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道官路 7,回家(2)

作者 ︰ 剛強與散淡

翻上山頂,一陣涼風吹來,十分舒坦,南懷瑾把右手提著的茶葉換到左手,解開短袖襯衣,讓涼風吹拂。站在山頂往南一看,近處的山巒都被踩在腳下,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座山**于連綿起伏的山嶺之外。那是雎縣有名的道教聖山,名叫鳴鳳山。

這座山和周圍的山不相連,**于群山之間,又比周圍的山要高出許多。南懷瑾見了這山就想起它的傳說︰

相傳在古時候有一任知縣,有天夜里做了個奇怪的夢,在夢中有一只鳳凰從西天飛來,大約是要休息一下,就在雎縣西邊一座山上落了下來。也不知是鳳凰太重了,還是那座山太疏松了,鳳凰剛一落到山頂,那山就被壓歪了。鳳凰只好繼續向東邊飛,飛到了現在的鳴鳳山頂,落了下來。這山穩穩當當的托住了鳳凰。鳳凰很愜意,在山頂長鳴三聲。第二天清早,知縣醒來就向西邊望去,果然有座山頂原先是正的,現在歪了。知縣找人一查,那歪了的山叫壯觀山。

于是知縣下令在鳳凰落下的那座山上建道觀,供奉鳳凰,這山後來就取名鳴鳳山。不知什麼時候這山上供奉的變成了真武大帝。

鳴鳳山在雎縣的影響並不大,雎縣人只是把它當作一個近處又能遠足鍛煉的所在,可是雎縣南邊的幾個縣市特別迷信鳴鳳山,據說他們那一帶的人只要在鳴鳳山許了願的,無有不靈。于是這些地方的善男信女成群結隊每年在鳴鳳山開山門時來朝拜,許願還願。鳴鳳山也就天天香煙繚繞,鞭炮齊鳴,鐘罄歡唱了。

有許多虔誠的香客由于許願後靈驗了,就來按照承諾兌現。不知誰開了個頭,說只要靈驗,就為真武大帝貢獻金瓦一塊,為真武大帝遮風擋雨。也不知是他心誠還是真武大帝法力無邊,許願的願望得以實現,于是他就要還願,還願是有儀式的,最主要的就是還願的香客把一塊用黃體鑄就的「金瓦」換下一塊原先的窯瓦或者石瓦。日積月累,最後在鳴鳳山的山頂那個被叫做金頂的地方,供奉真武大帝的殿堂屋面真的就金碧輝煌,名副其實地成了金頂。

每天早晨太陽升起,陽光照在鳴鳳山金頂,那金頂上的銅瓦反射著陽光,在雎縣的縣城是可以感受到來自東邊的陽光和反射過來的西邊的陽光。一時間似乎是萬道金光在雎縣閃耀,煞是壯觀。這壯景延續了幾百年,可是在特殊時期一夜之間被搬了個精光,據說都被搬下來回爐了。一個文明形成往往要好多代人的不懈努力,而要破壞它輕而易舉。而我們這個民族似乎更熱衷于破壞。

南懷瑾每當看見鳴鳳山的金頂就想到萬道金光的壯美,可是他沒有見到過,只听老輩子的人描述過。所以南懷瑾只能根據別人的描述來勾勒。這勾勒的畫面在他的頭腦中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完美。

南懷瑾把目光往回收了一下,在不遠處的一道山梁上,有一長溜房子,是一層的平房,牆面用石灰粉過,所以牆面白得有些醒目的刺眼。

那天報到時,趙校長和南懷瑾走到黃泥崗頂,南懷瑾看見這一溜白屋問趙校長,趙校長告訴他,這就是松柏生產大隊的學校——松柏小學。

松柏小學和楊柳小學相距最近,但松柏小學沒有楊柳小學規模大,主要是這個生產大隊的總人口比楊柳小學要少。只有不到十個班,每個班的人數也比楊柳小學的少,主要是少一個班教室做不下,多一個班又顯得空曠,只好多分班,哪怕形成浪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南懷瑾才參加工作,對松柏小學的老師也不熟,現在進城去買書本來很想到那個學校去約人一起到城里,想了想作罷。

南懷瑾沿著這坡的下山小路往縣城趕去。

不知是現在農忙,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南懷瑾想有個人作伴說說話也好,可是慢走後面也沒有人追上來,快走也沒有攆到早起的人。

