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沈涼兒一直沒睡,到了月上中空時,她披著斗篷走出了房間,今夜的月比昨夜更加的彎更加的細,月光也越加的慘淡,只是今夜無風,似乎也不像昨夜那麼冷了。
走了不久,便來到了那叢菊花叢,百色菊花爭相綻放,她一眼便捕捉到了站在花叢間那抹遺世孤立的白衣身影。
那身影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來到,以背影面對著她,一頭長長的黑發披散開來,無風,發也不動,人更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依然是仰頭望月的姿勢,好像那里真的有他想要尋找的人。
沈涼兒這一次沒有出聲,只是遠遠地看著他,他不動,她也不動,學著他一起看天上的月亮,雖然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可是卻能感受到從他身體里散發出來的悲傷。
無風,空氣仿佛是靜止,而時間便是在靜止不悄悄走過,沈涼兒覺得累了,于是她低下頭,而這時,那個人似乎也是看累了,緩緩低下頭,慢慢地轉動身體,轉過滿背的黑發,這時面對著沈涼兒的是一張美到絕塵的臉。
「你不該來的,這里不是你的世界這一次,他的眼神完全聚焦在沈涼兒的臉上,這讓她怔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可他卻更快地收回了目光,眼神渙散開來,轉過身,身體好像是飄著的離開。
沈涼兒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眼神向身後某一個角落看了一眼,緊接著便有一道黑影朝著那抹絕塵的身影竄了過去,而這時,她打了個哈欠,轉身走向自己所住的園子,已經準備睡覺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沈涼兒心情很好,因為她覺得阿忘會給自己帶一個不錯的消息,當她洗漱完畢,走出房間的時候,阿忘也正在等她,摒退了小青小紅,她讓阿忘進了她的房間,可是阿忘卻不動彈,她微微挑了挑眉,阿忘眼楮低斂著,淡淡地說道,「這里是沈家!」
沈涼兒的眉再挑高了一些,過了一會兒,她才稍稍放平眉毛,「那到園子外走走吧,我記得咱們園子再往里走便是沈家的最外牆了,那里的環境應該相當的不錯
阿忘沉默,表示認同,兩人便走出了園子,往沈宅的最北方走去,不一會兒便看到了那爬滿爬山虎的外牆,此時爬山虎已經有些發黃,但仍頑強地攀在牆壁之上。
「找到了?」她轉身看著阿忘,不是太多的疑問,而是帶著相當肯定,因為她相信阿忘的能力,然而,這次阿忘卻讓她失望了,他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而後點點頭,「他是突然消失的,就像是在地面上憑空就消失了
沈涼兒一怔,她萬萬沒想到得到居然是這樣的答案,雖然她不知道阿忘的真正身份,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幾年的相處,他的武力還有辦事能力讓她相當的相信,幾乎已經認為他無所不能了,可是這一次,他卻失敗了?難道真的是鬼魂不成?
「在哪里消失的?」手托起了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沒想到這麼快就在沈宅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
「那片菊花不遠處的一座楓林!」阿忘簡單地回答。
「楓林……」沈涼兒低下頭,腦中現在一片混亂,因為這事情有點匪夷所思了,多年**的生活讓她並不像時下的婦女只會男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學會了**思考,也相對的相信世界上大多的事情是人為的,鬼怪之事並不是那麼值得相信,但是這件事卻讓她覺得詭異極了,不知不覺便會朝著鬼怪的方面去想。
「難道這沈宅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平行世界嗎?」她的手指一翻,改輕輕敲打著下巴,阿忘站在一旁不語,只是專注地看著她,在他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她好像就是唯一的風景,除了他,他真不知道要看著什麼。
兩人這麼沉默著好一會兒,突然就在不遠處響起一個類似于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痛呼,兩人同時警界地朝著聲音地來源看去,然後沈涼兒的眼神愣住了。
「還看什麼,還不過來拉我一把沈慕白趴在地上,一身的白衣已經被血與泥染得亂七八糟,當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看站他發呆的家伙時,他口氣不善地吼道。
沈涼兒這時驚覺回神,而阿忘的身上卻已犯出殺氣,手握成了拳頭,剛抬腳,卻被沈涼兒拉住,對他搖了搖頭,殺氣頓斂,無聲地退到了她的身後。
沈涼兒臉上掛著淺笑,幾步走到沈慕白的面前,然後蹲下來,「七弟,你怎麼混身是傷的在這里?出了什麼事嗎?」
「關你屁事,先管好你吧,竟然下賤到跟自己的僕人在這里幽會,這回我還真信你是沈家的種了沈慕白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努力地爬起來,可是由于傷得不輕,根本沒有體力了。
沈涼兒不著痕跡地松口氣,他這樣說應該就是根本沒有听到她與阿忘剛才的對話,以他這樣的年紀,還有如此討厭她的性子,如果听到,一定會直說,然後稱機趕她走的,相對的,說她和阿忘有奸情什麼的,她倒也不怎麼在乎了。
