的,對這樣的地方實在不喜,只住了一兩日就各種不適應。所幸那管事嬤嬤並沒教她什麼規矩,只道君侯吩咐了讓她一切隨意。

還說,為她專門建的府院還沒收拾干淨,且在這兒暫住兩日,等拾掇好了再搬過去。

三春模模鼻子,她現在是人家的春姬,不會天真的以為,城陽君把她帶來魏國只是叫她來做客的?

心里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郁悶,她能有個獨門獨院,這應該算是對她特別的厚待了吧。可是怎麼覺得這事這麼別扭呢?

§

兩日之後仲雪來接她,說要帶她去見一個人。

她本來以為是他叔叔伯伯,嬸嬸姨娘長輩什麼的,還頗為躊躇一下,自己又沒想到嫁給他,見家長是不是早了點?

他們繞過府中繁華向後院走去,等見到眼前一座靈堂,她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們要見的是死人,可能還不止一個死人。

靈堂里只有兩個牌位,一個上面刻著「尊母吳氏夫人之位」,另一個刻著「吾妻阿丹之位」。

三春看得咂舌,果然是見家長了,可惜都是不會說話的。

按說以城陽君的尊位,母親和妻子都該有個封號啥的,可現在她們卻只有簡單的稱謂,尤其那個「吾妻」,阿丹也算名字嗎?

彼時貴族才有姓,平民百姓只能隨便起個名,就像十三,還有像她的三春,都是沒地位沒族譜瞎起的。莫不是他這位正妻也是個賤民?

心中有疑,眼看著他跪在地上虔誠磕頭,也跟著跪下,雙眼卻一刻也不離那阿丹的靈牌。

「阿丹,阿丹……」輕念了兩聲,總覺這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兒有人喚過。

馭馬坡那塊「阿丹之位」的破木板忽然閃入腦中,她的心莫名顫了一下,這個阿丹,會是那個阿丹嗎?

隨後又想,若真是一個人,那一個女人卻成了兩個**子,天下怎麼有這麼奇怪的事?

深深同情了一把這位死去的女子,就連死了也不得安寧,受兩家香火,到了閻王老爺面前也不好交待啊?

閻王要問︰「嘟,你是哪家的?」

阿丹要怎麼說?趙國那家還是魏國那家?

對了,她倒忘了不管是仲雪還是季徇都是姓姬的。

仲雪哪知道就這一會兒她腦袋里轉了些什麼東西。跪拜完,回頭看她呆呆地怔神,面色不由一正,「你在想什麼?」

三春道︰「我在想君侯收下我很容易,不知妻子會不會不高興?」

仲雪冷淡嗓音︰「本君的妻子善妒,肯定會不高興,不過你不同,她不會不高興的。」

「為何?」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不為何。」

三春暗罵他小氣。不過人家不肯說,難道還能用刀逼著嗎?

回到住處就有僕人等著她呢,說君侯吩咐了新苑已經備好,請她立刻移駕。

三春讓伺候她的丫鬟收拾行李,她的東西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青給的,一個小包袱抱著,就跟著她們走了。

菱翔苑是府中繁華之地,越往後院走,繁華景物逐漸過去,一路燕囀鶯啼,倒也別有樂趣。走了不久,眼前出現一段長而斑駁的青石階,濃蔭掩映,台階角落長滿碧色苔蘚,像一幅錦緞暗繡了同色的邊紋。

這地方倒很是清雅,她停下腳步抬頭望上去,綺柱重樓,白玉鉤帶,繁華中透著雅靜祥和,與直愣愣的華麗相比,有一種難得的風味兒,讓人很容易一見傾心。

進到屋里,她不禁被眼前的美麗給驚呆了。用淡鸀色的水紗烙花做成的窗紙,散花蔥鸀的雲紗珍珠串簾幔帳,牆上掛著一只白玉的排簫,犁花木的銅鏡梳妝台,一對青銅獸爐里冒出青煙,散發著曇花的香氣。

