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聞沈涼兒醒來後,沈慕白最先趕了來,隨後沈慕清也放下手中的事情趕了過來,可卻看到了讓自己的揪痛不已的一幕,他掩去自己的內心的掙扎對著姐弟二人露出兄長該有的笑容。
在沈慕清面前,沈涼兒始終都有一種直覺的防備,因為她總覺這個三哥雖然處處都為她著想,看起來的確是位溫柔可靠的兄長,可是這男子的心機太深沉,她根本猜不到他的心底在想什麼,而人往往在這樣的情況下,防備自然而生。
沈涼兒在乍一見到沈慕清時那不經意間防備的眼神刺痛了他,而他卻只能將痛不著痕跡的掩去,「涼兒,身體怎麼樣?還有哪里不舒服的嗎?」
「雖然身體還有些無力,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沈涼兒坐直了身子,笑著直視沈慕清。
沈慕白不滿地在一旁瞪著沈慕清,心想剛才他的模樣不會是被他看去了吧?沈慕清笑呵呵地看他一眼,哪壺不開踢哪壺,「咱們家的小魔頭,居然也會有這麼乖的一面,真是難得,難得啊!莫不是孩子長大了?」
「要你管,哼!」沈慕白冷冷地瞪他一眼,別過頭不去理他。
沈慕清笑了笑,不再逗他,對沈涼兒說道,「涼兒,如果現在讓你回想當時的情況,會太難過嗎?」他怕她當時受驚太大,所以先試探地問道。
沈涼兒輕輕搖搖頭,「還好!三哥是想問我什麼嗎?」
沈慕清點點頭,卻遭到一旁沈慕白的反對,「她剛醒來,你就讓她想那些事情,是想讓她再暈過去,睡個幾天嗎?」
沈慕清抬眼看著沈慕白,眼中突然沒有了笑意,正經得有點讓他害怕,不由得退後一步,然後沈慕清說道,「當時很可能有第三個人在場,如果不是現在馬上想的話,以涼兒當時的情況可能很快就會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如果現在仔細回想或許還會想起一些珠絲馬跡
沈慕白瞪著眼楮怔住了,「第三個人?你是說……」可怕的想法自沈慕白的腦中如蛇一般緩緩爬了出來,他僵硬的脖頸緩緩轉向沈涼兒,眼里是一種重要之物可能將被奪去的恐懼。
沈涼兒看著兩人的表情,不由得心開始往下沉,被推落水的記憶仍在,而今在這件事情上又冒出一個神秘的第三人,那麼是不是已經可以肯定是有人不想她活著呢?想到這,她心底發涼的同時竟然有些興奮起來,因為,狐狸的尾巴總算是露出了一點。
沈慕清制止了沈慕白繼續說下去,怕沈涼兒听了害怕,只是問沈涼兒當時是不是有看到第三人的影子,沈涼兒搖頭否認,她不認為那個抱著她的折影是想害她的人。
沈慕清本來便沒有太指望當時沈涼兒能看到什麼,于是也沒有再深問,交待她好好休息之後,便硬拉著沈慕白出了挽月閣。
一出挽月閣,沈慕白就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叫道,「你走你的,干麼非得拉我一起啊
「我有事要跟你說沈慕清撫著被沈慕白甩開的手,又恢復了平日那種高深莫測的淺笑,看得沈慕白是直皺眉頭,他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笑容,一副讓人猜不透的模樣,看了有夠不爽的。
「她的娘親死在那里,十夫人也是死在那里,你什麼都不說,就以為她想不到她在那里遭到那個的攻擊代表什麼嗎?她可比你我想象中的要聰明許多,雖然看起來是個笨蛋沈慕白皺起了眉頭,卻不再是針對沈慕清,而是對于那個有可能是想要沈涼兒命的幕後黑手感到了頭痛。
沈家一直以來,莫名其妙死去的小妾並不是外人所知的那麼幾個,自從六夫人墜井死後,七夫人瘋了,而後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九夫人就換了三位,這一個總算是沒出什麼大事,而那位十夫人,到沈家還不到一年,居然就這麼沒了,只是這十夫人的死一直是個讓人想不透的謎,那井早在十幾年前六夫人死後便封上了,為什麼她的人竟然會死在井里?再往深一層想,凶手殺人的話不是應該越隱密越好嗎?為什麼會故意讓人發現十夫的尸體呢?這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一個謎,但沈家人似乎都已經習慣這種死亡,竟然沒有人去追究,包括他沈慕白沈慕清在內,只是這一次牽扯到了他們同樣在意的人身上,似乎不能再這麼視而不見下去了。
兄弟兩人同時互看了一眼,雖然眼神中不是什麼兄弟間的默契,但所表達出的意願卻是相同的,只是沈慕清比起沈慕白卻更多想了一層,這件事如果查出來,會給沈家造成什麼樣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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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慕清和沈慕白離開之後,沈涼兒便讓小青把阿忘叫了進來,還很虛弱的她就這麼倚靠在床邊,蒼白臉上掛著隨意的微笑,不柔弱,不怯懦,透著一股堅定。
