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襲的藝術家 第十章

作者 ︰ 羲和清零

第十章放棄治療

葉父離開兒子的房間後,對妻子道︰「兒子的病,不治了。」

葉母大驚︰「什麼?不治了?」

葉父很堅定︰「嗯。」

葉母抓狂道︰「芮醫生這麼優秀的人才,你不讓小禹去治病,難道看著他變神經病嗎!而且芮醫生說以後的治療都是免費!不要錢的!這麼好的機會,你卻說不治了?你到底在想什麼!」

葉父氣道︰「你沒看到小禹今天的樣子嗎!他有多痛苦你知道嗎!」

葉母反駁︰「這也是為他好啊……」

葉父一臉怒容道︰「這會兒還是說為他好!你真自私,你簡直沒有人性!」

葉母叫道︰「葉成峰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我沒有人性?葉禹凡也是我的兒子!我怎麼自私怎麼沒人性了?」

葉父︰「你從小就要求他什麼都要最好,他拼命的學習,沒有一點正常孩子該有的快樂!他做了那麼多,都是為了滿足你的個人虛榮心,我看兒子會變成這樣都是你逼的!」

「葉成峰!你才是有病的!」葉母被丈夫的指責氣哭了,她喊道,「兒子優秀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驕傲嗎?難道兒子每次獲得表揚獲得榮譽你不高興嗎?現在出了問題卻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今天也把話撂這兒了,兒子這病不治也得治!」

葉父︰「如果你非要這麼做,咱們就離婚!我帶著兒子走!」

離婚?葉母瞪大眼楮,他們夫妻二十年,闔家幸福十余載,此時此刻,一向包容的枕邊人居然提出要離婚?

葉父又道︰「就算兒子成了神經病,那也是我的兒子,我會負責他一輩子!」

這段日子,葉禹凡奇異的病情已經給這個家庭蒙上了巨大的陰影。任何一點火苗都可能引起巨大的爭執,兩夫妻歇斯底里地咆哮著,說出心里最難听的話,相互指責,其實也是在發泄他們心里的恐懼和壓力。

「你知道兒子的病例被提交到研討會是什麼意思嘛?那是對全國公開咱們的兒子有病!那些醫生一個個都自說自話的,打著為了小禹的幌子,其實全都是為了他們自己!」

葉父轉向妻子,哀情痛訴︰「可是我是一個父親!在小禹面前,我不是教授,不是醫生,也不是科學家!我不要那勞什子的學科有什麼發展,我只要我的兒子現在好好的!你知道中國這個社會是多麼容不得一個異常的人嗎?你知道輿論的力量有多大嗎?今天只要他的病例被記入精神病史,那他這一輩子都是個神經病!就算他有一天好了也要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啊!」

葉母已坐在沙發上泣不成聲。葉禹凡變成現在這樣,她難道一點想法都沒有嗎?當然不是!在鐘醫生指出他們家家教的潛在問題後,葉母不知道自責了多少次,不知道幾夜未能成眠,可是有什麼用?

他們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越來越陌生,無能為力。

葉禹凡閉著眼楮躺在床上,父母激烈的爭吵聲穿過牆壁、房門、被子,傳入他的耳朵。

他听到爸媽說要離婚,听到他們說自己會變成神經病,听他們說自己以後都不能再去學校,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享受交朋友的快樂……

為什麼會這樣呢……

神啊,我這十幾年來從沒有做過壞事,最多多考了幾個第一名,為什麼要讓這種厄運降臨到我的身上……

葉禹凡絕望地想著,眼眶忍得發痛,眼淚還是關不住地淌了出來。

次日,葉禹凡再度生病,體溫直升四十度,還伴隨著嘔吐、頭痛和昏迷,病來如山倒,整整兩天,葉禹凡一直在昏睡,稍有些意識時也是喃喃「不要治病」、「不要看心理醫生」之類的話,可見之前幾次催眠的經歷對他來說有多痛苦。

兩天後,他清醒過來,見父母陪在床畔,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我快死了嗎?」

葉母瞬間痛哭出聲。

每一次的精神治療對葉禹凡來說都是一場折磨,這種折磨的痛苦遠遠超過了他的精神所能承受的限度,何況那些模稜兩可的診斷和未知的催眠,讓人不禁懷疑治療到底是緩和還是惡化了葉禹凡的病。

但現在,展現在他們面前的現實顯然是後者,由精神壓力導致的健康打擊是摧枯拉朽的。

這一刻,葉母想開了。有什麼能比兒子的命更重要呢?只要葉禹凡還活著,無論他變成什麼樣,那都是她的親兒子啊!

他們不會再逼他了,此刻,他們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離開前夕,芮北年接到老友的電話。

鐘岳仁在電話里嘆了口氣,道︰「他們不想治了。」

「怎麼會!」芮北年的心里是非常郁悶的,從業以來,任何他經手的病人都有一份近乎完美的現病史。而此時,他被一份疑難雜癥挑起了最大的興趣,正打算大刀闊斧一番,病人忽然說不治了!

這對有強迫癥的芮北年來說絕對是必殺技,那一瞬間他忽然生出「去求病人讓自己來治療」的可笑念頭!

