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判斷形勢,我找了較高的石頭假山背靠著站立,輕輕抽出長劍,慢慢往前移步過去。
此處假山繁復,其間小路錯綜復雜,往前沒走多久,便遇到一個三岔路口。向三個路口望去,左右都只能看到幾米的距離,再往深便是彎道,只有前面的路彎度較小。
為安全起見,我還是選擇了中間那條,一邊移步上前一邊凝神細听周圍的動靜。
但昏暗的夜幕下,只听到自己的腳步聲,在這一片靜寂的空氣中越發響亮。
不知走了多久,回頭已看不見來時的路,天色也已完全黑了下來。能看到身後遠遠的地方有燈光映在天幕,我所在的這假山中卻漆黑一片。
這一路走來,卻再無那店小二的蹤影,心中明白他只怕早已走了,此處不知是哪里,還是早點回去為妙。
正要轉身往回走,忽的瞟到前方不遠處似乎站立了一個人影,高度正與店小二差不多,再仔細看來,似乎那衣服也正是他身上所穿的那件。
原來還在這兒,我心中暗暗高興,這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麼人。
握著長劍的右手緊了緊,盡量壓低腳步之聲慢慢的移步過去。
慢慢靠近,店小二仍舊站在原地,背對著我,紋絲不動,也不知道實在做什麼。
雖然夜色已深,但我此時他只有兩三米的距離,通過遠處照過來的微弱光線,能模糊地看到前面的身影。
這個身影有些不一樣。怎麼說呢,他的身材似乎為固定一般,十分僵硬的站立,身上的灰色長袍隨著微風輕輕搖擺。但卻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似乎沒有腿腳一般。
我心中一驚,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鬼。暗提一口氣,突然之間猛地發力,提劍直刺而去。
然而當我的劍已經離他的衣服只剩一指的距離之時,他仍舊保持著先前的動作。絲毫不知回身抵擋亦或閃躲。
按理說正常人在此時早該發現我的進攻,至少能應當有所反應,何以他竟然紋絲不動?難道他被點穴了,還是因為什麼不能移動?
心思急轉,在劍尖抵達他的衣服之時生生變招,長劍向上劃去。
這一變招,雖然止住了進攻的勢頭,但劍招的余勢尚在,因而劃上去的時候便連帶著將那衣服從中間完全劃破了。
我收住劍勢,在那人影的前方落下。只見劃破的衣衫已經落在了地上。然而我驚訝的發現,眼前的身影根本就不是什麼店小二,而是一尊石刻的雕像。
稍微走近一點,細細的看去。這雕像所刻竟是一位女子,雖是石雕,卻可以看出。這女子極為美麗,長發垂肩,頭微微抬起,似乎在看著天上,又似乎在看著遠方,面部輪廓大致清晰,但肩部以下只是略具雛形,似乎還沒有完工。
這石雕是誰所雕,周圍並不見有什麼碎石之類,顯然這石刻不是近段時間完成的。大概是雕刻之人因為什麼耽誤了吧。
我伸手撿起地上被我劃破的衣服,借著微微的亮光,我可以肯定地上的衣服就是店小二的,看來這衣服是他披上去的。
微一思索,我便確定他應當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故意將外套搭在這雕像的身上,他正好借機逃走。
好你個店小二,我心中道。便將衣服收起,只等回去當面與他對峙。
撿起衣服,回過身來,忽得發現前方竟然傳來一絲亮光。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穿過了假山,而這石雕的位置其實是在一片較為寬敞的空地的邊上,背靠著假山而已。
而就在空地的前方是一排房屋,夜幕之下,冰冷的檐角影影綽綽,房屋之中漆黑一片。
這大概是一處廢棄的院落,不曾有人居住。正要轉身回去之時,卻發現最右邊的那間房中發出朦朧的紅光,在這一片寂靜黑暗之中,散發出一股神秘的氣氛。
難道是店小二跑到那個房間去了?但他既然要跑,就沒有理由點燈,這一片房屋都沒有人,這一點燈不是自我暴露了嗎?或者這房中其實有人住?