快到中午時分,南懷瑾趕到了城里,是先回家還是先到新華書店,南懷瑾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二話不說先到新華書店。

這新華書店是剛做的新房子,在當時的雎縣還是最氣派的,有四層。臨界的一樓二樓按書的類別售書。也就是主要是零售。南懷瑾後來幾年出差在外經常光顧書店買書,包括省城的新華書店,南懷瑾感覺都沒有雎縣的新華書店氣派豪華。南懷瑾百思不得其解。過了好多年,南懷瑾才搞明白,從人口絕對數來說,雎縣是個小縣,但從人均圖書擁有數和新華書店圖書銷售的縣人均冊數都在全國第一。作為獎勵,文化部撥的專項經費給雎縣新華書店做大樓。後來南懷瑾發現雎縣在全國有好多個第一呢。比如人均電話門數,人均手機擁有數。集郵百分比,摩托車人均數,後來的汽車人均數等。這都是得益于雎縣有幾個國營大廠。雎縣自己本地人又少,分母大,分子小。

南懷瑾沒有買過教材,從小母親就教他「鼻子下面是大路」。南懷瑾決定到售書的地方去看去問。

一樓有很多人在買書,但沒有人大捆大捆地買,南懷瑾估計在二樓。爬上二樓,人明顯比一樓的要多,主要是文學作品和連環畫這些書在二樓。但仍然沒有看見有學校老師來買書的。南懷瑾問一個書店的工作人員︰「這個同志,請問學校訂的教材在哪領呀?」

書店站櫃台的是個中年婦女,見南懷瑾年紀輕輕的,不知道訂購的教材在哪一定是個新手,就說︰「你才當老師吧?」

「是的。」

「教小學還是教中學?」

「小學。」

「在城關小學?」

「不,在鄉下?」

「在公社中心小學?」

「不,在生產大隊的小學。」

「哦,你是一個民辦老師?」

「我是公立老師。」南懷瑾說到這已經有點惱火了。我只是來買個教材,你羅羅嗦嗦搞這麼一大歇,到底想干什麼呀?

「哦,我看你年紀輕輕的,去當老師,有點不相信,也覺得有點可惜了。」

「當老師有什麼可惜的?」南懷瑾實在想不明白,但事情還是要做的,這事可比這個疑問重要多了,「請問到底在哪領書呀?」

「你下樓後進書店的大門後有個院子,在院子里有一排平房,領教材都在那里。」那中年婦女還算有耐心,南懷瑾告辭後就下樓到了新華書店的院子里,天啦,院子里站滿了人。

南懷瑾放眼一看這些人的言談舉止,穿著打扮就知道這些人都是老師。

南懷瑾後來當了一段時間的老師後,對老師有了一個大致歸納。他把老師分為兩類︰

一類是書呆子。這類老師要求學生做到的自己做到,以身作則,言傳身教,可是做得過程是身心疲憊,苦不堪言,付出與回報又不完全對等,這類老師又會心理上極不平衡,所以平時又是酸話怪話,在語言上就打上了職業特征。

還一類是偽君子,說一套做一套,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這類人說話時語言特征是听起來正義凌然,無懈可擊,可是細想卻是大而化之,或者在道德層面卻又拔高許多,似乎世人皆濁我獨清。而且總是一副道德家的說教嘴臉。這類人比書呆子那類人更讓人生厭。

所以南懷瑾堅決不做這兩類人。身上沒有教師特征。以至于出差坐車時和完全陌生的人領猜職業竟然從來沒有人猜到他是教書的。

除了語言特征外,那時的老師在穿著上還有一個特征,大多數老師衣服的料子無論好壞,衣服總是相對干淨的。

從身材上看,瘦弱的多,面容清 的多,戴眼鏡的多。

總之,教師的職業特征十分明顯,如果算命先生一眼看不出來算命的人是教師,哪他一定是瞎子,聾子!