「葉先生他們的態度很堅定。」鐘岳仁再次道。

芮北年︰「你幫我留意一下這個孩子,盡量勸說他們不要放棄治療,我回去忙完B城的事,專門請假半年來寧城!另外……」

鐘岳仁︰「什麼?」

芮北年忽然想到了「夏肖川」,他暫時用這三個字來代表那人的名字。本來想說,讓鐘岳仁也幫忙查一下名字叫夏肖川、死于1984年的人,這個人還可能是個畫家,但他又覺得這事兒太詭異,還是先回去跟幾個業內的朋友商量一下再說。

于是道︰「沒什麼,就這樣吧,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系。」

葉禹凡住院期間,因反復擔憂自己「會死」而寢食難安。葉父葉母斟酌了一番,覺得再這樣下去,還不如把葉禹凡的病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得知自己只是患了精神病後,葉禹凡顯得很平靜,那天晚上父母大吵時他都听到了,而且這段日子,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太正常。

但听到父親說「他的身體里有兩個人」這種論調時,葉禹凡還是驚了一下。

「兩個人?」葉禹凡再次確認。

「是啊,那個芮醫生是這麼說的,」葉父一邊削隻果一邊道,「說那個人名字叫夏肖川,在你出生那一年死了,不知道怎麼會到你身上去了……」

葉禹凡皺眉,夏驍川?這名字怎麼感覺那麼熟悉?

「你也別多想了,現在就安心把身體養好了。」葉父把削好的隻果遞到葉禹凡手里,「來,吃了。」

葉禹凡茫然地接了過去,剛湊到嘴邊,他的手頓時停住了。

夏驍川!為什麼听到這個名字自己腦海中就浮現了這三個字?就好像自己告訴別人「我叫葉禹凡」,腦海中的葉禹凡就是葉禹凡這三個字,而不是葉羽凡或葉魚帆!

葉禹凡啃了一口隻果,下一秒,他的想法就更加奇怪了,他竟然覺得夏驍川就是自己,這只不過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名字……

「爸,你害怕嗎?」葉禹凡仿若自言自語般地問,「如果我身體里有兩個人,這件事是真的,你會不會害怕?」

「剛開始怕啊,覺得太匪夷所思了,一個人的身體里怎麼可能出現另外一個人呢?況且還是個死……咳,那不是鬼上身麼。我和你媽媽剛听到這個說法的那天晚上,都嚇得睡不著覺。」葉父笑笑,繼續道,「但現在不怕了,要說怕,也就是人心在作怪。人為什麼怕鬼?是因為鬼長得可怕嗎?有人真的見過鬼長什麼樣子嗎?鬼也是人死後變的,按此一說,鬼魂應該長得和他活著的時候一樣。俗語說‘心里有鬼’,指的是人做了虧心事,怕鬼來找他算賬,那鬼就是他幻想出來的‘報應’或是‘惡果’。我跟你媽媽從沒做過什麼惡事,為什麼要怕鬼呢?話又說回來,咱們原來是不信鬼神的,要不是你的事,也不會去分析這些。只要心態擺正了,就什麼都不怕了,你再怎麼變,也總歸是我們的兒子。」

葉禹凡听得愣神,他爸爸說的對,自己總歸是他們的兒子。

但是,恐怕自己以後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麼優秀了,他得了這樣怪異的病,不但無法再成為父母的驕傲,而且還可能變成他們的恥辱和負擔。一想到這一點,葉禹凡就心酸懊惱,甚至有一點恨自己。

他躺在病床上,長時間地發呆。他的記性似乎沒有以前那麼好了,做過的事和記得的事時常發生混亂。

葉禹凡住院最後一天,班里的同學組織一起來看望他。

葉父葉母今天恰好都去上班了,他們來的時候,葉禹凡一個人靠在病床上看書,他蓋在被子里,上身披著咖啡色羊絨外套,里面是醫院統一的淡藍色病服。

生病以來,葉禹凡斷斷續續瘦了十來斤,他原本身材就屬偏瘦型,此刻靠在床上,要不是衣服架著,身體薄得就像一張紙。

「你們怎麼來啦,」他淡笑著招呼他們,「這麼多人,都沒地方給你們坐了。」

見到同學,葉禹凡挺高興,他撐直身體時,胸口的病服下滑,露出陡然深凹的肩窩,狹長的鎖骨仿佛要破肉而出。他把手上的書往邊上一放,伸出的手腕細得似乎一折就能斷。

「哎哎,你躺著吧!我們站著就行!」平時對葉禹凡有點好感的女生,幾乎都被這鏡頭逼出了眼淚。

「臥槽!你怎麼瘦了那麼多!」楊鍇圍著病床繞了一圈,道,「你這是生啥病了?不會是得了癌癥吧?」

對外,葉家並未公開葉禹凡的真實病情,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冒險讓葉禹凡月兌離正常人的生活。

楊鍇這邊一說完,就有女生罵他道︰「呸呸呸,楊鍇你這個烏鴉嘴!」

「就是,你才癌癥呢!」眾人群起而攻之,葉禹凡看得直笑,「我沒事,就小病。」

「你就裝吧!」楊鍇捂著腦袋不怕死地又來了一句。

另外一個男生幫腔道︰「就別逞強了,小病能一下子瘦那麼多?那我媽就不用成天為減肥愁了!」他是班上的組織委員,這次探病就是他發起的。

葉禹凡無奈,只得坦白道︰「是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和免疫系統紊亂。」

「哇!」眾人叫道,「怎麼會這樣?」

楊鍇各種無語︰「你壓力大?」……誰信啊!

「呵……」看著同學們驚詫的樣子,葉禹凡的表情依舊從容,好像生病的人不是他,但如果有人仔細留意,就會發現他的眼神透著一絲憂郁。

同學們陪葉禹凡聊了一會兒,說了很多學校里發生的趣事,但他們畢竟是抽了兩節副課來的,很快就回學校了。

葉禹凡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鮮花和水果,冬日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斜灑進病房,在牆壁和床欄上投下明亮的光影。

黑暗與陽光,喧鬧與寂靜,頃刻間的轉換形成如此鮮明的對比。

葉禹凡的視線茫然地落在空中某一處,忽然有想把這個場景、這種心情畫下來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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