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679節第六百七十九章一顆樹下,一條木凳
廣場的北邊,相對寂靜但並不僻靜的一棵樹下,一條木凳。
還是那條木凳,終于找到了。一絲欣喜和失望同時掠過我的心頭。
兩個與我年齡差不多的男女佔據著那條木凳,雖然這里的燈光比較昏暗,但怎麼看也不像是兩口子。
這不僅讓我想起了我自己幻想中我和王瑾走在一起卻總是不般配的畫面。
回憶的甜蜜掠過我的嘴角,痛苦的壓抑也隨後就到。
並不長的時間,卻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原本高貴逼人的魔女似乎遠遠的消失了,只留給我一個冷冰冰的拒絕。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曾經魔女給了我真誠的不能在真誠的托付,將她自己的未來寄托在我的身上,可卻被我的優柔寡斷和所謂的理性遠遠的拒她于千里之外。
是我傷了她的心,褻瀆了她的愛,更玷污了她的身體。強烈的自責和後悔突然間涌上我的心頭,我有些站立不穩。就近找了一個台階坐下,並不是遠遠的看著那條木凳發呆。
與魔女的一幕幕在我的眼前掠過,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的清晰。
魔女真的決定就不見我了?
還是,她真的沒有相信我確實會改了?
亦或她自己也在那里搖擺不定?
但願是後者而不是最後者。
直覺告訴我,最後者的感覺最強烈。
‘還是那樣的天氣,這個飄滿落葉的城市依然涼爽,還是那條木凳,卻沒有了相見的人。’這似乎是我對此時情景的嘆息,亦或是對匆匆而過的感情的感慨,總之,我把這句話給魔女發了過去,期盼著她的回音。
對面木凳上的男女,大概是因為我的不知趣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臨走時留下了一個包含著厭惡語言的眼神給我。
我能讀得懂,但不想對他們的眼神和表情進行深層次的消化,在我看來她們早就該走了,雖然是我影響了他們,但終歸那條木凳屬于我了。
木凳的背後是一顆叫不上名字的樹,即便是在這絕對屬于它們的黃金季節,這棵樹也沒有一片葉子掛在上面,唯一掛的住的只有我抬頭仰望天空時那殘缺的月亮。木凳的表面已經被經常來此就坐的人磨蝕的很光滑,漆面早已過了斑駁的年紀,木紋甚至能夠隱隱的反射出亮光。
我坐在了原來我們做的位置,我拿出手機,想給這張木凳拍張照片,但無論如何我也按不下快門。似乎是有些不忍,總覺的如果我拍了這張空凳子的照片就意味著永遠也不能夠見到魔女了。
盡管這不是迷信,更不是什麼直覺,相信也不是什麼忌諱,所有的理由都不是。
焦急的等待和不知所已然的心情讓我發呆也發不成,手中的礦泉水早已經被我喝光了,只有一個空空的塑料瓶被我捏的 啪作響,似乎是在襯托我此時忙亂而無助的心情吧。
已經十點了,在這里我不知不覺的坐了接近三個小時。
手機替代空的礦泉水瓶成為在我的手里翻來覆去的角色,盡管魔女的號碼已經爛熟于心,但終究是不確定到底是否應該打給她。
我知道魔女沒有晚上關手機的習慣,也許她現在也在考慮我到底在干什麼,畢竟我給她發了那麼一條短消息。終于我忍不住了,狠狠的按下了撥出鍵。
響了好久,魔女才接听。
「……」接通了,但沒有聲音,她在等我說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同樣也沒有出聲。
三十秒了,電話通著,但都不說話,似乎是都在等待對方。
我們都沒有掛斷電話,互相用心的傾听和堅持著。
「掛了吧!」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五秒鐘後,魔女那邊的寂靜終于變成了嘟嘟的盲音……
我呆坐在木凳里,天氣已經很涼了,廣場上的人也開始散去。
‘魔女,我覺得心中愧疚,沒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的身邊,讓你獨自去承受痛苦和疼痛,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在心愛的女人最需要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也許,你不會再見我,也許,我會從此失去你,也許,我會變成你心里痛苦的回憶從而把我放在你心中某個深深的角落里再也不提起,也許……有太多的也許,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們經過了這漫長的幾年,卻在這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里就這樣匆匆的結束,我的心好痛,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更不敢奢求更多……’
用了好久的時間,我才將這段長長的短信編好,同樣又用了好久的時間才將這條短信發送到魔女的手機上。
自己要跟魔女說的話真的有很多,但無論用什麼樣的詞匯來修飾,都不能掩蓋自己的猥瑣和無恥,自責其實一點用處也沒有,但現在的我,除了自責還能夠有什麼呢?