南懷瑾才參加工作,他的同學多數都分配在雎縣的初中或高中,像他這樣低配的那一屆就他一個。所以這些買書的人中也沒有他熟悉的人。

南懷瑾是一個愛觀察,善思考的人,此時,他不需要去問到哪里去找領書的地方,只看見非常擁擠的地方就知道那里就是發書的地方。

老師們經常教育學生人多時要排隊,不要擁擠,輪到老師們時這講秩序就沒有用了。當時南懷瑾還沒有對老師們有這個總結,要不然就會喊出偽君子來。

南懷瑾知道自己去擠也擠不進去,站在人堆後張望。不買書先回家吧,心里不踏實,還沒有這個膽量,就在這傻等吧,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南懷瑾正在左右為難的當口,從人堆里擠出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南懷瑾認識,她家和南懷瑾住對門,小時候還經常在一起玩老鷹捉小雞之類的游戲,現在都長大了,兒時的友誼還在。

「南懷瑾,你怎麼在這站呀?」那個年輕女子問道。

「文姐,我來領學校訂的書,怎麼這麼多人呀?」南懷瑾向文姐問道。

這個被南懷瑾喊文姐的叫文娟,她比南懷瑾大兩到三歲,她的妹妹和南懷瑾同學。文姐高中畢業後頂職到了新華書店當了營業員。別看年齡不大已工作四年了。

「你來領書?你當老師啦?你現在在哪個學校呢?」文姐自從參加工作後單位就分了房子,然後和一個小孩子談起了戀愛,就很少回南懷瑾對門的她那個家了,所以雖然和南懷瑾是對門,卻對南懷瑾的近況不甚了了,才會有這麼長的一問。

「我今年師範畢業了就被分配到楊柳小學當老師了,今天學校派我來買書。沒有想到這麼多人。」

「全縣三四百所學校,一個學校又有那麼多門書,都集中在這兩天,不擁擠才怪了。這樣吧,下午四點半你來,我幫你點數,免得在這和別人擠來擠去,你一個人吧?」

「嗯,就我一個人。」

「你們校長還是蠻會算計的,哪個學校不是來七八個人,三四個人就算少的。」文姐有些不解地說。

「我們學校小。」

「不是這個問題,比楊柳小學小的學校多的是,但今年就你們學校來了你一個人。算啦,不說啦,要不然你心里又不痛快。你先回家看看爹媽,在街上轉轉。記住,下午四點以後來。」

南懷瑾和文娟告辭後就準備回家。南懷瑾提著那個裝茶葉的小蛇皮袋子沿著街道往前走去,不一會就走到了雎縣最早的街道——解放大道了。後來南懷瑾走南闖北到過很多城市,發現每個城市都有一條街道叫解放大道。這解放大道也許不是這個城里最寬敞平坦的,但一定是最古老的。有些象樣的城市除了解放大道外往往還有條路叫中山大道。

但南懷瑾同時發現好多城市的所謂解放大道後來都成了髒亂差破的代名詞,主要是城市再擴張,而擴張後的建築物越來越漂亮,越來越高大。漸漸地沿解放大道的建築就像城中村一樣。政府要擴建,改建牽涉的人或物太大,,工作也就參差不齊,建築就像一個豪華建築旁有個垃圾箱一般,特別地不協調。特別是街道就像盲腸一樣,一段粗,一段細,所以街道顯得特別擁堵。當時的解放路還是很寬敞的,畢竟只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後來形勢的發展,變化太快了。

「前面走的是南懷瑾嗎?」

南懷瑾听見有人喊他就轉過身去。

南懷瑾看見一個瘦高個子的人,原來是在雎縣教過他語文教學法的老師。姓聞名道。

「哎呦,聞老師,是你呀,還好唦?」南懷瑾在讀師範時很喜歡這個老師,這個老師很有才氣也很有個性,在學生中口碑不錯,據說南懷瑾班上還有女同學拜他為干爹呢。

「南懷瑾,听說你分在楊柳小學,是不是呀?」聞道問道。

「是的,老師,怎麼啦?不好嗎?」

「我沒有這麼說呀,在哪教書不是一教呀。主要看自己這麼干。」聞道說。

「老師還在師範嗎?」

「沒有了,現在調到教研室搞語文教研員。對了,你在楊柳小學安排教什麼?」

「語文。」

「南懷瑾,太好啦,我們師生現在成了一條線上的人了。」

「哪還希望老師對我這個笨學生多多幫助呀!」

「沒有問題。對了,你在楊柳小學,那個地方盛產黃茶,我又有神經衰弱癥,只要一喝黃茶,晚上睡覺就踏實了。你在那方便的話幫我買點茶葉。這茶葉不好買,有的又不正宗。」

南懷瑾听了想到自己手中提的就是楊柳生產大隊出的正宗黃茶,就對聞老師說︰「老師,我這里正有楊柳生產大隊出的茶葉,是他們送……是從他們大隊部買的。」南懷瑾本來想說是他們送的,馬上想到是送的自己轉手送給老師,也許老師不會當回事,就改口是買的。

