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見一對孩兒拌嘴,果然開懷不少,收了眼淚道︰「公主,阡兒他就是一張嘴不饒人,可心腸卻是極好的,你別惱他!」
徐阡也湊過來坐在床前,道︰「祖母怎麼還叫公主呀,她是楚國的公主,可來了咱們齊國就是您的外孫女啦,祖母真要和她客氣,也得等著她做了咱們的太子妃再說!」
楚唯聞言強忍著沒有瞪他,拉著徐老夫人的手道︰「外祖母,您叫我長樂吧
楚唯不好意思發作,徐老夫人卻不客氣,白了徐阡一眼,責道︰「你這孩子,有這麼和妹妹說話的嗎?沒一會兒正經的,小心我叫人撕了你的猴兒嘴!」
一邊對楚唯道︰「別理他!」
楚唯就問起徐老夫人的身體來。
徐老夫人笑道︰「我這是十幾年的老毛病了,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見見你,怕你那古板的父親不肯放你出來,才叫他們說的嚴重些
楚唯聞言,心里酸酸的,自責道︰「長樂早該來拜見外祖母的,都怪長樂不好,惹得祖母掛念
徐老夫人連忙安慰道︰「你才幾歲?不過是個孩子,能懂什麼?」
楚唯想起谷清風來,就說︰「谷先生的醫術很好,一會兒請他來給外祖母看看脈
徐老夫人一听,連連搖手︰「我這好好的看得哪門子大夫,莊上的那些個大夫已經夠煩了,長樂你總不能還叫楚國的大夫一起來折騰我吧!」
楚唯聞言有些為難的看向徐阡,徐阡眼神一黯,跟著勸道︰「祖母,這好歹是表妹的一片孝心,您就見見,說不定就有用處呢?」
「有用處?有什麼用處?好好的能看出病來,我看你這猴兒不知安得什麼心!」
徐老夫人說著又瞪了徐阡一眼,對楚唯道︰「你這個表哥,非得給我診出個什麼病癥,他才甘心,他爹娘不在家,越發沒人管得了了。對了,你還沒見過你舅父吧,你舅母她父親最近身體不大好,你舅父舅母前日都過去了,估模著要耽擱些日子才回來
楚唯正為沒見到徐近洲夫婦而感到奇怪,如今才明白,原來是不在家,轉而又看了徐阡一眼,暗想舅母的父親不就是他的外祖父,怎麼他沒跟去?
徐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心思卻不糊涂,一看楚唯的神色就猜到她的心思,解釋道︰「本是叫阡兒一起去的,可這孩子非要留下來照看我,好在他外祖家就在豫章,若是有急事,快馬趕過去也來得及
老人家已經這樣說了,診病的事誰也不好再提,楚唯就陪著她說起閑話來。
楚唯不敢跟她說起徐近雅,只撿著一些逸聞趣事來說,徐阡厚臉皮,挨了訓也不以為忤,跟著一起湊熱鬧,逗著徐老夫人笑聲不斷,老人家左手拉著楚唯,右手拉著徐阡,喜歡的什麼似的,只是心中不免遺憾,這樣的一雙嬌兒,若能成就姻緣該多好!
說了一會話,徐阡暗暗給楚唯使了個眼色,楚唯會意,告辭出來,徐老夫人。
老夫人身體不好,說太多話只怕耗損心力。
徐老夫人住的院子名為‘錦福苑’,楚唯一行人被安置在離錦福苑不遠的一處院落,叫做‘洛雪苑’,是徐近雅當年的閨閣。
安排得極為妥帖,楚唯暗忖這個表哥雖然說話流里流氣的,做事倒不含糊,轉念問道︰「昨天我去的那個院子是誰住的?」
「問誰呢?」徐阡擺出一副無辜模樣。
楚唯又好氣又好笑,拖著長音道︰「表——哥——
「哈哈,這才乖嘛徐阡一臉的得意,道︰「那個院子叫‘青松苑’,是祖父的藏書院,恩,現在是我的書房
那麼大的一個院子用來當書房!楚唯暗想自己好歹是一國公主,到了靈劍山莊竟有些鄉巴佬進城大開眼界的感覺。
兩人說話間進了洛雪苑,迎面看見衛離倚在偏殿的廡廊下看書,他听見腳步聲,微微抬起頭,淡然一笑,算是招呼了。
徐阡一看見他,就問站在院門口的小廝,道︰「怎麼這個病秧子也在這里?不是叫你們另外安排院子嗎?」
那小廝一听,連忙躬身上前,看了看廊下的衛離,一臉為難的道︰「這位公子說他們人少,和表小姐住在一個院子就成!」
一旁楚唯也嘟起臉道︰「谷先生他們住在這里正合適,不用另安置了,還有,他不是病秧子,他有名有姓,叫做衛離
徐阡道︰「誰家的姑娘小姐和男人一起住的?真是沒規矩!」
「要你管!這是我的院子,我說了算!」
徐阡見她惱了,不再逗她,轉身走向偏殿,道︰「我倒要看看這個病秧子裝模作樣的在看什麼書?」
「不許你這樣說他!」