‘你跑那里做什麼’許久之後,魔女只用了一句簡短但又包含太多深意的話。
快要熄滅的火苗在我的心里重新燃燒了。
魔女就是這樣,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都有她自己獨特而又矜持的方式,可以給你無限想象,又可以讓你無限猜想。這一瞬間,我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又看,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魔女的回復。
手和心同時都在顫抖。以至于手寫筆都有些拿捏不住。
‘那我回去,馬上,你等我……’簡短的幾個字,我居然用了好長時間才寫好發送出去。
收拾了身邊的東西,有些三步並作兩步的感覺,匆匆的奔向車子。
‘我不會見你’緊追著一條短信跟來,剛剛的火苗變成了騰騰的火焰,卻又被魔女潑了一瓢冷水。
‘我以為你會來見我的……我等到你。’不否認我的話包含了無限的失望。
我馬上發過去︰魔女我不能沒有你……
等了好久,她也不回。大概她已經睡了,我這麼想著,也不再去打攪她了,讓她早點休息吧。
發動車子,我來到了我們曾經下榻過的酒店門前。大街上已經沒有了車流涌動,偶爾有閃著大燈的車子匆匆的劃過路燈下,卷起一些灰塵和廢紙。
我沒有走進酒店,而是熄火後靜靜的呆在車里,默默地望著這座建築。不能在這里住,我已經向自己說過了,這里有我們太多的歡樂和甜蜜,我想還是讓它們保存在這里,而不想讓自己這形單影只的丑惡靈魂去破壞那份也許再也找不回來的美好了。
我選擇了另外一家酒店,但也就在對面。最高的一層,洗漱過後,我走到窗邊,掀開那薄薄的窗紗,那座承載著我們太多歡樂包含著我們太多恩愛的建築就在我的眼前,憑著記憶我開始搜尋那個房間的窗戶。厚厚的窗簾遮擋住了那個房間中的一切,沒有一絲亮光透出,那種回憶的甜蜜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倒也不是我去刻意的體味我們恩愛的過程,只不過讓自己的心深深地陷落到那種感覺里再也不願意出來。
我拿著酒,在窗口喝著,看著夜景吹著涼風。
子時,對面那座建築的環境燈光已經熄滅,只留下用霓虹勾勒的招牌還在獨自閃亮,路燈也已經昏黃,很少有車經過了,我關閉了房間內所有的燈,靜靜的推開窗子。涼意開始慢慢的滲入,滲入到房間,滲進我的身體。
這是這座建築最高的一層,煙灰在深夜的冷風里剛剛落下便不見了蹤跡。突然間想起遺書,我不會是到這里來自殺的吧?看過很多的殉情故事,也被他們的經歷感動著,雖然有些也不過是故事,但自己從未想到過,可能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故事的主人公。
如果我縱身一跳,那麼注定能夠激起巨大的波瀾,也注定能夠讓這個城市深深地記住。但,也注定這樣會害魔女一輩子。
可以想象,如果我縱身一躍,那麼在稍後的時間里,會有相當多的警車和警察來到這座建築前,封鎖所有的出口,查遍所有人的身份,甚至會關閉這家酒店。
我身上留下的物品和手機的通訊記錄早晚會指向王瑾,到那時,王瑾會被警察盤問無數次,她的未來將會有一個抹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她的夢里將會多一個骯髒的靈魂纏繞。沒有人不怕死,我也不例外。說自己不怕死的,都是沒有真正的走到死亡的邊緣而無法體味生死之間的那種折磨。
盡管如此,自己還是有一種縱身一躍的沖動,只不過這些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景象又將自己輕松地拉了回來。
我本不該再想起你,因為我不配。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自己打敗,心被刀扎一樣的難受,回想起我們的過去,我無法用文字去告訴自己不可以流淚,你看,我多虛偽,即使丟了淚水心里卻一直在為你的離去哭泣。你判我這一生無法忘記你,判我終身監禁,劃地為牢。這個時候,你在哪里?難道注定了我們永遠都是兩條平行線嗎?淚水從臉龐滑落到地上,地面上,連影子都找不到。我不敢低頭,不敢低頭。
這個夜晚的我,本應如此,給自己酒醉的機會,也只能如此,這個時候,想要燃燒掉自己,讓自己在這個夜晚,淋灕盡致地成蔭,成林。可是,總是那麼遲遲疑疑,猶猶豫豫,朦朦朧朧。常常是這樣,渴望又絕望,自卑又自傲,遲遲疑疑,思來思去,總缺少坦然的勇氣。但,不能總是這樣原諒自己。你,不在是守在我身邊的你。為著看一看郊外的月亮的時候,當我們在深夜爬上山頂,默默地拉著手,默默地看山下的人流,燈火……這些,離我們多遠啊,好象一個夢,一個好夢,但,不屬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