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年半前進入白芒世界的那種彷徨的感覺又出現了。我兩眼睜大,面冒冷汗。死亡!自殺!這是多麼瘋狂的想法!如果我猜錯了,我不是在夢里,那麼我將永遠沉睡!
這是一場賭博,生命是賭注,贏取的是自由。
可是,死亡前的那種恐懼,那種對生命的留戀而產生的痛苦,現在依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腦海里頭。一想到要再次去越過生命的懸崖,我實在沒有那種勇氣了。有人說,死過一次的人,是不會怕死的了。我只能說那些說出這樣的蠢話的人都是沒有真正近距離接觸過死亡的人,他們冠冕堂皇,他們自以為是,他們在觀眾面前裝清高,其實不過是個小丑而已。
死,是人永遠也越不過的那個坎。生命,是人最眷念的事物,沒有之一。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我害怕死亡。
我知道了逃離這白芒世界的方法,可是我卻沒有行動的勇氣。我在想,前面的三次我是怎麼做到的呢?其實都是因為我對生命的強烈**,才讓我第一次進入這里的時候沖動地割了手腕,第二次咬緊牙關堅持向著「踏踏」聲源頭不斷前進,第三次可笑地狠踩這里的地面,以至于墜落不知什麼地方。
可是,這三次都有同樣的結局,那就是我都在反抗中失敗了,死亡了。我想如果在現實中,會不會也是這樣呢?或許我的執著其實是固執的莽撞,或許,還有更好的辦法?
難道逃離這個該死的白芒世界還有別的辦法?
我知道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再次經歷死亡才會衍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是,這無可厚非,而且,這樣的想法不也很合理嗎?就像解一道數學題那樣,方法是多種多樣的,可能我現在想到的這一種,是最笨拙的方法,我想,我應該另闢蹊徑,找到更加好的方法。
那還有什麼方法呢?
我抬起頭來看看遠方連綿不絕的白色山脈,那山脈距離這里很遠,而且海拔很高,在雲間若隱若現,給人虛無縹緲的感覺。
這真是個該死的地方,有了山,卻沒有樹木森林,有了地,卻沒有土壤,也沒有湖泊,沒有藍天,沒有太陽,仿佛是盤古開天之前的世界。
幸好這不是真實的世界,如果是的話,這世界該有多蒼涼呀!這里是我的夢……
我的夢!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兩眼立即放光!
我的夢,那麼,這個世界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那麼,我就應該可以改造這個世界!可是,這里的環境是那麼陌生,是我不曾經歷過夜不曾見過的,我怎麼可能造出這樣荒涼的世界來呢?
我依稀記得林福深說過,我進入白芒世界是因為別人在對我進行大腦實驗,我進入了腦袋里頭的未開發區域,難道這里是我的未開發的區域?
可是,他們將我困在這里有什麼目的呢?
不不不,我現在不應該想這些,我應該想想怎麼逃離這里!
既然我不想再以死亡的方式走出這里,那我就應該看看這里的環境,可能就在什麼地方,會有出口。我這樣想著,便向前方走去。
我小心謹慎地向前走,認真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這樣小心翼翼並不是毫無道理的,一是為了防範突發情況,畢竟這里是一個夢里的世界,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二是為了尋找這里的出口。我自知找到出口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我還是懷揣著一種僥幸的心理。
就這樣拘謹地走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十多個小時,可能一天,甚至可能三天,因為我發現我身上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手表和手機也不見了,我根本不能計算時間,反正那是一段很漫長的時間。如果我一直被困在這里,時間對我來說就會變得沒有意義,我想我還是要盡快逃出去。
我不再那麼謹慎了,但還是一直向前走,一直走……
一直走,忘記了時間,一直走……
前方白色的巨大的山脈終究還是離我越來越近了。我一直向前走,走到忘記了軀體的酸痛,只剩下麻木的抬腳——落腳——抬腳……一步一步往前走,我的思想也停止了,我已經不再去想出口在哪里了,我只知道,我要向前走。這是一種慣性,一種可怕的慣性,讓人停不下來,但卻會讓人忘記了最初前行的目的。
我已經來到了這龐大的山脈的山腳下。一片高大的白色包圍著我,我抬起頭來,看不見山的頂端,只看半山腰白色的朦朧。山體龐大陡峭,鬼斧神工,像是被一把大刀垂直削了下來,削面上有一條「z」形的石梯路直通山頂。石梯路曲折浩大,看上去就像是通上天宮的道路。在這巨大的山體面前,我顯得是那麼的渺小,就像是在人類腳下的一只螞蟻。我被震撼了,麻木的腦袋突然清醒了過來。我要爬上山頂嗎?這「天梯」究竟有多長?要爬上去,可能要很久很久,我有那樣的毅力嗎?我有那樣的時間嗎?我不是要來找出口的嗎?我干嘛要去浪費力氣爬著該死的石梯路?
無數個疑問閃過我的腦海,讓我一時間措手不及。我向後倒退了幾步,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
我再抬頭看看這沒有盡頭的石梯路,一束亮光照在我的臉上,刺痛了我的眼楮,我條件反射地閉上眼楮。
山頂竟然有亮光,太陽光一樣的光亮!這里不是一片白芒嗎?這里不是沒有太陽嗎?那究竟是什麼呢?
等我睜開眼楮,那亮光卻不見了,眼前回歸一片白芒。
但此時,我已經決定要爬這「天梯」了。
那一束光,我確信,是希望之光,我更加確信,那就是我要找的出口!沒錯,那肯定就是出口,我只要登山山頂,就一定能走出這里!
我打起精神來,踏上那石梯路的第一個台階,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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