「好好好,不叫病秧子,衛離,成了吧?」
楚唯瞪了他一眼,跟著一起走到衛離近前。
衛離見兩人過來,放下書冊,是一本《大學》。
徐阡掃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看這樣的酸書,是要去考狀元?」
不待衛離答話,楚唯搶白道︰「考狀元怎麼啦?總比你這樣一身銅臭的強些?」
「喂,妹妹,誰是你表哥呀?才幾歲的丫頭,胳膊肘就學會朝外拐啦!」
楚唯听他說話又開始不上道,懶的和他理論,轉身回了正房。
衛離叫忍冬端了把椅子,招呼徐阡坐下。
待到午膳時間,楚唯從房里出來時,兩人仍舊坐在廊下,她心中好奇,緩步走了過去,原來徐阡和衛離正在下棋。
徐阡抓耳撓腮的,衛離卻是一副悠然自得,一看就知勝負如何了。
楚唯強忍著沒有借機挖苦徐阡,忍冬見她過來,又搬了把一子過來。
前一世,軒兒常年困在院子里,每日大半時間是睡著的,醒來的時候不是寫字作畫,就是調琴下棋,重喜殿因此藏了許多棋譜,楚唯守在一旁,多少也學了一些。今生這五年來與衛離一起,雖然每局必輸,但她謙虛好學,棋藝已非尋常。
洛陽的天氣要比京都冷些,此時雖然已是四月中,風中卻還帶著冷意,楚唯見衛離只穿了件長衫,就對忍冬說︰「給你家公子取件披風去
一句話惹來徐阡一個白眼。
楚唯有些好笑,道︰「表哥要不要一件?」
徐阡瞥了撇嘴道︰「不用了,我又沒病!」
就不能說句好話?楚唯懶的搭理徐阡,坐在一旁,專心看兩人下棋,看了一會兒,不由得暗暗吃驚,徐阡的棋力比起衛離竟也不遑多讓,她原本見他心浮氣躁的樣子,還以為他輸得很慘,實則兩人斗得是難分難解。
楚唯心里雖然看不上徐阡,但卻不得不對這個表哥刮目相看,武藝已進宗師之列,棋藝能與衛離媲美,經商之道更不用說,至于文采,想想一品齋三樓的那些暗藏謎題的對聯,敢掛出以文會友的招牌,只怕也差不到哪去。
不多時,靈秀姑姑來找二人去錦福苑吃飯。
徐阡應了一聲,一邊說道︰「這局我輸了,下午再來過!」
衛離卻苦笑道︰「我這還要溫書,準備考狀元呢!」
「嗨,哪有什麼難的,叫我家妹妹給你說句話,不就妥了!」
怎麼又扯到她?她可是什麼都沒說,楚唯白了徐阡一眼道︰「你以為人人都要像你似的,靠著大樹乘涼!」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但徐阡卻不以為忤,哈哈一笑道︰「說的也是,那我就讓一步,明天再來!以後咱們每天上午下棋,下午都留給你溫書,總成了吧!」
呃,楚唯頓覺無語。
衛離仍舊苦笑。
兩人不敢讓老夫人候著,邊說邊出了洛雪苑,楚唯覷著徐阡問道︰「表哥,你輸了幾局呀?」
「一局還不夠!哥哥我自從八歲之後就沒輸過好不好!不想這病秧子,咳,衛離還真有兩下子!」
下了半個上午,輸了一局,楚唯不由得驚道︰「才輸一局?」
徐阡沒好氣的道︰「總共就下了一局,難不成我還要陪送一局!」
「一個多時辰,你們才下一局?怎麼這麼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走的很慢,浪費了時間!」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這叫棋逢對手,若是和你下,一個時辰能下十局
「你和我比什麼?也不怕羞!」
「這倒也是。還不是叫你氣的!」
楚唯忍不住抿著嘴笑。
兩人進了內室,因著老夫人體弱,午膳擺在內室。
老夫人已經坐在桌邊,見兩人進來,笑著問道︰「說什麼事呢?長樂丫頭笑得那麼開心,瞧瞧我這孫女,一朵花似的!」
楚唯大窘,支吾著胡亂應了一句。
靈秀姑姑一直跟著兩人,听得清楚,朝老夫人眨了眨眼,意思是稍後告訴她,徐老夫人這才放過楚唯。
徐老夫人不僅慈祥寬和,講起話來也是妙語連珠,也不講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疊聲的招呼靈秀和靈芝給楚唯布菜,生怕她放不開。
楚唯心里感動,加上徐阡這個牙尖嘴利的,祖孫三人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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