到底要不要過去看看,我在原地糾結。
也許是好奇心作祟,腳步還是不由自主的向那邊移去。
靠在牆上,可以看到旁邊窗戶上映出的朦朧紅光。
我將耳朵慢慢移到窗口,凝神細听。然而房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的聲音。
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將手指伸向窗戶上的窗紙,打算劃出一個小孔看看里面的情況。
食指剛觸到窗戶,卻覺肩膀被人從後面搭上。我一愣,抬起的手臂生生的停在了空中,更不敢回頭,緊接著便感覺到一股氣息慢慢靠近耳邊。
「別動,小心有詐。」耳邊傳來熟悉的低語。
心髒仿佛漏跳了半拍,許久沒有听到的聲音仍舊如初,我知道,此時他就在身後。
好容易才回過頭來,正對上他皓月般的雙眸,他依舊俊朗如初,縴長的睫毛根根分明。
「上面。」笑面狐指了指屋頂,抓著我的手臂便輕輕的躍了上去。
在他的身邊,我忽然覺得心中安定不少,那些黑夜帶來的恐懼全都消失不見。
笑面狐慢慢的掀開一塊瓦片,一絲光線出空隙中透射出來。同時,我們看到下面的情形,那是一間書房。光亮的來源是桌子上的一根紅燭,屋的兩邊靠牆都是書架,牆壁之上還掛有壁畫。
但奇怪的是,整個房中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人。
「怎麼沒有人?」我疑惑的問道。
笑面狐向我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先下去看看。」
我點了點頭,他便閃身跳了下去,姿勢優美,風流倜儻。
看著他在房中仔細查看的身影,腦中卻忽得閃過碧源山莊中的情形,那時我們在密室中尋找出口,便如現在一般。
大致查看了一遍,他便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下去。
我輕輕躍到房中,借著桌上的燈光,這才仔細觀察了一下房中的情形。
兩邊的書架之上都擺滿了各種書籍,仔細去看那些書名,我漸漸發現了問題。
「不是說靈溪谷與世隔絕,不與外界相通嘛,這里怎麼會有這麼多外面才有的書?」我一邊翻著一本詩集一邊問道。
沒有听到笑面狐的回答,抬起頭來看去,只見他的目光卻定格在一副掛在牆上的畫,整個人仿佛定住般,一動不動。
順著他的目光,我疑惑的看去。但當我看到那畫中的內容之時,也同樣震驚不已。
這是一副畫像。畫中男子白衣博帶,豐神俊朗,挺直的鼻梁,眸中帶笑,大有傲然而立之感。
但令我震驚的並不是男子英俊的容顏,而是因為這個人我認識,他就是笑面狐。
這是一副笑面狐的畫像。
我轉過頭,疑問重重地看向他。
「這不是我。」笑面狐搖頭。
「這明明就是你。」我走得更近一些,一直到那畫像的面前,這樣貌明明就是他。
「我從不記得我有這樣一副畫像。」他又道。
那就奇怪了,如果這畫像不是笑面狐又會是誰,難道這世上還有長得這麼相像的兩人?但據算笑面狐跟景王是親兄弟長相也很立刻辨別出來啊。
「會不會其他的王爺?」我又問道。
「不會,沒有人是這樣的樣貌。」笑面狐肯定的道。
那就奇怪了,沒有相像的人就只能是本人了。
「會不會是你什麼時候失憶了,忘了有這樣一副畫像了?」我試探的問道。
他仍舊搖頭,但臉色也恢復了鎮定,目光移開那副畫像,掃視一圈屋中的其他地方,對我道︰「走,我們看看其他房間。」
「還要看?哪里?」這里詭異異常,我有些不安,心中其實有些希望早點回去。
笑面狐將燭光吹滅,拉了我往旁邊的房間走去,道︰「看來是有人將我們引過來,既然如此,我們便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我腦中一閃,便已明白了幾分他話中的含義,看來他是看到了我追著店小二過來,所以也跟了過來。但店小二為何要來這個地方,他是故意為了讓我們發現牆上那幅畫的嗎?
忽然感覺事情也許並不像我們開始想象的那麼簡單。
不是說好明天問完線索就走人的嗎,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復雜了?
旁邊的房間卻是一間較大的客廳,有一道門通往後面。後面的房間出來似乎是一個後花園,一條鵝卵石的小徑通向花園深處。
「不要過去了吧。」我對笑面狐道。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頓了頓,似乎正在權衡應該怎麼辦?
一陣冷風吹過,帶來陣陣寒意。我卻在這風中忽然听到一個聲音在呼喚,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悲傷。同時腦中又出現那麼畫面,朱漆的宮殿,繁華燦爛的庭院,盈盈白衣的女子。
「夕瑩。」我月兌口而出。
「怎麼了?」笑面狐疑惑的看著我。
「夕瑩就在這後面。」我說道,沒有根據,就是心中一種強烈的感覺,她一定就在後面。
笑面狐愈發的疑惑,但我也無法給他解釋清楚,只得當先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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