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恆聞言愕然,抬頭果然看見諾大的梧桐樹枝椏上掛了個彩蝶形的紙鳶。竟然真的是要取紙鳶,這不應該只是公主的一個借口嗎!
「這位不是羽林衛的趙大人嗎?」木笑著上前招呼道。她向來喜歡勇武之人,年前羽林衛三年一度的演武大會,她央著楚唯帶她去看,當時趙子恆技壓眾人,拔得頭籌,木對這個英颯爽的男子印象頗深。不想他竟然來了借翠宮。
不待趙子恆答話,杜若上前接了紙鳶,跟著笑道︰「二位且慢敘舊,公主還在書房等著趙大人呢
哪知素來玩笑慣了的木竟弄了個大紅臉,嚷道︰「哪里敘舊了」,轉身搶了小丫頭的茶盤,一溜煙的跑了。
杜若愕然,繼而多看了一眼趙子恆。
公主議事時不喜身邊有人服侍,杜若引著趙子恆進了書房,在主、客位上擺了茶,就帶著小丫頭退到門外。
楚唯若有所思的看著跪拜在面前的趙子恆,一時沒有說話,她今日會冒險出手解救趙子恆,一方面固然是看中他武功高強,想收為己用,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趙子恆的父親趙文修是從二品鴻臚寺觀政御史,也是當今朝堂上難得的不肯依附萬氏的官員之一,作為御史,趙文修還曾多次上表,彈劾萬氏一黨。是有名的端方之臣,楚唯曾向陳遠問起此人,陳遠皺眉半晌,只說若趙文修當真如此不識時務又豈能在這亂世中立足?
今日鐘亭兒為何會對趙子恆發難,而且大有必置之于死地的意味?
半晌,楚唯才淡淡說道︰「趙大人不必拘禮,坐下說話吧
趙子恆到了聲謝,卻不敢入座,躬身垂首立在一旁。
陳先生說過,要收服人才,就得恩威並施,徐徐圖之,切忌操之過急,是以楚唯也不勉強,肅了面容,問道︰「趙大人怎麼得罪了鐘美人?」
「這個,臣不知」,趙子恆也是苦思不解,略一沉吟又道︰「不過,鐘美人的兄長鐘秀亭與臣在羽林衛共事,日前因職司之事有些不睦
豈止是不睦,是鐘秀亭認定是趙子恆搶了他參軍的位置,是以仗著鐘家勢大,多次當眾挑釁。趙子恆看不起鐘秀亭這種紈褲子弟,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卻不想今日竟飛來橫禍,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
楚唯也知道鐘萬年有個不成器的兒子,但她卻不信鐘秀亭能翻起這層浪來,抿了口溫茶,徐徐道︰「是嗎?冒犯宮嬪如同欺君,鐘美人拼上聲譽受損只怕不但是為了個小小參軍吧?」
趙子恆也是極聰明的人,聞言仔細一琢磨,果然如公主所言,鐘亭兒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確實不會只為了個參軍,可是自家何曾與鐘氏結下這等深仇大恨?不覺驚出一身冷汗,,任憑皇上如何信任父親,也不會容忍一個冒犯宮嬪的臣子,這是男人的大忌,更何況是皇上?只怕會寧可信其有吧。方才若不是楚唯解救,此時趙家恐怕已經萬劫不覆了。
不由得正了正身,看楚唯的眼神就更多了幾分感激,恭聲道︰「公主言之有理,只是臣愚笨,還請公主指點
楚唯見狀暗暗點頭,她可不想要個有勇無謀的。也不賣關子,直言道︰「令尊趙御史出了名的端方,且極少與人往來,恐怕不容易尋出錯處吧
「回公主,家父身為御史,彈劾官員也是職責所在,但據臣所知,並不曾與鐘家結下何等深仇大恨
「那與萬氏呢?令尊是否開罪了萬大人。更何況,許多殺戮是並不需要冤仇的
楚唯說著看了一眼默然不語的趙子恆,見他臉色青白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心知火候差不多了,溫言道︰「趙大人也不必太過擔憂,趙大人父子都是國之棟梁,長樂既然已經參與其中,就必定盡力保全趙家,只是趙大人怕是不宜在宮廷行走了