阿忘靜靜地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的表情他多少猜到她想要問什麼,只是她不開口,他也不開口。
兩人沉默了許久,沈涼兒終于說話了,「阿忘,是小青找到你,讓你去救我的嗎?」
「……」阿忘沉默地點點頭。
沈涼兒點點頭,然後看向他,眸子里還帶著點點的笑意,「阿忘從來都沒有騙過我吧?」
阿忘的眼神閃了一下,垂下眼,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沈涼兒也不生氣,又繼續笑著說下去,「阿忘在帶我回來那天,見到了什麼人?」
阿忘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沈涼兒也不急,就這麼等著他開口,終于——他微微動了一下唇,「他……並不想小姐知道他的存在!」
沈涼兒低著眸,表情不動,手指在被子上緩緩擰了一個圈,而後抬起頭,「在竹林里也是他,是嗎?」
阿忘點點頭承認。
「一個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存在的人啊……那個奇怪的竹林……阿忘,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神秘的白衣人呢?他應該對我沒有敵意,可是我感覺另一個白衣人卻是想要將我引入竹林,活活困死凍死沈涼兒驀地抬起頭,看向阿忘,卻見阿忘正擔心地看著她。
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其實之前他也曾經提醒過她,但是她就是感覺這其中可能與她娘親,還有十夫人的死有關,那個竹林後面,可能藏著什麼更為重要的秘密吧?
「阿忘,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我有分寸!」她不得不安撫他,想到他日夜守在自己的身邊,臉上的笑容不覺又柔和了許多,「昨晚休息得好嗎?」
「如果你有分寸,就不分自己闖進那個人人敬而遠之的院子,也不會被人引到竹林,差點凍死了向來言簡意賅的阿忘突然帶著責備的語氣對她說道,眼神變得犀利而沉冷,眼角的那道疤痕也顯得幾分獰意,這和他之前始終一向謹守尊卑的行事風格有點相背離,沈涼兒怔了一下,茫然看著他,他卻重新又低下了頭,「小姐不應該讓大家這麼擔心!」
「阿忘……」沈涼兒緩緩伸出了手臂,正好踫觸到了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她有些溫涼的指尖在踫到他手背的瞬間,他的身體驀地輕顫了一下,身體直覺地退後了一步,沈涼兒的手下子模了個空,她悵然若失地盯著自己的手,抬頭看著他一會兒,最終淺淺的笑了,「謝謝你!」
此刻,阿忘別過臉,似乎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此時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才又轉過臉來面對她,「小姐,我先下去了
「嗯!」沈涼兒點點頭,卻在阿忘轉身時,她又說了一句,「阿忘……如果……如果你想起了從前……會忘記我嗎?」
沈涼兒的語調有些微顫,不知何時起,阿忘已經她的生命里扎了跟,幾年來是有他在身邊,她才活得越來越堅強,並且變得越來越有恃無恐,好像不管她想做什麼,只要他在身邊,她便可以勇往直前,但她總是刻意忽略,當阿忘想起自己是誰的那天,是否還會記得她,是否還會留在她的身邊。
阿忘背對著她,眼楮中盡是空洞,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想起以前,但是卻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會忘記她,這一輩子都不會。
「阿忘會一直在小姐的身邊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沈涼兒沒想到居然可以讓自己這麼的高興,幾乎有一種想要哭的沖動,一直在她的身邊呵!
「嗯!」她抱著被子緩緩躺到了床上,看著他挺直的背影走出房間,然後緩緩閉上了眼楮,唇邊漾起一抹似甜且苦的微笑。
原來——自己竟也這般的脆弱,希望身邊有人讓自己依賴著,她一直以為,她已經是百煉金鋼,不會再害怕孤單,因為從小便是孤單相隨,應該早就習慣了吧。
大病初遇,精神似還不夠充足,渾渾噩噩間,似又要睡著,可是屋外的聲音卻讓她無法安眠,無奈只得再次睜開眼楮,卻听到了門口有些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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