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在他的寢宮耽擱太久,是以,兩個人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在送她出門時,他似乎自言自語的說了句︰「她不會再為難你了。」
「為什麼?」
「我會娶桓國的公主。」
沒頭沒尾的一句,答非所問的,弄得她一頭霧水,只好懵懵的說聲︰「恭喜!」
然後,他突然就笑了,那是前一世,他們僅有的幾次踫面中,她所見過的最燦爛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出現在他冷峻的臉上,看得她差點落荒而逃。
此後,她一個人擔驚受怕的過了幾個月,但沈盈盈果然再沒有再召見過她。
……
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叢翠綠的竹枝,就像是一道霹靂在楚唯的腦海中炸開,沈盈盈、齊非還有齊宮中那些星星點點的傳言一下子關聯在了一起。
他當時的那句娶桓國公主的話並非莫名其妙,恰恰的,是他用這和親與沈皇後交換了她的平安。
他在等她,所以一直未娶。
沈皇後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對她生出了殺心。
他的心意表現的那樣明顯,可前世因為自卑自棄而不敢心存奢望的她,全然沒有領會到,全然忽視了他所作的一切。
……
前世的疑惑在一念間驟然明朗,明朗的如同一聲驚雷在她的記憶中炸開,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你——」
原本昏迷的齊非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看著她艱難的說道︰「竟然是你。♀韋楚,楚唯?咳咳,難怪,難怪你要幫他!那個廢物——咳咳——」
他的氣息不濟又夾著咳嗽,顯得很是辛苦,卻還掙扎的要坐起來。
楚唯一下子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扶起他半靠在竹竿上,道︰「你受了傷。少說些話,我,我先走了。」
前世她和他無緣,今生就更不可能,楚唯不想再令他生出痴念,將心一橫,撇下齊非,頭也不回的向林外走去。
「楚唯——」
她听到他喊出她的名字,然後。听到他說︰「齊逸,他不配!」
他的聲音那樣虛弱卻又極為強硬而決絕,就如他的人一樣。霸道而冷峻。
楚唯感覺自己的心口猛地一縮。強忍著沒有回頭,快步奔出竹林。
……
年關將至,林芷要忙于核對封地上的賬目,置辦年貨的事就交給了萱草、茜草和羅家娘子。
一日,萱草從街上氣沖沖的趕了回來,鐵青著臉徑直進了移翠館。
楚唯正和林芷一起對賬。紫檀在一旁幫忙,見萱草氣呼呼的樣子,笑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了你?」
「除了染青齋的那位,還能有誰?」萱草說著看向楚唯,一臉氣不過的道︰「公主。您不能再這樣縱著雲公子了!」
「他又做了什麼?」楚唯放下手中的賬冊,接過紫檀遞上的溫茶。笑著問道。
「雲公子他——他到處胡說八道!」
「哦?說來听听。♀」
「雲公子這幾日在京都城里四處亂轉,說是公主要給他置辦家底,到處買宅子看鋪子的,近七日內就買了十幾處鋪面、宅院!」
「是嗎?林芷,這銀子可是咱們的賬上出的?」
「並不是,雲公子從未從用過千竹苑的一分一毫,可是,雲公子這樣說,不知就里的百姓恐怕多半就信了。」林芷說著也是一臉的憂慮,雲岫,從一開始就令她憂心。
「何止是多半?奴婢看來全京都的人都信了,如今外面都說——都說——」萱草雖然是個話癆,但卻不是沒有分寸的,顧及到楚唯的感受,忍住了要說的話。
應該是很難听的話吧?楚唯心中了然,卻毫不在意的道︰「說吧,百姓們都說我什麼了?」
「公主——」
「我都不在意,你為難什麼,剛好看帳有些乏了,說來大家當個消遣。」