南懷瑾說完就解開蛇皮口袋對聞道說︰「老師,你拿一斤去。」

「這怎麼行?多少錢一斤,我付錢。」聞道邊說邊假意模腰包。

南懷瑾按住老師的手就從蛇皮口袋里模茶葉,一看似乎模到的是劍豪。這劍豪是最好的茶葉。劍豪在采摘時,茶葉還沒有展開,完全是芽苞。毛尖是半開的芽苞。炒青則是完全綻開的茶葉。其價格相差很大,這點南懷瑾還是知道的。

如果送聞老師劍豪的話,南懷瑾還是有些舍不得,畢竟在學校聞老師對他也只是一般。剛才在路上南懷瑾已經想好了,這劍豪是準備送給古秋月的。于是南懷瑾放下這包,又掏出一包是毛尖。南懷瑾不好意思再換了,只好把毛尖拿出來。

聞道接過茶葉,從塑料袋看見里面是毛尖趕緊說︰「這茶葉太貴了,不好意思呀。」嘴上這麼說又沒有還給南懷瑾的樣子。

「老師,沒事,你以後要喝黃茶就包在我身上了。」南懷瑾比較真誠地說,雖然他對聞道沒有特別的感情,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觀念還是在南懷瑾心里根深蒂固的。

「行,以後你要收錢的,要不然我就不找你了。」

南懷瑾哪里知道這話好說,事情卻是很不好辦,後來南懷瑾才知道,每年楊柳生產大隊要上交干茶葉多少斤後每個社員再分一點以後,茶葉也就所剩無幾了,還有對付縣直各部門,產量和需求缺口非常大。

南懷瑾作為楊柳小學的老師每年也享受分點茶葉的待遇,可找他買茶葉的人太對我,南懷瑾只能選擇性的滿足需求了。

南懷瑾和聞道分手後繼續往前走,這時的蛇皮口袋空了一截,就很好提了。

走到郵電局的位置,南懷瑾想看看集郵門市有沒有郵票。

南懷瑾不知在哪個小冊子上看見說集郵既可以陶冶情操,培養毅力,還可以增值,用時間換空間。南懷瑾在讀師範的時候就把零用錢全部拿來買了郵票。他現在手中很有一些郵票了,但大多是單套的。如果用于交換後,手上就沒有了。現在參加工作了,南懷瑾想應該把每套郵票多買點,將來好交換。

南懷瑾走進集郵櫃台。那賣郵票的是個老頭,姓曹,他的大兒子和南懷瑾是小學,初中的同學。也許是受他兒子的影響,南懷瑾對集郵有很濃的興趣。而且南懷瑾用自己的一些玩具也和他的兒子換回一些成套的郵票。

「曹叔,上班呢?」

「南懷瑾,你是不是已經上班了,我記得我兒子下鄉也有二年了。」曹叔問道。

「是的。」南懷瑾邊說邊向櫃台望去,見櫃台里有一版郵票,底色是紅的,中間畫了一只金侯,「曹叔,這郵票賣嗎?」南懷瑾指著畫著猴子的郵票說。

「不賣擺在這里干什麼,你要幾張?」

南懷瑾再看了一眼那郵票,一版共八十枚,一枚八分錢。一共要六塊四毛錢。這票一版太漂亮了,南懷瑾想只要幾枚會破壞這一版的效果,就說我把這一版都買了。

「好的,一枚一毛,一共是八塊錢。」曹叔說完就從櫃台里拿出郵票。

「不是八分嗎?怎麼要一角了?」南懷瑾覺得不可理解。

「哦,這是新jt郵票,好多都是加價銷售的,上面規定的。」

南懷瑾身上只有老娘給的十元錢,上次去趙校長家吃飯用去了四元,現在就是不漲價錢都不夠。這一漲價,還不是相差的更遠了。

「曹叔,我的錢不夠,你把這票給我留著,等我拿錢後再來買。」

「哪可不見得留得住,有人要買我就只好賣了。」曹叔只想把票賣出去,實際上這票已擺了一年多,由八分漲到現在的一毛都無人問津,他是見南懷瑾想買,故意設套這麼說的,偏又南懷瑾沒有社會經驗,對生意人的小伎倆不了解,見狀就急了。

「曹叔,這是我才買的四斤茶葉,我抵押在這里,郵票我先拿走,茶葉和這六元錢放這里,我把錢拿來再拿茶葉,行不行?」作者剛強與散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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