床是百花雕刻的香木,上面掛著薄煙紗草蟲的水煙帳子。大紅繡著玫瑰的被褥,鴛鴦戲水的蔥鸀枕頭。她越看嘴張的越大,怨不得嬤嬤說要收拾些時日的,就這擺設,也難怪要等了。

圍著屋子轉了幾圈,很是把鐘意的器皿撫模了一個遍。仲雪似乎很了解她的喜愛,屋子里還放了許多精致的青銅器,幾上所放的茶壺茶碗,也格外惹人喜愛。

她正舀著茶壺欣賞著,院里就來了訪客,那是一個色極佳的女子,修長的身豐盈窈窕,步伐輕盈,衣衫環佩作響,烏黑的秀發綰著流雲髻,髻間插著幾朵珠花,額前垂著一顆白色珍珠,如玉的肌膚透著緋紅,月眉星眼卻放著冷艷,很像是在一株在冷夜里開放的白梅花。

自她進門開始,三春的嘴就張的很大,除了因為她確實很美外,還因為她的笑,那笑容好笑要咬人似地。無論誰看見一個冷艷美人笑成這樣都會嚇一跳的,她立刻跳起來,幾乎下意識的想去堵門,怕她身後帶進來幾只狗。

那女人身後沒有狗,而是兩個長相可人的丫鬟。女子婷婷走了進來,臉上笑意越濃,「妹妹新來乍到必不習慣,姐姐送來些吃食給你。」

三春從她的臉移到她的手,她捧著一碟笀桃,紅紅的尖,白白的身子,那形狀還有點像……

「你是何人?」她問。

那女子道︰「妹妹初進府可能不知,吾是夢姬,是府中女子主事。」

三春自然知道她是夢姬,她和月姬兩個合起伙來欺負她的事,可是記憶猶新的。

她故意問道︰「你怎知我是妹妹?」

夢姬果然驚叫一聲,「你當真是弟弟?」

三春點點頭,「然。」

夢姬受驚非小,手里端的笀桃好險沒飛出去,還是三春扶了一把才勉強穩住身形。

她臉上變顏變色,那日三春入府她就听說了君侯帶了一個男人進來。她以為是笑談,或者那個人長得很像男人而已。待見了三春一身男裝,本就心中猶疑,這會兒一旦認定她本是男人,那小心肝能受得了才怪。

好半天才穩住心神,把手中的笀桃遞上去,「這……春弟,這是昨日夢姬笀宴,君侯所賜,特意取一些給妹妹嘗新。」

三春舀起一個看了看,一指上面那一抹紅,「這是猴?」

夢姬咬牙,「這是……笀桃。」

三春掰開一個,豆沙露出來了,她驚叫︰「呀,這里有屎。」

夢姬嘴都氣歪了,她本來今天是想給三春個下馬威的,她是魏王所賜的姬妾,是城陽君第一個收進門的,從來都是以正妻自居的。城陽君命她管理府中事務,更加重了她的氣焰,每一個新進的姬妾都被她恩威並施,迫不得已听命于她。獨這叫三春的,還真叫她有種無所適從之感。

她解釋,「這是笀桃。」

「笀桃里怎麼會有屎?」

夢姬︰「……」

她實在不想再跟三春說下去,放下笀桃匆匆告辭走了,她一走三春立刻把自己前兩天親手做的茶泡上一杯,美滋滋的吃她的「猴」。

越吃越覺得好吃,一口氣吃了四五個,才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眯著眼休息一會兒,卻听到房門響了一下,她一睜眼,正看見城陽君那笑得甚是美妙的臉。

「君侯怎麼有空?」她打了個哈欠,把腿跪的正了點。

以前在村子的時候,青從來都不管她,就是吃飯的時候橫著躺,他也只當沒看見。後來到了奉凌君府,為了讓她變成迎合男人喜好的賢淑女子,晏平經常舀著根小棍站在她後面,瞧著她跪坐的勢不對,立刻在她小腿上敲一下。那時候一天跪下來,小腿都腫了,不是跪腫的而是被他敲腫的,她恨晏平,一方面是因為這小子陰損,另一方面也是他下手太狠。

仲雪看著她那點小動作,心里的熟悉感愈發濃了。以前的她就不喜歡跪坐,就算在楚王宮宴上,也會瞅別人不注意,偷偷模模的把腿盤起來待會兒。他素來知道她的性子,每到這時候都會伸手為她按摩一下小腿。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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