「那我說了。」萱草小心的道︰「他們都說公主您為博美人一笑
又見籃球高手
,不惜一擲千金。」
萱草說完有些擔憂的看向楚唯,不料楚唯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她不由得心里打鼓,難道公主真看上了雲公子,想到雲岫妖媚的臉,萱草忍不住一個哆嗦。
林芷見楚唯渾不在意的樣子,心中哀嘆,道︰「公主,您說雲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明明是花著他自己的身家,卻到處抹黑您。」
「這是抹黑嗎?我倒不覺得。」楚唯說著放下茶盞,接著捧起賬本來。
林芷與楚唯相處的最久,心知她是個不听勸的主,但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公主,這樣的傳言有損您的閨譽呀。」
「是嗎?閨譽不好會怎樣呢?」
「這個——」林芷一陣的無力。
……
因著今年平定南越,楚國的新年格外歡慶,滿街張燈結彩,舞龍舞獅。
除夕夜,家家戶戶爆竹聲聲,歡歌笑語,一派繁華熱鬧。
對比起來,位于秀才巷的陳府顯得格外冷清,陳遠孤身一人安靜的在燈下看書,宅子里服侍的僕役都被他放出去玩耍了,是以,偌大的院落中,只剩了他自己。
不期然間,房門無聲的打開,跟著進來一股襲人的寒氣。
「呆在外面,不冷嗎?」陳遠頭也不抬的道。
「所以也要讓哥哥你吹吹冷風呀。」
原本空空的院落中眨眼間多出了個火紅的身影,說話間,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就已經進了屋。
明亮的燈光下,他的容顏絕世傾城,一舉一動都透著妖嬈之氣,這樣的妖孽,除了雲岫,天下間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
「雲公子不忙著應酬飲宴,怎麼有心情來我這草棚?」陳遠放下書,面無表情的看向雲岫。
「喂,哥哥也太冷淡了些吧。」雲岫有些嗔怪的樣子。
「說吧,來做什麼?」陳遠不為所動。
「自然是給父母守歲呀。」
「你?」
「不行?」
「隨便。」陳遠說著又捧起了書。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通人情?」雲岫揮手打掉陳遠的書,撒嬌似的道︰「虧我好心好意來看你。」
「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陳遠板起臉。
「我哪有胡鬧?」
「是嗎?那我問你,你到公主身邊做什麼?」
「咦?你這話可真奇怪,難道只許你在長樂身邊嗎?」
「我那是職責所在!」
「我也是職責所在呀!不僅是職責所在,還是天命所歸呢。」
「胡說!」
「十年不見,哥哥怎麼還是這麼武斷呢?你忘了嗎?我的職責,我的天命,就是什麼都不能做,就是玩樂度日呀,這話,可是哥哥親口說的呢。」
「我——」
「我這些年四處看下來,就數長樂最好玩了,這樣好玩的一個小美人,錯過了多可惜。」
「雲岫!」
「哥哥放心,我不會亂來的,還有,你看中的那個林芷姑娘也不錯呦,就是待我太凶了些,不過,你也知道,我就喜歡和凶巴巴的姑娘玩耍呢。」
「你——」陳遠素來舒展的眉頭擰成個一個死死的疙瘩,平和的目光中也夾入惱怒之色。
「哎呦!蕊兒那丫頭竟然真說對了!哥你真的看上林芷啦?有趣有趣!」
「雲岫,別胡鬧了,回家去吧。」陳遠嘆了口氣道。
「哥哥是在勸我嗎?那我今兒就告訴你,在我玩膩之前,哪也不去。」雲岫柔媚的目光忽然露出刺人的鋒芒,「我也奉勸哥哥你,若是喜歡林芷姑娘,就趁早娶了她,我總不會對自己嫂嫂下手的,否則,呵呵,可怪不得我了。」
**************************
春節一過,鴻臚寺就忙著準備蜀國的壽禮,如今楚、蜀兩國已不似先前的和睦,但只要沒有刀兵相見,基本的禮節總不能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