「七弟誤會了,我只是和阿忘熟悉一下附近的環境,結果走著走著,就走到這里來了,你看你傷得這麼重,還是快叫大夫吧
「你敢,要是讓我知道你把我受傷的事告訴別人,小心我讓你在這個家里呆不下去即使爬不起來,沈慕白依然露出極其凶狠的表情,雖然在女圭女圭臉上並不明顯。
沈涼兒怔了一下,隨即表示了明白,于是轉身對身後的阿忘說道,「阿忘,把七少爺帶回我園子吧
阿忘的身體並沒有馬上行動,淡漠的臉上露出一些不認同,但並不明顯,在沈涼兒不悅的挑眉之前,他走到沈慕白的身邊,略一彎腰,伸手一提便將他提到了自己的肩上。
「喂喂,你要干麼,放我下來沈慕白用力地在他肩上掙扎,手打腳踢,可是因為他幾乎沒有力氣,打在阿忘身上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于是他又把火發在了看起來好脾氣,好欺負的沈涼兒身上。
「喂,你這個丑八怪,下賤女,快讓他把我放下來,你到底想要干麼?」
即使他這麼罵著,沈涼兒也不生氣,只是對他露出一口潔白的小牙,「七弟,我身體一向不好,可是又沒錢看大夫,最後只好自己學著看些醫書,自己給自己醫了,多年下來,好像醫術還不錯的樣子
這樣的表情,配上這樣的說話內容,事情好像變得就有點詭異了,沈慕白渾身的雞皮疙瘩突然起立,有些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其實很溫柔的姐姐,「你……你開玩笑的吧?」
「七弟,你相信姐姐,這樣的皮外傷,姐姐還是很拿手的,當年我撿到阿忘時,他的傷比你重,現在不還是活蹦亂跳的?」沈涼兒的神情相當的認真,也相當的誠懇,看不出一點惡意與開玩笑的意思,這讓沈慕白有些動搖了,在阿忘肩上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帶著絲不確定的神色問道,「你是說真的?」
「你可以試試,反正你也不想看大夫不是嗎?」沈涼兒極盡地發揮自己和藹可親的笑臉,哄小孩子還真不是她和強項。
沈慕白把臉面對阿忘的後背,想了一下,然後一咬牙,說道,「好,就讓你試一把,告訴你,如果你把我醫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著,抬起頭,對著沈涼兒呲出兩顆虎牙,沈涼兒卻覺可愛的抬手模模他的頭,笑道,「知道了,我可愛的弟弟
只是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兩人卻同時怔住了,沈涼兒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這麼自然地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明明她並沒有把這些人當做是親人的,抬若有所思地抬眼又瞅了一眼同樣瞪著眼楮怔住了沈慕白,難道是因為他年紀還小,還不懂得隱藏真正的內心,所以讓她放松了?
「走吧,先回去吧回過神來,她打頭往回走去,阿忘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一會兒,而後沉默,收斂一切想法,跟了上去。
沈涼兒的確如她所說,是懂一些醫術的,或許還不只是懂一些,至少普通的病,還有外傷,她是可以**醫治的,所以當沈慕白身上的傷全部被做了相應的處理,並且十分美觀的包扎起來來,他對于這個姐姐有點另眼相看了。
「算你沒有騙我,哼!」既是如此,他也沒打算謝她。
「呵呵,這幾天七弟要天天過來我這里換藥,知道嗎?」沈涼兒也不介意他的態度,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道。
「要你廢話,告訴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就算是三哥也不許說,知道嗎?」站起來,他事實在威脅的語氣說道。
「當然,因為我們是共犯嘛轉過身她想要將藥箱放回櫃子上面,在她轉身的剎那,沈慕白的眼神變得有點復雜,在見到怎麼也放不上去之時,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嘴里低咒一聲,邁了兩大步,一把搶過藥箱,直接放了上去。
沈涼兒驚訝地轉身,額頭正好撞上他的下巴,她吃痛退了一步,身體朝著身後的櫃子撞去,沈慕白直接的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免去再一次與什麼東西相撞。
「呃……對不起……謝謝!」沈涼兒站穩身子,為自己剛才的失誤道歉,順便再道下謝。
「去,真是個笨蛋!」沈慕白唾了一下,轉身便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在我來這里治傷的這段時間,每天都要準備點心,不然小心我掀了你這個破園子
說完,他人走出了客廳,沈涼兒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漸漸轉深,這個弟弟,會是她了解更深的沈家的突破口嗎?
沈慕白走出了園子,然後便抄小路回自己住了地方,等走到沒人的地方後,他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手緩緩地去撫模自己的唇,剛才她的額頭不止撞到了他的下巴,還在唇,甚至發香也飄進了他的鼻間,他十六歲,卻在十五歲已經開葷,並不是沒踫過女人,可是他這個姐姐的味道卻是很特別,淺淺的藥香,讓人覺得安心。
但是——
算了,偌大的沈家還怕她玩出什麼花樣,他倒是很期待,她到底想要做什麼?平行的世界?呵呵——他就等著看好戲吧,沈家安逸太久,再沒有些風波想必會腐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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