鐘亭兒今天已經撕破了臉,一計不成,想必還有後著,趙子恆何嘗不明白。立時跪地頓首誠懇說道︰「但凡能保住父親,臣憑公主吩咐
「如此,趙大人現在我這里休息片刻,待入夜之後潛出皇宮,先到我的別院避避風頭吧。他們既然能控制那四名隨你巡視的侍衛,說不定也能影響整個羽林衛,此時恐怕正盯著我的借翠軒呢
言罷,叫來杜若安頓趙子恆,楚唯帶著木端著剛剛煮好的參湯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平靜如常,鐘亭兒果然沒有膽子鬧到御前,楚昭如往日一般正在批閱奏本,中肯說來父皇確實是個極刻苦的皇帝,只可惜疏于帝王之道,識人不清,終究養虎成患。楚唯嘆了口氣,親自舀了一盅參湯,捧了放在楚昭手里,甜甜一笑道︰「父皇,兒臣听朱來說千竹苑今年的春筍長得極好
楚昭聞音知雅,笑道︰「哈哈,春筍肥美鮮女敕,長樂可是饞了?還是想到千竹苑去玩?」
「父皇又在取笑長樂了」,楚唯說著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悶聲悶氣的說道︰「長樂听陳先生說春筍‘利九竅、通血脈、化痰涎、消食脹’,又見父皇這幾日有些痰咳,才想著去取筍子來與父親入菜,父皇不領情就算了
楚昭听了心里就暖烘烘的,輕輕點了點楚唯的小鼻子,寵溺道︰「是朕錯怪長樂了,長樂不要生氣好不好?」
楚唯見好就收,撒嬌的伏在楚昭膝上道︰「那長樂這就吩咐人去取些筍來
「好,朕這就命人給你準備車馬
「恩,長樂還有功課沒做完,今次就讓木自行去吧,下次陳先生沐休時,長樂再去千竹苑玩一次,到時父皇可不要攔著
楚昭听了更加欣慰,越看自己的女兒越是滿意,吩咐內侍小喜子道︰「你去送木丫頭出宮吧,免得那些守衛們羅嗦
小喜子和小順子是御書房的內侍領班,地位很不一般,這是要給楚唯做面子了。想到小順子,楚唯微微蹙眉,自己留心了這兩年多,卻始終沒發現小順子有什麼問題。莫非當日真是父皇有意把朝臣勸諫納妃的消息傳到永寧宮?若是前世,她或許會懷疑楚昭,可是今生相處下來,早已經對楚昭產生了深厚的孺慕之情,心中篤定小順子不是善類。
木到了千竹苑按照楚唯的吩咐,將趙子恆的事情細細與朱說了,朱听出其中凶險,忙道︰「公主可還好?你們怎麼能讓公主一個人去了毓秀宮?趙大人什麼時候到?可有信物?」
「哎呀,姐姐怎麼這麼多問題,倒要我回答哪個?」木嚷道,抓了茶杯灌了口茶,竹筒倒豆子般說道︰「姐姐放心,咱們公主天縱奇才,自然好的不得了,再說,公主的脾氣姐姐還不知道嗎?她要進毓秀宮誰能攔得?趙大人要待天全黑了才出宮,公主特意吩咐我今晚宿在千竹苑,我認得趙大人的模樣,不就是最好的信物了
朱聞言撫了撫胸口,笑道︰「阿彌陀佛,公主真是事事都周全到了
木听了就打趣她︰「姐姐什麼時候皈依佛門了?是要看破紅塵了?」
看破紅塵嗎?清 的身影在腦海閃過,朱不禁粉臉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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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起的航班,更的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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